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节制
王新
有一位着名的慈善家在家里设宴招待客人,忽然闯进一个乞丐。那乞丐很年轻,却一副慵懒的样子。乞丐怪腔怪调地唱道:“当官的,有钱的,可怜可怜我这个要饭的。”慈善家站起身看了乞丐一眼说:“你去后院帮忙做些活儿吧,我会付给你工钱。”那年轻的乞丐十分不满地冲慈善家说:“从没见过像你这样吝啬的人,不愿施舍就算了,给你干活儿?没门儿。”说完扭头就走了。
慈善家也不理睬乞丐,接着招呼客人继续用餐。客人中有一位记者说:“对不起,我想提一个问题。”慈善家点点头示意记者提问。
记者说:“第一,您是一位社会慈善家,刚才那样面对一个身无分文的乞丐,是否有损您的名声呢?第二,如果让您把您所有的钱财全部分给那些需要帮助的弱小者,或只给一个人,你会愿意吗?”
慈善家严肃地回答说:“我先给大家讲一个故事:有一个小女孩,看见一只蛾正奋力破茧而出,看那蛾吃力挣扎的样子,小女孩顿生同情之心,便拿出剪刀将茧划破让蛾免去挣扎破茧之苦。蛾出来后鼓着翅膀却飞不起来,最后蛾终于垂下翅膀死了。其实蛾在破茧时的奋斗可以磨炼它的翅膀,让它的翅膀变得更加有力。但小女孩人为地将茧划破,剥夺了蛾自我磨炼的机会,才使它无法飞翔。小女孩付出的爱心最终却将蛾害死了。”见大家似有所悟地看着自己,慈善家解释说,“第一,我并不认为那样做会对我的名声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我给了那个乞丐用劳动挣钱的机会,他那么年轻,四肢健全,完全可以用双手养活自己。如果我和所有的人都献出爱心无条件地施舍,那么他就会逐渐丧失劳动的意识和劳动能力,结果我们付出的爱心反而害了他。第二,我不会把我所有钱财都分给弱小者,社会上的弱小者太多了,我的钱财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起不了任何作用。如果只给一个人,因为这些钱财不是他劳动所得,他没有付出必然不会珍惜。最最重要的是,所有的人必须懂得:用自己的劳动去换取自己需要的东西才是最幸福的。作为一名慈善家,并不是要无条件地付出爱心,还要懂得爱的节制。”
人们往往赞美那些有爱心并付出爱心的人,可是有时爱心的付出却有可能变成一种伤害。比如对待自己的子女,有些父母正是因为不懂爱的节制,为孩子包办一切,结果子女在生活中得不到磨炼,一旦离开了父母的庇护走上社会却会吃更多的苦。很多时候,我们怀着好心给予过多的爱,结果却和我们最初的愿望背道而驰。
面对需要帮助的人,我们既要奉献爱心,又应有所节制。要让他们在爱的激励下,迎接生活的挑战,鼓起勇气在生活中磨砺自己,让自己成为一名强者,让自己由一个需要爱的人成为一个可以付出爱的人。
恩重如山
鲁先圣
我的好友林就要应加州大学的邀请前往做访问学者了。他是我们这些朋友中间唯一获得博士学位的。我去给他送行。在他宽大的客厅里,我们依依惜别,还认真地听了他的一段叙述。没想到,林这些年来奋发努力的源泉,原来是从一个偶然发生的故事开始的。
他的家乡在偏僻的乡村,那里很穷,能吃饱饭的人家就算是殷实之家了。他家里4口人,奶奶、父母和他。奶奶常年有病,父亲身体也不好,家里只靠母亲一人。在他8岁那一年,父亲的身体稍稍好一些了,就跟着村里人到一个小煤窑去挖煤。不料正赶上了小煤窑坍塌,被砸死了。
没有挣到钱,为了埋葬又借了很多钱,家里的饥荒就更大了。
临近春节了,奶奶躺在床上有气无力,母亲出去一整天卖家里仅有的一垛谷草,没有人买,又拉了回来。这个时候,不要说买肉过年,第二天吃的也没有着落。8岁的他已经懂事了,看着母亲悲苦的神情,他想到自己养了一年的两只白兔。那是父亲活着的时候花一元钱给他买的。父亲说,你要天天割草喂它,它就会生很多很多小白兔,然后把小白兔卖了当学费,就有钱读书了。这一年多,他天天割草,风雨无阻,小白兔已长成了大白兔,过了年就能够生小白兔了。他经常对奶奶和母亲说,我要让它生一院子的小白兔,卖很多的钱,除了上学够用,还要给奶奶治病,买好东西给母亲吃。
