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国家不管哪个城市购物中心的密度都很低,不像在中国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琳琅满目的商店、小卖部随处可见,像我妈那种经常正炒菜才发现没有油、盐、酱、醋了可不行,要想临时买个调料还得开着车跑到购物中心,当然还得找到停车位才敢停,要是在有禁停标志的地方停车刚好又碰到了警察,那损失可以买好几十箱油盐酱醋。但是正因为商店的数量少,所以每一个中心都是包罗万象的。
朱丽叶每次回国都要购置鞋,因为她的鞋号按中国的号码是42号的,所以除了男士的运动鞋几乎买不到合适的女鞋。此外在中国不好买到的还有信仰音乐CD,圣经学习材料等,所以她往往会给自己以及在中国的外国朋友采购一些,但是可怜的朱丽叶只能在处理商品店里面徘徊,因为一张正版的全新专辑都要100多元。好笑的是,朱丽叶看到一个买一赠二的活动,于是给自己买了一张CD又多要了一份赠品,将4张免费的CD撕掉标签重新包装了一番,请我回国后转交给西安的那几个南非朋友作为圣诞礼物。在中国时她给她爸爸花了75块钱在地摊上买了一块假的劳力士手表,回来后还没戴几天就坏了,南非的表店还没法儿修。就那还是她辛辛苦苦用中文讨价还价才得到的价位,小贩看她是外国人本来问她要一千块,她说:“我不是美国人,我是本地的,我很穷,再说我知道这是假的……”
我们逛完了书店有点饿,我自告奋勇请老朱吃肉派,她说她是东道主应该她请,我说老是你请我过意不去。她想了想很理解中国人的礼尚往来,怕我不好意思,食物也花不了几个钱,于是就不再争执。
很高兴发现了一家中国商店,进去转了一圈儿,尽管店面看着高档些,但是还是与南非其他所有我见过的中国商店一样,无一例外的卖的是低档商品。那些根本就不入眼的廉价产品,居然一个个都价格不菲。
我饶有兴趣地走进一家文身商店,还没看几眼,朱丽叶赶紧把我拉了出来,说:难道你想文身,不好,不好,你就要回国了,要是你妈妈看见了可不得了!
转了一圈儿后,发现伊丽莎白的商品要比东伦敦便宜些,也许是因为城市大竞争相对多一些,所以物价就比较低。朱丽叶又给我买了一些零食饮料等,供我平时独自享用。到了午餐的时间,她跟朱妈妈联系让她开车来接我们。我们走出购物中心,远远地看见一个显眼的白色货运旧丰田车向我们驶来,胖胖的朱妈妈坐在车里掌舵。
五、见到了朱爸爸
中午稍事休息后,朱妈妈和朋友去喝咖啡,留下了她的坐骑。我和朱丽叶高兴地开出去兜风,一路上她给我东指西指,告诉我她儿时跟父母去的教堂、她上过的两个小学、她的中学。上回来伊丽莎白尽管时间短,但是去的是沿海区域,所以觉得格外漂亮。这次在市中心转了转,觉得其实一般。伊丽莎白港现在逐渐往现代化发展,它的地理位置、城市大小、发展风格,都介乎于伦敦和开普敦两个城市之间,没有开普敦的喧嚣却又比东伦敦繁华许多。
我们开车到一个灯塔广场前,这也算是伊丽莎白的一个景点。我们停好了车,朱丽叶为了安全起见特意用另一把方向盘锁锁住了方向盘,还给我说用这种锁很安全,然后我们放心地离去了。只可惜时间晚了无法登塔,我们在广场上看鸽子、在草坪上散步。据说不远处的曼德拉港湾上准备建一座和美国自由女神一样大小的曼德拉全身像。不过是否能建成可不一定,因为这个城市的另一个名称就是“风城”,尤其是海上风更大,搞不好还没建成就被吹倒了,所以专家还在考察论证之中。
转了一圈高高兴兴地回到车上,刚关上车门,只听见朱丽叶冲着方向盘锁尖叫一声。我茫然地问出了什么事儿,原来她拿的那把备用钥匙链上只有车钥匙没有锁的钥匙,在抽屉里找了半天也没有备用钥匙,这下惨了!她一边感叹自己不适应这个国家的安全保护措施,一边试图将锁硬行打开,还让我在车里面找看有没有铁丝之类的东西能将锁撬开,似乎忘记了刚才跟我说过:用这种锁很安全。朱丽叶的手机落在了她奶奶家,好在出门之前我犹豫之后还是带上了手机,否则我们就麻烦大了,那地方前不着村儿,后不着店儿,连个公用电话都没有,离她家很远,再加上天快黑了。由于现在都用手机存储号码,所以她不知道她妈妈的手机号,只能试图去找那个和她妈妈一起喝咖啡的人的电话,转了一圈也没能行通。最后只得给她爸爸打电话,让他下班时顺路来接我们回家,车留在那里。在等她爸爸时,我们俩嘻嘻哈哈地说笑,自娱自乐倒也觉得这个小意外蛮有趣,朱丽叶把着方向盘故意做出沮丧的样子,让我给她拍照留影。
