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A曾经在T老师面前哭过两次。当时其他老师听说小A哭了,都不相信,小A还会哭?
“有次为了什么事,我和任课老师吵了起来。T老师批评我,说你真让我失望。一想T老师对我那么好,我一下忍不住就哭了。我自己都特惊讶。”
后来一次是因为表现好了。具体什么事,小A说已经不记得了。当时T老师对他说:“你有进步,老师也替你高兴。”
小A说:“我当时特别感动,一下就哭了。其实不止我一个,还有几个被原来老师认为都没有眼泪的人,后来也都在T老师面前哭过。”
“有一次我跟T老师说:‘我长大后一定会报答你的。’老师说:‘我教你不是为了让你报答,这是老师的责任。如果你们不学好,是老师的失职。如果你们觉得我好,以后在马路上能喊我一声‘老师’我就知足了。如果你们觉得我不好,你也不用喊我,我也不会怪你。’我觉得特别感动,回家我和妈说了她也特感动。”
在新的学校里,一切都有新的开始。
高一第一学期的家长会上,有3个老师表扬了小A。小A妈妈流着泪说,从儿子上学以来,每次家长会上都是挨批的,听到表扬,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呢。
小A妈妈记得初一结束时,学校召开过一次“特殊”的家长会。
“我当时心里特别特别难过,好像孩子真的到了犯罪的边缘。但是有的时候我想想,自己的孩子究竟怎么坏了?他又不是打人、抢劫、流氓的那种坏,他就是淘气、爱玩、坐不住。这孩子确实个性特别强、任性,后来故意和老师捣乱,搅得课没法上。
“我曾经去找过G老师,和她说能不能换一种教育方法,别只是惩罚,给他一点表扬和鼓励。谁知G老师说,他有什么地方值得表扬。
“我当时特别绝望,辛辛苦苦把他养那么大,就没希望了吗?
“上初三后,有一天小A跑回家来,特别激动,一个劲儿跟妈妈说:‘妈妈,你知道老师跟我说什么吗?她说我不是坏孩子!’
“我没想到,老师的一句话,对孩子有那么大影响。”妈妈感叹道。
“后来我给T老师打电话,她跟我说,没有坏孩子,他有什么坏啊,不就是闹吗?淘吗?男孩子天性就是这样,如果你把这种东西当作一种品性的坏,他当然接受不了。她还一再和我说,千万不要打孩子,你越这样做,孩子离你越远。
“我后来也转变了,现在我和儿子的关系特别好。他一回家来妈妈长妈妈短,什么都和我说。给同学写贺年卡,写一份给我看一份。”
“小A现在像变了个人似的,张口闭口都是学习。”原来的同学说。
在小A心里,一直有个愿望,将来长大了,一定要报答T老师。
“你想怎么报答呢?”我问他。
“T老师说过,想办一所自己的学校。等我有了本事,一定要给T老师建她自己的学校。”
这个15岁的少年,一脸认真。
如果感到幸福你就跺跺脚
冯俊杰
那一年,青年德皮勒完成了全部学业从州立大学毕业了,他做了一个教文学的老师。所以,从那时开始,我们应该叫他德皮勒老师。
其实德皮勒非常想去做一个优秀的长跑运动员。四年前的他曾是那么单纯而痴迷的一个运动青年。但是,他的梦想却在生活中成了幻想。
揣摩着自己从最新的教育学书籍上学来的方法,德皮勒在自己的学生们身上试验着。书是麦尔教授推荐的,应该不会错。麦尔教授是他大学选修心理学的主课教授,是一个有着短短白胡子的小老头。
还是有点紧张,嗯,先平静一下,看了几眼墙上画的彩色人像和明丽风光。好了,开始了。
“如果感觉到幸福你就拍拍手。”德皮勒大声对所有人说,这种方法要激发他们的想象力和敏感性,让他们学会表达。
孩子们纷纷举手,跟着德皮勒拍。他们的面孔,从僵硬乏味立刻变为鲜活生动。德皮勒的情绪更加高涨,他的视线,如手提摄像机镜头一样摇晃着,从一个学生跳跃到另一个学生,最后,定格在一个男孩儿脸上——他是那样的面无表情!