他实在是舍不得卖啊。可是,看着病床上的奶奶和无奈的母亲,他咬了咬牙说,把我的白兔卖了吧,好买肉给奶奶包饺子。
母亲的泪水刷刷地落下来。她知道那是儿子的全部希望和寄托,可是家里实在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换钱了,总得让婆婆和儿子吃一顿水饺呀。
第二天,他把两只白兔装进背篓就到集市上去了。他蹲在街口,两只手抓着小白兔的两只耳朵,向过往的行人喊:谁买兔子?喊了多少遍,过了多少时间,他记不清了。到了中午时,一个穿制服的人在他面前停了下来。他问他为什么卖兔子,家里的大人为什么让他一个小孩子来卖。
他一五一十地全说了,从父亲给他买小白兔,到他养小白兔,还有他的希望和憧憬。
他记得那人听后沉思了很久,而后掏出5元钱,又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支钢笔给他,说:兔子不要卖了,还要养着将来上学用,这支钢笔送给你写字。而后那人帮他把兔子装进背篓,让他赶快回家去。
5元钱对当时的他家来说是笔大钱,他们过了一个很富裕的年,买了肉,买了白面,还有鱼。
第二年春天,他的大白兔一次生了6只小白兔,兔子的规模一下子到了8只,后来最多的时候到了30多只。他一年当中卖小白兔能有几十元的收益,足够他上学用的,还能贴补家用。
博士告诉我,他之所以能读大学,正是这些小白兔的功劳。几十年来,他一直都在寻找那位帮助过他的人,却一直没有找到。他说,他一生受过很多帮助,但只有那一次最令他刻骨铭心。他说,也许那个好心人早就忘记了那样一件小事,他也许永远都不知他的那一次举手之劳,对于当时的那个孩子却是恩重如山。
我对林说,我们永远也不可能找到那个人了,但我们有更好的办法可以了却心愿,让我们在自己的生活中,经常做这样5元钱和一支钢笔的事情。
林已经远赴加州。我相信林早已把这个美好的故事讲给了他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而我也一直为这个故事感动着。
那年那温暖的灯光
陈志宏
那一年,我才8岁,懵懵懂懂的年纪。
一个赶集的日子,我怀着喜悦的心情,跟着父亲去卖黄豆。父亲把百来斤黄豆系在自行车后座,一把提起我来,让我斜坐在横杠上,丁零零,飞也似的骑出村庄。
黄豆并不好卖,后晌,父亲才卖出十几斤。来买豆的人都只问一个价:“这黄豆4毛卖不卖?”父亲坚持着:“4毛5,少一分也不卖。”来人说:“还是4毛5?人家都卖4毛啦,看你豆好,给你4毛,卖不卖?”父亲坚决拒绝:“不卖!”因为就在头一集,母亲卖的豆就是4毛5,高的卖到5毛呢,他不能贱卖自家这么饱满黄澄的好豆。
开始下集了,人越来越稀,天边的云却越来越浓,间或炸响一记惊雷,吓得我直往父亲身边挤。我扯着父亲的衣角,催促道:“爸,快要下雨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父亲沉默不语,焦急地盯着来来往往的路人,谄笑着问每一个看过我们这边的人:“看看吧,我这豆是好豆!”终究没迎来一个买主。
雨落下来,一如我们身旁蛇皮袋里的黄豆,颗颗粒粒,砸得人头上酥麻。父亲把蛇皮袋扎好,架上自行车,推到一个屋檐下避雨。我们父子俩眼巴巴地看着风吹雨落,不知如何才能回家。
集上没有可供留宿的饭店,即便有,父亲也舍不得那住店的钱,附近也没有我们家的亲戚。离家有20多里地,可怎么办呢?
夜幕降临,风停雨歇,空气里都是湿透的烂泥味。一脚踩在地上,软绵绵的泥水直往裤脚里倒灌。父亲坚定地喊了一声:“回家!”