不过事后我总结出:在不能熟练应用保安措施的情况下,过多的安全保障反而会带来不安全。在后来的几天中,朱丽叶也时常犯一些低级错误:开错车道、该停时不停,不该停时乱停、不会用家里的安保密码等等,于是她老抱怨越来越不适应这个国家的生活了。
不一会儿她爸爸来了,我就是在这个意外中意外地见到了朱爸爸。他看见我仿佛认识一般大叫一声:“你好露茜!”我尴尬地说:“很高兴在这种情形下见到您。”高高胖胖的朱爸爸尽管不到60但却满头银发,在这里男性是从来不染发的,他们觉得男士染发是很奇怪的事情。他有一个孕妇般的大啤酒肚,坐在小车里面顶天立地,把车厢塞得满满的。
这里的中老年人下班后都会根据自己的爱好参加一些活动,朱妈妈喜欢网球,朱爸爸爱好水球。我们回到家后他就忙着收拾行头去和朋友们打水球,他倒也不因为我是客人而客气,见我不忙就扔给我一袋子各色的水球帽子,“露茜,帮我挑出所有的白色帽子!”看来朱丽叶直来直往的性格是继承了她爸爸。准备完毕后我们就跟着朱爸爸到了朱丽叶高中时的校内游泳池观看他们打水球,这是我第一次亲临现场,所以觉得颇有意思。比赛双方是一组青年队和中年队,朱爸爸是中年队的教练。年轻人速度快,中年人经验多。据说打水球时有很多阴招儿,比如把脚趾甲留得长长的,抢球时在水底下踢对手一脚,反正人多也不知道是谁干的,裁判在岸上更是看不清楚。本以为教练老爸会直接上场,没想到是替补队员,等了半天,另一个老队员累了,才将他换上,只见朱爸爸在岸上一阵起跑,然后扑通一声跳入水中,溅起的浪花之大使得岸上的观众都得躲闪,因为他入水时的接触面积太大了。
比赛完毕后,她父母去和朋友吃晚餐,把我们送到另一辆车停留的地方,然后我和朱丽叶开那辆车回家了,我俩当日的晚餐是我建议的印度油炸牛肉饺儿。
由于朱丽叶和她的两个哥哥都在国外,所以她的父母已经习惯了两个人的生活模式,甚至很喜欢这种悠闲自在没有干扰的日子,仿佛又成了一对年轻夫妇。他们觉得孩子终于都长大成人了,自己应该轻松地享受人生了。所以父母和子女之间尽管相隔万里,但彼此却并不想念,因为他们都有各自的生活。所以朱丽叶对于上次回南非时费尽周折给她父母的惊喜居然没起什么作用感到很失望,她想着他们突然见到她可能会高兴得尖叫,或是激动得痛哭,可是他们见到朱丽叶居然平静地说:“哦,你回来了。”她失望之余,不满地对父母说那绝对是她最后一次给她们惊喜。像大多数西方国家的模式一样,朱丽叶说要是她长时间生活在南非肯定不会和父母住在一起,因为她这样的年龄还和父母生活在一起、依靠父母是很不正常的事情。如果和同龄人相比,她现在已经应该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车了。得知目前的三个月内她都没有工资,我用西方的理念想了想很为她担心,问:那你这三个月怎么办呀?可她笑着用东方的思维说:我有父母当靠山,免费吃免费住,还怕什么呢?
六、时过境迁
每个周五的早晨朱妈妈都去打网球,由于与朱爸爸的学校是一个方向,所以他们今天例外开一辆车前往,留下另一辆朱爸爸的小车给我和朱丽叶用。我们俩吃过早饭后便出发了,由于在中午时分要去学校接下班的教授回家,所以我们早上的活动安排得很紧。因为这里的人过于热爱假日,所以往往不自觉地就给自己多放半天假,尤其是学生,每到周五下午或是长假日的前一天下午,干脆就旷课半天,也不管后果如何。当一个班的学生就剩下半个班时老师们本来就不高涨的教学热情就更加大打折扣了,干脆让学生们在考勤表上把名字一签,然后就放学了,自己也乐得轻松自在。所以教授先生周五也只上半天班。
由于前一天时间太晚我们未能够登上那座标志性的废弃灯塔,所以我们就径直开车前往海边方向。沿途经过了伊丽莎白市的市政厅等行政核心部门以及歌剧院等重要建筑。在经过其中一座楼时,她指给我说该市的市长就在里面办公。我调侃地说,我是外国人让她把市长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她说早上给市长打电话,市长说上午不在办公室,在外面参加会议。
