凌拓依旧是单手托腮,目光在我身上上下瞟了一遍,憋了半天又只是一个字出来,“恩。”
我让开身,本来是要打算让他们离开的,可突然想到若是让檀霖看到这和黎月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之时还不知道他会做些什么呢。我咬了咬下唇,又重新挡住了他们前行的路。
“不知上神还有什么事?”祁川出声询问。
我用神力仔细瞧了瞧她,“你本身是一朵雪花,因缘际会得了些神缘方能成就人形,如今我西荒重华一族就在你的面前,按理说,你也该好好觐见一番你的本宗尊神。”
祁川眼里有些慌乱的又看了看她的师父,巫神凌拓,“仙友这话的意思是?”
“祁川是吗?随我回一趟重华之巅罢。”我将嘴角的一抹笑抚平,声音冷淡地说道。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凌拓竟然也很爽快的就答应了让祁川随我回重华之巅,只是这姑娘却是万般的不乐意,一路上扭扭捏捏的,还一直冷着一张脸对我,我寻思着我不过是让她来觐见一下自己本宗的尊神罢了,至于让她这么恼火么。要不是因为檀霖我才懒得这么做呢,这下倒好了,竟然得罪了一个小姑娘。
原先我倒还不能确定祁川就是黎月可当我看了她的本体之后就可以万分确定了。当初我提了黎月的魂魄离开之后就到了西荒,在不周山巅暂时止步,烦恼着将她的魂魄寄放在何处比较合适,恰好有一片雪花在我眼前翩翩飘落,我灵机一闪,便将黎月的魂魄放在了那瓣雪花之中,还渡了她一些神力,助她在不周山巅修炼,却不想她与雪团一同崩落,离开了不周,也不知她是怎么遇上的巫神凌拓,竟然还成了他的徒弟。我一直听说巫神待人接物皆有脾性,从不愿意收徒,性子也怪异的很,一般的神祗都不愿与他有过分的交情。
我带着祁川一路直奔崇吾,才不会带她去重华之巅见我父君他们呢,一去要是他们对祁川的来历产生了疑惑将她整个的查了一遍那我岂不是又要被责骂了,还是乖乖在崇吾呆着不要出去惹是非吧。可祁川这个丫头却是个耐不下性子的丫头,整日里都要提及觐见的事。
“上神,您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带我去觐见尊神?!”这一天的第三十二次询问。
我拨开挡住阳光的帕子,眯着眼瞧了瞧她,觉得还是有些困,就重新盖上了帕子又睡了过去,再没听见她的询问。当然,我也不担心她会离开崇吾,这周围我都布了结界,整个崇吾的人也都叮嘱过了一遍,自然是不会放她离开的,我就安心睡觉,然后等着凌拓来领走他的小徒弟罢。
反正,只要檀霖没有见到她就好了。
我只是单纯的以为将祁川留在崇吾就好了,却远远没有料到檀霖也会来崇吾。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既定因缘。我一直知道,却偏偏没有想通,所有的事情,该发生就是阻止不了的,能做的,只是减少它的影响罢了。
凌拓和檀霖到崇吾的时候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来人也只是禀告说巫神凌拓来访,我便毫无戒备的带着祁川到秋漠宫中见他,踏进宫门的那一刹那却见到了檀霖这一尊大神也在那边端端坐着。
我感觉到额角有冷汗渗出,皱着眉头却偏偏瞧见巫神凌拓眼中那一抹得逞的坏笑,心中登时起了一道无端的怒火,我说呢,檀霖这数万年根本没有踏及过崇吾的地界,更不会说主动来拜访,原来是他在背后推动!
我忍了怒气等着檀霖看见祁川后的反应,也做好了被檀霖发现所有事情之后可能会爆发的一战的准备。当然,我绝抵是打不过的,也是不好意思还手的,只能是尽量将结界筑得结实些让他多打几下了。
果不其然,当祁川的正脸曝露在檀霖眼前之时,檀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连一向古水无波的眼神也变了,一下离开了位子大步跨至祁川面前抓住祁川的手,全然不顾祁川努力挣脱,“黎月!黎月,,真的是你吗?!你还没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祁川花容失色,“上神你认错人了,我是祁川。”见檀霖依旧没有放开她的手,只能是眼泪汪汪的瞧着自己的师父,“师父……”
巫神凌拓施了法将祁川从檀霖手中带走,带到了自己的身旁,檀霖眼里带着些怒气的瞧着他,他慢悠悠的放下自己手里的杯子,避过檀霖的目光瞧着我,“不知崇吾女君对于祁川这件事有什么见解?”