父亲把我放在自行车横杠上,骑着自行车,摸黑往家赶。路上,我几次被震跌下来,右脚被车踏板别得生疼。父亲摸摸我的脚,心疼不已,在黑暗中对我说:“你坐到黄豆上面,我推着走!”走了大约10里,路两旁已难见灯光,耳朵里除了夜鸟的叫声,就只剩风声了,再也听不到狗叫。
我想,我们开始进入山道了。
山道经雨淋,红土变成黏泥,把自行车车轮黏塞得结结实实。父亲累得气喘吁吁,再怎么使力也慢如蜗牛。父亲把我从车后座抱下了车,让我走到车后边帮着推。我下车后,抓住后座,在后面使劲地推,但作用并不大!
一路跌跌撞撞,我们父子俩终于来到了三岔路——一个让人闻之胆战心惊的地方。这儿遍地坟场,夏天,能看见跳动的“鬼火”。偏偏这时林间猫头鹰像孩子哭似的鸣叫,吓得我魂儿都丢了。我赶紧抓牢父亲的衣襟,半哭似的喊:“爸,我怕——”
“别怕,跟着我来!那只是鸟叫,有什么可怕的!”父亲抓住我的手,安慰我。
不知什么时候,我们前方亮起一盏马灯,亮亮的暖暖的,像是落在林间泥地的一轮明月。“你们去哪里呀?”光亮后面的人影问。
“陈坊。”父亲应声答道。
“你儿子多大了?”那人又问。
“8岁。”父亲答。
俩人一问一答,把寂静的夜衬得更加沉静了。
“我送送你们吧!”那人说。
我非常纳闷儿,这么一个鬼地方怎么会冒出一个打马灯的人来呢?
他是不是鬼呀?越想越怕,躲在父亲身边,不敢看他!
一路上,那人和我们讲他儿子的故事。
那年,他儿子8岁,突然高烧不退,他和孩子他妈急得不行,连夜将儿子送到山下的医疗站去打针。因为走得紧急,忘了带马灯。
摸黑走的时候,他摔了一跤,从土路上跌倒在沟边的一块红岩石上。
他自己摔昏了过去,这倒没啥事,关键是他儿子的脑子跌坏了。那时,也是下了一场雨,道路泥泞难行。
停了一会儿,他说:“后来,我老是骂老天不长眼,为什么跌傻的不是我,而是我那可爱的孩子呢?”
父亲劝他:“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人啊,有时真是命中注定啊!”
他说:“是啊。所以,我不希望再有人在这条山道上摔倒,雨夜里,没什么事就打马灯出来看一看,帮走黑路的人照一照,好看清前面的路。这儿路上是泥巴,路边沟沟坎坎尽是硬硬的红岩石,要是摔倒了,可真是危险啊!”
我乐了,他不是鬼,是个好人呢!
他问父亲:“为什么这么晚才回家呢?”
父亲说:“我带儿子去集市卖黄豆。不好卖啊,所以拖得太晚了!”
他叹了一口气,说:“是啊,田里地里出的东西,都不好卖,卖不出价啊!哎,你也真是,儿子这么小,怎么能拖着他一起走夜路呢?就少卖几个钱,早点儿回呗。”
父亲长叹一口气,低低说:“想多卖几个钱,开学时,好给他交学费呢!”
他说:“幸好,今天下了一场透雨,让你骑不成车。要是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不粘车轮,你还能骑,一旦滑倒,那可真危险啊!”
这是他第二次提到危险二字,想起他那个我未曾谋面的儿子,让我感觉不寒而栗。
一路走,一路话,尽管不曾相识,父亲和他却有那么多的共同话题,那么亲密地聊着,像生活多年的兄弟。走了大约5里山路,我的双脚实在酸痛得不行,向父亲直嚷嚷:“爸,我脚很痛,走不动啊!”
