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为什么偏偏是朱元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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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西线无战事(4)

徐达率水师主力一路追至池州,眼看将要进入敌人的势力范围,这才领兵而还。而另一路,余元帅则已从陆路顺利拿下了安庆。

至此,整个龙湾之战才算正式拉下帷幕。

此战不仅严重地打击了陈友谅的嚣张气焰,也使得应天的局势转危为安——这次危机,也是朱元璋在夺取应天后所遭遇的最严重的危机。从此以后,战争的主动权便基本掌握在了朱元璋的手里。

既然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大捷,朱老大自然是兴奋无比。

那首著名的《不惹庵示僧》可能就是此战后写下的:

杀尽江南百万兵,

腰间宝剑血犹腥。

山僧不识英雄主,

只凭哓哓问姓名。

联系到他那首仿黄巢《不第后赋菊》所写的诗:

百花发时我不发,

我若发时都吓杀!

要与西风战一场,

遍身穿就黄金甲。

看得出,朱元璋骨子里也是霸气十足,有古今帝王才有的那种范儿。

乘着胜利的翅膀

龙湾大捷这一年,世子朱标已经5周岁了。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虽然此刻朱元璋正值壮年,且雄心勃勃,但对于后代的教育也并不敢马虎。为把儿子培养成为将来合格的继承人,朱老大便专门设置了儒学提举司,以宋濂为提举,教世子学习经学。

其实,拿微言大义的儒家经典,来教这么一个懵懂小孩,有点滑稽。但朱同志望子成龙心切,宋濂等人也只得奉命,卖着老命向可怜的小朱标灌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大道理。可怜天下父母心!

就在龙湾之战后几天,朱元璋召开了盛大的庆功会,在此战中光荣立功的将士们一律得到了重奖,而那些没有得到奖励甚至还挨了处罚的人,朱老大也在随后进行了劝勉。

不过,有一位同志虽然没有参加此战,没能躬逢其盛,却也是有些功劳的,此人就是胡大海。

就在陈皇帝大军集结于太平并窥伺应天时,为了在其他方向上牵制敌人,朱元璋特命老胡出兵直捣广信(位于江西东北)。本来,老胡觉得陈友谅既然已将主力集中到了太平,那么广信必然就空虚了,所以他只派出了部将葛俊率兵前往。

当葛俊的军队路经衢州时,被都事王恺给拦了下来。老王又赶紧乘驿马来到金华见胡大海说明情况,他认为广信乃是陈友谅大汉国的东面门户,如今他既敢以倾国之力进攻应天,那说明对广信的防守是有准备的。所以,他建议老胡亲自带兵前去为好。否则,一旦有所失利,那么不仅广信拿不下,恐怕衢州也会牵连失守!

老胡觉得是这个理儿,所以决定亲自出马。

当他领兵到达灵溪时,广信城果然有步骑兵数千人出来挑战胡大海部,可是没一顿饭工夫,这帮人就被打得满地找牙而去。

胡大海随即督兵攻城,朱家军的兵力是敌人的数倍,再加又是老胡这等人物亲自统领,所以广信城中的敌人感到压力很大,不久他们便身心崩溃了。很快,广信便被顺利攻克。

朱元璋改信州路为广信府,以段伯文为知府,立龙虎翼元帅府,以葛俊为元帅、周隆为副元帅守之。

随后,朱老大又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即罢除各郡县“寨粮”。

起初,那些新被招抚的郡县,当军队经过时它们必须主动提供粮草,或者由军队前往专门征粮,名之曰“寨粮”。这本是实现“广积粮”战略的重要手段,因为现阶段仅靠军屯是远远不够的。

可是,任何地方的粮食生产总是有限的,军队征收的多,留给老百姓的就少。如果军队的人数过多,就会把一个地方狠狠刮掉一层皮,弄得老百姓都没了活路,不免有些愤怒的举动。即使宽裕些的地方,老百姓也会怨声载道。

