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牡丹初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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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殷通之死2

当时是项梁使人收下县,得精兵八千余人,部署为校尉,候,司马等。

我盘着腿窝在软榻上,榻边用泥封好大小不一的罐子,皆是项伯让龙且送来给我解馋的零嘴,上到故国边疆,下到门口小摊,一应俱全。害的龙且给我送来时候馋了许久,眼巴巴的看着我,步子都挪不动一部。

我从手边罐子里掏了个甜蜜饯儿扔进嘴里,舒服的往后靠了靠。十二月的天气有些寒,我这体质万万不可随意外出,平日里不是躺在床上,就是窝在这软榻上,等项伯来给我说书听。

成天吃了睡睡了吃,时不时捏一捏身上长出来的二两肥膘叹息几声,日子渐渐过久了,竟然也习惯了没有劭儿在身边的日子。近日来,我悟道,他不想我寻着他,所以一丝丝气息都不留下。我也悟道,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苦,爱别离苦,五取蕴苦,求不得苦。这求不得苦,乃是众苦之源。劭儿若执意要离开,且让他去了,我在这里苦求也寻不回失去的东西。

蜀山活了上千年,我觉着,都不比来战国这短短的几年悟的多。大约是我同司马邵缘分已尽,再求也无意。好在他的身子骨被子言调理的七七八八,若还是病死他乡,也只能算是个天命所为,逆不得,逆不起。

我抬着胳膊包了包裹在身上的被褥,抬眼瞅了瞅门口,今日这说书先生来的慢,晚些打赏要扣几个钱。

“小洛看似心情不佳?”项伯推开门一个闪身进了屋里,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将门阖上。仍然一身白袍,三件里衣。这世上唯二我替他冷的慌,一个是子言,只身一件白衣,第二个是项伯,也一席白衣,常年不变夏日的装束。

“今日说故事的先生还没来,我自然并不大高兴?”我抱着被褥往边上挪了挪,给项伯腾出一个屁股地。

项伯撩了撩衣袍在软榻上坐着,调笑道:“小洛还想躲着项羽多时?”

我咳了咳,从被褥中伸出个胳膊抓着袖子往嘴边一抹,一瞥黄油油的污渍就印在了袖子边。瞧着项伯显然往后边靠了靠,脸色微变。心情愉悦道:“躲着?我哪里躲着了?”

手中的折扇转了转,道:“但凡项羽靠近院中一部,你就变着法找事出去。但凡他来扣一下门,你就喊着睡了睡了,怎的不叫躲着?”

我伸手挑了挑从罐子里抓了一把蜜饯伸到项伯面前,“哝,送来的我都尝过了,就这个顶好吃,我分你一些。”

项伯不动声色的又往后挪了挪,不答话。捧着蜜饯的手又往前送了送,“龙且缠着我要吃了很久,我一分都没给他的,瞧我对你多好,分你好大一些!”

项伯的折扇啪的抵在我手腕,往回推了推,隐忍道:“今日缠来此,并,并不是想来讨你一些分食。”见我任然笑着看他,又道:“这蜜饯缠尝过了,确实很好。好东西,自然是要留给晚辈,不,不用给我。”

我收回手收起笑的太殷勤的脸,将蜜饯扔回罐子里,又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替我谢过项羽,跑遍了大城小街的替我寻来些零嘴过冬。”

项伯一愣,举在半空中的折扇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突然掩住面,委屈道:“小洛好生过分,这分明是缠寻了许久才攒着的零嘴,你却当时项羽给的。”

我将擦过手的帕子举到他面前抖了抖,道:“误会了你,是我不好,那我同你道歉。”顿了顿,“但是,方才好心分你零嘴你不领情,害得我把帕子弄脏了,缠总得帮我洗洗干净吧。”

项伯避着我的帕子往后一仰险些翻在地上,亏我一把拽住他的外袍,才拉了回来。拉回来的项伯脸色变的不大好看,我形容的含蓄了些,应该是不好看,很不好看。

他飞速脱下外袍,站开五尺远,以来保证我油腻腻的爪子碰不到他,“这,女儿家的东西我洗不大来,由我洗也不大合乎礼节。

我将帕子叠好压在罐子下面,清了清嗓,摆出一脸说教的模样,“方才我给你的是最不好吃的,整个过程都做坏了。”

项伯的脸色又黑了一个色。

我调笑道:“缠这样爱干净,怕是这些罐子碰都不会碰,那些市井小摊去都不会去。这些东西怎么会是你送的?”这里只有项伯龙且项羽三人对我好些,若是让龙且去寻这些零嘴,怕是只能在哪个客栈里找到吃的撑死的他。这么一番下来,只有一个项羽。他倒是闲的很,杀了殷通不去收郡,收人,有时间去做这个。

项伯收了收脸色,一把折扇啪的打开摇了摇,“今日我是来给你说书的。”

我替他打了个哆嗦,过紧了被褥道:“缠难得好心情,来当一回说书先生,可我前囊不大富裕,打赏不起你的钱币。”

项伯一抬折扇,将软榻上是瓶瓶罐罐通通推到了墙边,撩着外袍就坐了过来。将折扇在手心里那么一敲,倒是挺有一番说书先生的味道。“缠知道,项羽他是个不会把话讲全的人,他同你说杀殷通,不会告诉你缘由。你去看了半日的拳打脚踢,也一定是什么也没注意偷听得。”

我裹着被子露出一个脑袋,点了点头道:“你这话说的很有道理,很像项羽的做风。可是他同我说了!”仰起头努力想了想,“他说杀殷通,因为靠不住!”