我委婉地问:市长是不是……“黑人”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朱丽叶领会了我的问题,她说伊丽莎白的市长是黑人,现在整个国家的各级领导人几乎都是黑人。今年ANC党派(非洲民族委员会)又一次以绝对的票数赢得全国大选,姆贝基连任。ANC最早是一个成立于1944年由曼德拉参与建立的青年联合会,后来越来越多的黑人青年参与其中,六十年来发展到今天已成为南非政权的操控者。尽管是民主竞选但是由于各党派的支持者明显不成比例,所以还是ANC长期掌控南非政权。很多白人担心长此以往由一个党派统治,会带来一些负面影响。现在南非统治阶层内部越来越腐败,不少官员利用权力为自己谋得不少利益,朱丽叶在约堡的一个阿姨和南非某高层领导的白人夫人是好友,谈论间,领导夫人透露丈夫不久前为她购置了一架小型私人飞机作为生日礼物。即使是总统也不可能买得起一架飞机。曼德拉的第一任夫人温妮·曼德拉也早因贪污受贿、奢侈腐败败坏了名声。而且据说南非是全球第三大洗黑钱之地,别看是非洲国家,听上去贫穷落后,但是地底下不知道藏了多少富甲一方之人,南非贫富悬殊之大更是令人咂舌。不少已经发迹了的黑人还仍以挣钱为生命的惟一目标,我觉得大概是因为曾经的殖民统治把他们压抑得太久,使得他们畏惧贫穷、憎恨贫穷,所以用追求、笼络财富这种方式将自己与仍挣扎于饥饿之中的其他同胞划分开来。与此同时他们也向更高的权力位置攀爬,用过激的方式赢得欲望上最大的满足。而他们其中很少有人关心这个国家的种种问题:艾滋病的蔓延、艾滋病遗孤的生存、由于失业引起过高的犯罪率等等,腰缠万贯的他们甚至都不想打开自己的荷包为同样肤色的同胞们解囊,也许并非吝啬,只是没有“给予”的意识和觉悟。
从1994年曼德拉成为南非历史上第一位黑人总统,到今天的十年当中,黑白两个种族之间的矛盾不减、冲突不断。英荷殖民者的后裔们念念不忘曾经的安定生活,时常抱怨:治安越来越差、政府统治不善等等。他们试图挽回这一切,但是少数势力却无力挽回大局。越来越多的白人家庭试图收养一些遗弃的黑人孤儿。我曾去过一对夫妇的家庭孤儿院,他们两个人收养了27个不同年龄的黑人孩子,这其中有很多孩子是艾滋病遗孤,所以在10岁以前大都会死亡。退了休的白人老太太们自发组成小团体,站在大大小小的超市商店门口举着个小铁桶为黑人医院、学校、艾滋病人、南非稀有动物募捐等等……有时候我觉得,也许他们才更热爱这片原本不属于他们的土地。
然而冲突和矛盾还是在被慢慢地融解。比如,南非人的肤色在逐渐变化,年轻的人们渐渐淡化了种族观念,越来越多的白色、黑色、混血、印度人种结合。所以老一代人们在茶余饭后总是忧心忡忡地说:哎,30年后这个国家会是什么颜色?
数百年河东十年河西,如今已时过境迁也!
七、灯塔
过了市长办公楼不多久就到了灯塔广场。远远地就看见很多游客在塔下徘徊,可见此处的确是伊丽莎白港的一处必访景点,因为它不仅见证了这个城市300多年的发展,更揭示了它高贵名称“伊丽莎白”鲜为人知的由来。穿过广场草坪我们也融入了那队人群,听他们对话我们断定是一队德国游客。在灯塔的旁边有一座不大的金字塔形砖木结构的建筑,金字塔正面镶嵌了一块铜板,上面的铭文为:以此献给这个城市所缅怀的那位赐名者。朱丽叶立刻“恍然大悟”:一定是伊丽莎白女王命的名字。
我们轻车熟路地走进了前一天曾去过的灯塔办公室,里面除了售票以外,还提供各种免费的旅游信息手册,兜售一些南非特色的小商品。塔票是5兰特一张,我买了两张。工作人员递给我们一把钥匙,告诉我们入口在办公室后面的另外一侧,于是我们又绕道前行。
这座灯塔在过去曾起到过至关重要的作用,但是随着城市的发展,越来越多的高层建筑和夜间城市缤纷的五彩灯光,渐渐将它隐没于其中,它起不到导航的作用反而还有误导的危险,所以就退居二线,充当城市发展纪念馆以及游客们的瞭望台。
塔的第一层就介绍了城市名称的来源。原来这个城市的第一批入侵殖民者来自英国,于1664年乘船渡洋登陆。后来,其中一位军官对这个城市的建设立下了汗马功劳,被授予城市的命名权。早在英国时他曾有一位美丽善良的妻子,后来军官被派往印度,家室随行,但不料数年后妻子因病死在了印度,悲痛的他一心想将爱妻带回英国安葬,但是在当时的条件下显然是不可能的,于是他亲手将妻子的心脏掏出带回了英国,只留下肢体长眠于印度。一方面弥补了不能回国安葬的缺憾,另一方面也表示此生此世两心永远相伴。但是心脏带回英国安葬后不久他又受命前往南非。为了纪念自己的爱妻,他就将妻子的名字赋予了这个城市--伊丽莎白。
塔中的小橱窗里还展示着一件据说是由这名军官从英国带来的伊丽莎白曾经穿过的礼服,不过事隔三百多年,想必也不会是原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