胡大海同志长年身处前线,对这些基本情况很是了解。民情骚动,随时都可能反。这年月,造反不是谁的专利,把老百姓逼急了,管你什么官军义军的,一样砍。

于是,胡同志就把这一情况向朱元璋做了汇报。

最后,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朱元璋决定罢征“寨粮”。

当然,粮食其实还是要收,只是换了些新方式,名目和比重也少了很多。另外,几年来军队且战且耕,加上大量的缴获,已基本做到了足兵足食。

另外,朱老大还专门立下了一条规矩:用粮食的生产量来决定赏罚。而且,就像他自己说的:“兵不贵多而贵精,多而不精,徒累行阵。”减少冗余兵士,也等于变相节约粮食。

通过这一番发展生产、精兵简政,朱元璋的队伍搞得有声有色,士气很高,老百姓也比较拥护。

这年的六月,朱元璋任命安庆总管童敬先为省都镇抚兼安庆翼统兵元帅,算是担负起了守御一方的重任。

不久,又派人加筑太平城。先前因为太平城西南俯瞰姑溪,所以才被陈友谅的水师从这里突破。如今陈家军败走,常遇春带人收复了此地,所以常同志特命将城的西南方靠后缩了一些,与姑溪拉开约二十余步的距离,同时,增高加厚了部分楼堞,这样一来,敌人再想用大船贴近城墙攀爬上来,那就不可能了。

另外,为了加强应天的守备,朱老大也命人在龙湾修筑了虎口城。

九月,以亲军左副都指挥朱文忠为同佥枢密院事。

这时传来条坏消息说,张士诚兵入侵诸全,朱家军统兵元帅袁实战死。坏消息之后又有好消息:已故的苗军元帅杨完者的部将、元军江浙同佥郑某率众投降;原徐寿辉的部将欧普祥等人献袁州来降(即彭和尚的老家)。

当袁州的欧普祥等人投降的消息传到陈友谅那里后,他立即派出了五弟陈友仁率兵前往征讨。不料,这欧普祥也非常强悍,他不仅打败了敌人,结果连陈五王本人也给活捉了。

被俘后的陈友仁那是相当的惨,欧同志将怒火都发泄在了他身上,不仅将陈友仁用鞭子狠抽了一顿,还把他关在囚笼里示众。

如此一来,陈皇帝害怕了,他念着手足情谊,于是派出了太师邹普胜前往袁州与欧普祥讲和,双方约定以后各守其境,不互相攻伐,欧普祥这才同意释放了陈家老弟。

朱、陈两部打得热火朝天之时,有一人眯在一边看形势,这人自然就是张士诚了。

陈友谅曾找他联合出兵夹击朱元璋,他不干。等陈皇帝吃了败仗,朱、陈二人斗法暂时消停下来了,张士诚反倒积极起来——后来他也总是这样。

或许,他有自己的算盘:如果姓陈的灭了姓朱的,那么下一个目标自然就非他老张莫属,反之,姓朱的灭了姓陈的,他也会没活路。所以,他选择了坐山观虎斗。但他也不愿意让手下们的日子过得太安逸,“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所以,时不时也需要把队伍拉出来练练兵,借机也让那姓朱的紧张一下。

就在朱元璋刚开完庆功会还没坐稳当时,老张又派出了大将吕珍、元帅徐义等带领水师自太湖入陈渎港,分兵占据了下新桥、五里牌、蒋婆桥,想以此为跳板分三路进攻长兴。

长兴的守将自然还是耿炳文,耿同志很幸运,后来他得以神奇地躲过了洪武年间的大清洗,寿限也不短。到了“靖难之役”时,六十多岁的他居然成了朱棣的死对头。历史总爱开玩笑。

当张部又来进攻时,小耿闻讯后便派出了手下的左副元帅刘成出五里牌,总管汤泉出蒋婆桥,张珙出下新桥,与敌人展开针锋相对的较量。结果出师不利,汤泉、张珙皆战死,刘成与敌人相持一昼夜未分胜负。耿炳文不得不亲率精兵前往刘成处增援,这样才算把敌人的气焰给压了下去,还缴获了大量的甲仗船舰。

十月,原来那些在采石之败中溃散的陈家军余部,先前他们都潜藏在一些河湾汊港里,这时竟又都集结起来蠢蠢欲动。

他们以舟舰剽掠附近的无为州,朱老大闻讯后,对于这些漏网之鱼,并没有采取武力征讨,而是采取了文的一手。他发下大赦榜文,让那些人前来自首,并且还承诺:原来有官职的一律复其原职,一般的士卒则赏发优厚的津贴。于是,这些陈家军余部都纷纷前来投降。

十一月,江阴守将、枢密院判官吴良被召至应天入见,朱老大当众宣布:“吴院判保障一方,使我部能够无东顾之忧,其功大矣!”