那人二话没说,半蹲着,让我趴到他背上,然后,一路背着我走。他直起腰的时候,对我说:“我儿子,当时也是你这么大啊!”黑夜里,我定定地看着马灯前面那一寸寸温暖的灯光,把淡红的软泥照得亮亮堂堂,而他一脚踩下去,温暖的灯光里,便吧嗒吧嗒地飞溅起一串红泥来。
夜风吹起,顿感一阵凉意,不由得紧紧地趴在他背上,我感到他后背的温热,心里热乎乎的。
走出山林,父亲向打马灯的男人道谢,并邀请他有空来我们家做客。
这时,我才看清了他的脸,黑黑的眉,浓浓的须,一双深邃的眼睛,仿佛流尽了泪。他嘿嘿地笑了笑,说:“不用谢。有机会我一定去你家看看!”
下面的路,因为是沙泥,不会塞车轮,而且,父亲对路也十分熟悉,知晓每一个坑洼,骑上车,一会儿就到家了。
多少年过去,那一路的灯光,总让我感到温暖。
平凡的震颤
佚名
在我家的旁边有一处建筑工地,经常能在黄昏时听到从那里传来的碗筷交响曲和深夜时民工唱的一些老掉牙的情歌,除此之外,偶尔也有口琴声传来悠扬而悦耳,我知道那些民工都来自遥远而贫困的山区。
经验和世故提醒我们应该提防他们。那时只要出门,大家都会相互叮嘱:记住把门窗关牢。只因为他们是民工,而且是外来的,我们的眼中流露着对他们的不屑和冷漠。
但不谙世事的孩子如何能窥知大人心灵上的樊篱?邻居六岁的儿子牛牛就经常跑到工地那边玩耍,久而久之,那些民工喜欢上了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他们会在空闲时用芦苇折成小船,用树叶吹“嘶嘶”的蝉鸣。这一切,对生活优越但孤独的城市孩子来说,无异于找到了童趣的天堂。
那些肤色黝黑的民工在牛牛看来简直就是魔术大师,不仅能变出新奇有趣的东西,还能使那座大房子一天天长高,他小小的心里充满着敬佩。他才不相信这些叔叔是大灰狼变的,他想肯定是妈妈弄错了。我的这位邻居开始担心,每次看到牛牛在工地上玩,骂一些牛牛不太懂的话,弄的那些民工一愣一愣的。
如果没有那个黑色的星期五,时间也许就不留痕迹地从人们身边匆匆而过。一切都来得那么猝然,时间老人似乎只是略略地停顿了一下,就改变了一个人的生命轨迹。
那是个晚霞灿烂的黄昏,牛牛准备回家吃晚饭。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穿过那块空地回家,也许他想找根木棍什么的,于是就沿着正在施工的建筑物边沿寻找。一位在楼上作业的民工碰巧失手,一块预制板被脚手架抵挡了几次后,正朝牛牛头上砸了下来。一位提水路过的民工经过牛牛身边,纵身将牛牛推开,随着一声闷响,民工的一条腿被压在了下面,而牛牛安然无恙。
那位民工是一个不满十八岁的大男孩,因家境贫困第一次随父亲出门挣钱。他攒钱是为了读书还是娶媳妇,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把一条腿连同青春的梦想,永远留在了这个不属于他的城市。他救牛牛是因为“我蛮喜欢这孩子”,多么简单的理由,多么单纯而宽厚的灵魂!
不要看轻某一种生命,生活有时就是这样,那些被我们鄙视和冷落的,恰恰是我们最需要的。他们看起来很平凡,然而却悄悄地感动着我们的心灵,湿润着我们的眼睛。
我们都愿意爱他
张翔
走川藏路的时候,我曾路过丹巴境内一个不知名的村落,在连接那个村落的碎石公路旁,有一家叫“散客之家”的客栈,我在那里度过了一个晚上。
客栈的老板就是村里人,远远的,他就微笑着迎上来,帮我卸下肩上的背包。那一脸藏民特有的憨实笑容,让他并不似一个做生意的人,让我感觉袭面而来的是久识至交的温暖气息。
坐下来后,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尼玛次仁”,一个藏民中很普通的名字,人也如其名,平凡、谦逊、热情,和任何一个藏民没有两样。
安排好住宿之后,尼玛请我到大厅里烤火。烤火时,他家有个漂亮的小孩子不停地闹,像只小鸟一样一下扑到这个人的怀里,一下又扑到另一个人的怀里,每到一处便引得笑声一阵,扑来扑去,把笑声连成了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