我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犹豫着要开口说些什么。“西缈,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她,究竟是不是我的黎月?”檀霖在片刻之后就冷静了下来,却目光锐利的逼问着我,“为什么她的神力和你的同出一脉?”
我咽了口水,面对狐疑的祁川、逼问的檀霖、得逞的凌拓觉得后背有些发虚,仔细理了理思绪之后才开口,“那个,祁川,就是黎月。”
我不过才刚说了这一句殿中原先的声音就都没了,只有凌拓放下茶杯的一声咯噔。“上神,你说什么?我……”檀霖没有问倒是祁川开口问了。
我叹了口气,“没错,你或许是不记得了之前的事情。你本来只是一介凡人,后来和天帝的孙子也就是你面前的司战之神檀霖相爱还结为了夫妻,奈何人神不能相恋,即使是公正无私的天帝也想护住自己的血脉没办法,只能牺牲你,可是天帝有仁爱之心,便命我提了你的魂魄助你修仙,我将你放入不周山巅的雪花之中,渡你神力助你修炼,可惜命里注定你不会留在不周,一场雪崩,你一同消失,我因为有办法可以寻到你,故而就放你自己去修炼,可没想到你再度出现,竟成了巫神的徒弟了。”我的目光凌厉的扫了一眼一旁悠悠然的凌拓。
檀霖在一旁沉默,片刻之后方才开口,声音却是极度的冷淡,放佛是那年冬天漫天白雪中守着黎月墓碑时的那般,“已经不一样了,什么都已经变了。我的心,一直和黎月在一起,在我为她盖上第一抔土的时候,在我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如今的这个人,正如她自己所说那般,她是祁川,不是黎月。”檀霖落寞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一旁的祁川看着也有些落寞。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做错了,如果当初将黎月留在身边,如果当初在一开始就让檀霖知道,一开始就让黎月和檀霖在一起,或许现在,祁川就不会存在,檀霖就不会再受一次伤。
当檀霖的身影从崇吾消失以后,我满腔的怒气也腾地一下冒了起来,冷着眼神瞧着依旧悠闲品茶的凌拓,“不知道本君是哪里招惹到巫神你了,要你这样的来整我。”
“你没有惹到我啊,我不过是对祁川的身世有那么一点好奇罢了。”他脸上依旧是带着气得死人的笑。
我冷着脸,手下暗暗使劲,将周围结界的压力增加了三四倍,在我的地界上海这么的不知道收敛,我实在是对这个人没有什么好感,只是他神力远在我上,我这一番的动作对他倒是没有什么影响,在他一旁的祁川反而是无辜受累,被这压力压的难受的很。凌拓一把提起慢慢蹲在地上的祁川推出了结界,抬脚向我靠近。
我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保持自己的气势,故作淡定的看着他一步步靠近,“西缈是吧,别那么容易就动怒。祁川是我的徒弟,当初若不是我收了她,她现在还能不能活着还是个问题,我今日只不过是想了解一下自己徒弟的来历,顺带着让檀霖也来清楚一下罢了,何必这么认真呢?”
我哼了一声,不愿意去搭理他,转身回到榻上坐下,抬眼看着大殿门外,“无事可谈,巫神请离去吧,恕不远送。”
凌拓一副无赖样子,又在位子上坐下,“怎么,我远道而来,既为仙友竟然不邀我住上几天?”
“崇吾庙小,可不敢留您在这里。”我挥手解了殿外的结界,起身抚了抚坐皱了的裙子,准备离开大殿,既然他不走那就只能我走了。
他也跟着起身,快步到我面前截住我,与此同时在我们两个外边筑起一道属于他的结界,强度还不小,我冷着目光睨了他一眼,“咱们不过初识,何必就对我这般厌恶,若是为了檀霖的事恼我,那我向你道歉好了,既是上神之位就不该执念如此罢。”
我被他的结界堵着,又在言语上被他压着,总觉得处处受气,又觉得自己如今与他这样的姿势似乎有些过于亲近了,便尝试着退后一步远离他,哪知道他的结界结的这般的坚固,我竟然根本不能移动,这不是明摆着欺负我吗,更何况是在崇吾我的地方,我心里越想越生气,又因为这狭小的空间觉得呼吸不顺,脑中快速转了转,嘴角起了一抹笑,取出一直隐着的舞阳骨笛。
果然,骨笛一出,结界立刻便松了开来,我趁势破开了一个口子离开了他的禁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