项伯噎了噎,道:“那殷通何处靠不住?”

我又仰着头想了想:“长得就靠不住。”

……

他叹了口气道:“我想要你知道的,不止这些。”

我伸手去到了杯水,咕咚喝完,抹了下嘴巴,继续将自己裹好,“缠叔,却是来同我讲故事的?”

项伯又噎了噎,噎了半晌没讲出话来。我看他噎着不讲话,心情顿时很舒畅,抱着被褥挪了个舒服的位子。

“你就不担心,项羽他将独自奋战?你就不担心,他败落?”

这回轮到抱着被子的我愣了愣,这些时日,我在躲着项羽。其一是因为他瞧见了隐身躲在墙角的我;其二,他是项羽,终将踏进历史的漩涡,我一个本不应该存在的人,又要怎么办。他败落,是历史注定的终局,我阻止不了。

项伯摇着扇子,道:“我要你知道,要你提前知道,去帮他,度过一次一次的劫难。”他顿了顿,道:“项梁为什么要杀殷通,原因有两条!一条在殷通身上,一条则在项梁身上!”

“哪两条?”

“这第一条,殷通起兵,用项梁则项梁,用桓楚则桓楚。两虎不可并用,殷通想要两虎并骑,为的是权力制衡。启用二虎,互相牵制,他就不会被架空,这是殷通的小算盘。”项伯顿了顿,将折扇啪的敲在手心,语气中带了一点说戏的味道,“可惜这殷通寻不到桓楚,无奈只得向项梁求助,可这项梁又是何许人?怎的会摸不清他殷通的计谋?”

我无奈道:“项梁怎么不说找不到恒楚,这不是也皆大欢喜?”

项伯道:“这就是第二条,项梁倘若真是个谦谦君子,或许还愿意做殷通的部下,但是…**************。项梁乃是楚国的贵族后裔、名将项燕的儿子,哪里会甘心屈居你个秦朝派来的地方官的帐下!领袖的地位,有能力的人居之,无德无能的殷通,一旦成为项梁他们夺取起义军领导权的障碍,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我皱着眉叹了口气,觉着自己灵台一片凌乱,脑中仿佛存着数万个小人,分了两大帮,各自在胡乱打架,又不抄刀剑砍个痛快,只是这么拳打脚踢的揍,怎么想都头疼。项伯同我说,要我猜到这些,要我提前去帮着项羽度过这些劫难,委实是在为难我。不用提要猜到这些,光是听得懂,理得清,就要损我几百年的修为。多听几次,怕是这起义的还没打起仗来,我就先死了

“这,我觉着,缠讲的听过去很有道理,可我……”我提着被子捂住半张脸,“实在是听不懂这些。”又捂的严实了些,“倘若我有虞姬的一半脑子聪明,怕是不会像现在这样吧。”

项伯叹了口气,道:“何人说你不聪明,我瞧着挺好,你同虞姬不一样,也不能相提并论。”

我也叹了口气,道:“她同我确实不大好比,人长得好看,性格也好,什么都会知书达理的。”顿了顿,酸溜溜道:“项羽娶了她诚然是个很好的事,无论什么事虞姬都能照料,很是牢靠。”比我,好了不知千万倍。

项伯惊讶道:“你这样想?你怎么这样想。”他将我的头剥出来,“虞子期效力项羽,唯一的条件就是将他妹妹虞妙弋护一护。而项梁何许人也?视女子和小人为累赘,怎会同意项羽带上虞妙弋这一柔弱女子上路。”项伯顿了顿,道:“本来同你说项羽和虞妙弋成亲是想激你一激,没想着你这么禁不起激,自己压着误会了这么久,还是缠对不住了。”啪的收起折扇,拱了拱手,又道:“项羽倘若不给虞妙弋找个合理的借口,项梁自会同对待你们一样对待虞妙弋。且不说虞子期是项羽少时玩伴,单说虞子期一队兵力就抵着我们的好大一半。若是仍由项梁将虞妙弋怎么怎么了,虞子期火一大,起兵先和我们战一场,怕是这辈子项羽都不用起兵了。”

“不起兵不好吗,这一生非得战的你死我亡才道个好哉?”

项伯顿了顿,道:“这乱世,你不起兵,其他人也会起兵,最终也要踏入这战场。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小洛可听过越王勾践的故事?”

我点了点头,这头点的让项伯很是惊讶,对历史,我还是听得师傅将的挺多,虽然大多数都已然忘却,可项羽问的这遭,我恰好记得。“越王勾践输了国家,在吴国受尽屈辱,回越后又起兵几番周折灭了吴国,成了春秋时期最后一个霸主。”

“那,后来呢?勾践手下两名大将如何?”

“后来,范蠡身退商人,文种……死了。”我讲着觉得不大对头,声音越来越小。

项伯道:“你这些事倒也熟识,但只怕当个故事在听,听过就忘了,也不知其中的兵法。飞鸟已死,那么再好的弓也没有用了。越王灭了吴国,已然成为一个霸主,再没有什么可以威胁他的,倘若真的要说有,就是范蠡和文种。所以,勾践将他们赶的赶,杀的杀,一个都不能留。”

他这样说,项伯这样同我说,他的意思,若是项羽不能成为霸主,必然为人所杀,这就是命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