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一世珍藏的微型小说130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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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疑问句

[新加坡] 林高

陆世初特地来等她。

上两个星期日,他都在这里看见她,同一时间。她买花,同一种——玫瑰,都是白色。他躲在一边看,她身边还有一个男士,陆世初不认识。

她买花?他有些疑惑,认认真真地把它当作一个问题来研究。

他把问题告诉黄教授。黄教授和他亦师亦友,他有事没事总爱找黄教授聊天。黄教授听后,却笑起来,说:“本来就是这样嘛,你还嫩哪。”

陆世初茫茫然,原本就迷失在海上,现在更遇见雾,看不清方向。

黄教授于心不忍,拍着他的肩膀,说:“经一事,长一智,没什么大不了的。”

陆世初知道黄教授是局外人,不明白他的感受。那是残杀啊!狠,一个人狠起来,真能这样狠么?

他是爱花人。花也有生命!不是让人欣赏而已,还要爱惜。她不也是爱花人?

瞧,她来了。身边还是那个男人。

他们在花店停下来,买花。她选一枝,男的帮她拿一枝,10枝了,都是玫瑰,清一色是白。男的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她咯咯笑起来,还翘起头,努着嘴,目光朝陆世初这边射过来。陆世初忙转过脸去。

她的笑声,还像家里的那一串贝壳风铃,清、脆、悦耳。陆世初回头时,她显然是给玫瑰刺伤了,哭丧的脸像小时候受了委屈的洋娃娃。男的捏着她的指头揉揉,很疼惜的样子。

男的弯身拾起掉落的玫瑰。她发现一片花瓣脱落,啊一声叫起来,连连顿脚;弯身抬起花瓣,捧在掌上,像捧着一块玉;闻一闻,又给男的闻了闻,轻声说了什么,男的笑了。

走了,男的搭着她的肩,她一路上留心地捧着玉——那脱落的花瓣。

陆世初呆了好一会儿,才移动脚步。困扰他的问题不容易一下于就找到答案。现在看来是更复杂了。

回到家,他愣在阳台里。3盆玫瑰,都长得很好。他到底是爱花的人,痛定思痛之后,他又养花。

可是,伤口还隐隐作痛。

他没有想到她会出此下策,他简直给吓呆了。决定分手,是她提的。好吧!泼出去的水裁断的布,已成事实。恩恩怨怨,是一笔账,账目不清楚,请个高明的会计师去理,未必有头绪,也于事无补。她却在离去之前,挥起利剪,把他心爱的3盆玫瑰,剪了。碎尸万段,尸骸遍野,花魂哭泣。留下的纸条是:这是给你的警告。

那么美丽的花,娇娇艳艳,活活地长在枝上!利剪一挥,枝断,叶落,花碎,完全返魂乏术!

陆世初的泪不觉又涌上来。他看见一头狮子,吼着,吼着,要吃人的样子。

而她今天爱花的样子更增加了他的疑惑。

他眼前的3盆玫瑰,照旧一盆一种颜色:白,黄,红。如今才长出一个蕾来,他看着,不禁苦笑起来——不知道先开的是什么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