在肯定过吴良的巨大成绩后,朱老大居然命令宋濂等为吴良写几首赞美诗——大文臣居然成了给爷们唱小曲儿开心的角色。

十二月,朱元璋再次派出夏煜等人前去训诫方国珍:“福基于至诚,祸生于反覆,狡诈者亡,负固者必灭。隗嚣、公孙述等人可以作你的前车之鉴。你若再心口不一,反复无常,待咱大军一出,后果如何,你好好想想吧。”

老方这回是真怕了,想那陈皇帝如此牛气的人物,都被朱老大整得那般狼狈,自己又算是哪根葱呢?所以,他对使者致歉道:“鄙人无状,致烦训谕。”

使者要返回的时候,老方还专门派人前往送别。后来,他还命人带着一副金玉装饰的马鞍辔到应天进献朱老大,可是被拒收。

朱老大回话道:“我如今有事于四方,所需者文武材能,所用者榖粟布帛,其他宝玩非所好也。”

转眼间就到了至正二十一年(龙凤七年)的正月,小明王鉴于朱同志在南线取得了辉煌的战绩,也不得不有所表示,于是加封他为吴国公。

佥院邓愈也升官了,被任命为中书省参政(文官),但仍兼佥行枢密院事,总制各翼军马。后来,枢密院同知邵荣被提拔为中书省平章政事,这可是头几年朱老大的衔。同佥常遇春为参知政事,若是放在一个朝廷里,那这几个人可都是宰相级别。

按照元朝的行省制度,一省的最高决策层通常都是由左丞相,平章、右丞、左丞、参知政事等六七人组成。再像后来大明建国后徐达成了右丞相,汤和则挂名为掌管司法、监察工作的御史大夫。显然,朱元璋分明就有搞军人政府的打算。也许是因为他对于文官本来就信不过,害怕胜利的成果被人窃取,所以就只从亲信将领中选拔出一批人来搞文职工作。

二月,又改分枢密院为中书分省。接着,又升佥院俞通海为同知枢密院事。

三月,改枢密院为大都督府,命枢密院同佥朱文正为大都督以节制中外诸军事。

当时,枢密院虽改为了大都督府,但先行任命的一干在外的武官尚仍其旧职,既不作调整也不改换名头。

这回,最为风光的非朱文正莫属了。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战场上也没磨练多久,即使真有些才能,也不至于坐上最高军事长官的宝座,所以,他不骄傲才怪。

先前,在攻打集庆时,文正倒是表现不俗,很是被老叔夸奖了一回,说他富于勇略。高兴之余,朱元璋对侄子寄寓了厚望,不久即授予他枢密院同佥的职衔。

这次大败陈友谅,朱元璋准备再把侄子的官提一提,但私下里先问文正:“你想要个什么官,说出来让我考虑考虑!”

不料文正却答道:“爵赏不先赏众人而急忙授予私亲,会使众人不服。而且,叔父既成了大业,侄儿又何愁富贵!”

老叔一听,这孩子识大体,心里越发喜欢。最后实在忍不住,所以才把“大都督”一职授予了文正。

朱元璋这么做,肯定是存有私心的,军队大权握在自家孩子手里,比谁都更让自己放心。但他却忽略了一点:赏必符其功,罚必当其罪,再富也不能富孩子。都没受太多挫折和磨练,也没做出太出色的成绩,就大加封赏,其实是在害孩子。

果然,后来朱文正立了不少功劳,但眼见老叔并不像从前那样大加封赏,心里便很不满,居然起来造老叔的反,结果锒铛入狱。因为亲情障目,朱元璋没能正确看待侄子,酿成一段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