德皮勒又重复了一次,男孩儿依旧没有表情。
“你叫什么名字?”德皮勒开始冒火。
男孩儿抿紧了嘴唇,一声不吭,表情甚至有些愤怒。德皮勒又问了一句,他还是不说话。不过学生们却显得很奇怪,按照一般的情况,他的举动应该可以勾起大家的好奇。但是,所有的孩子都没有去关注这样一个事件。只有一个学生轻轻地说:老师,他叫詹姆斯。德皮勒深深倒吸了一口气,终于克制下来继续上以下的课程。除去过去了的25分钟,下面的20分钟,仿佛几个小时一样漫长。德皮勒的情绪彻底败坏了,慢腾腾地布置了俄文题目:幸福。然后说,请课代表下午收了之后送到自己的办公室。
下课之后那个詹姆斯被德皮勒老师叫到了办公室。他亲切地嘱咐:“为什么不和大家合拍呢?下次不可以,知道吗?”
男孩在口袋里抄着手,低头,沉默地点头。一直到他晃回教室去了,他的右手始终放在口袋里没拿出来。
德皮勒老师心想,嘿,我遇到了一个脾气倔强的孩子。
詹姆斯又惹事了,他和另外一个男孩打架了。德皮勒老师好奇地赶过去的时候,争执似乎已经结束。詹姆斯全身都是乱糟糟的,唯一不变的是,仍把手抄在口袋里,站着不动,满脸通红。
“你又怎么了,詹姆斯?”
詹姆斯毫不理睬,转身跑掉了。德皮勒老师只好无可奈何地离开现场。
“詹姆斯的右手以前触过电,被切断啦!”有一个女生这么说,德皮勒老师的心猛然一缩。
晚上,德皮勒老师坐在房间里一本一本地看交上来的作文,把封皮上写着詹姆斯的本子,单独抽出来。
第二天,德皮勒老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平静地走上讲台,然后把前一天的作文本子发下去。直到最后的五分钟,他说,我们重复一下昨天的游戏好不好?
好!但是我们要稍微修改一下,如果感到幸福,你就跺跺脚。来,老师先带头!
真的,德皮勒老师带头跺起来,非常地用力,左右两只脚一起动着,虽然看上去非常滑稽,因为他跺起脚来,像是罗圈腿。
他们都是聪明而细心的孩子。在一分钟后,教室里响起剧烈如暴风雨的跺脚声。其中,德皮勒老师听到最特别的一个声音,那是詹姆斯发出的。因为,詹姆斯那天跺脚的声音是最大的,并且眼睛里含着泪。
德皮勒老师在他的作文上打了有史以来第一个99分,后面还附加上了一段话:“为什么没有给你满分?是因为你为了身体的不幸福,而拒绝了让自己的心感到幸福。如果你注意到,你的德皮勒老师其实是一个截去左脚的人,那背后,也有老师的不幸故事。但是,他没有拒绝让心去感受不幸之外的幸福。所以,他虽然选择了平凡的文学老师,却仍然认真地、快乐地生活。”
是的,德皮勒老师是幸福的,他曾经治愈了自己心里的伤痕,现在,又治愈了一个小小的心灵。
雨伞超市
顾婉艳
同往常一样,我踏着上课的铃声,轻快地走进一(5)班教室。
一进教室,就有学生举手告状:“顾老师,虞凯上课了还在玩他的雨伞。”我定睛一看,果然,别的小朋友都已经坐得很端正,只有虞凯的两只小手还在课桌下乱动。“虞凯,把你的雨伞拿上来!”
可是只见他眯缝着小眼,手捏一顶造型别致的雨伞,向全班同学看着,犹豫着,不肯把伞拿上来,大概是担心我收起来吧?
怎么办呢?批评他吗?没收他的雨伞吗?这个孩子脾气倔强,直接批评他,估计不会服气,但是现在矛头已经对准他了,我总要想办法把这件事情解决了才能开始上课呀。
突然,我灵机一动,既然现在大家都把注意力都集中这把雨伞上了,那今天的语文课,何不就从这把伞开始呢?于是,我临时改变了课堂计划。
“虞凯,好东西要让大家一起分享呀,老师看你的雨伞真的很新颖,你能拿上来展示给大家看看吗?”
听我这么一说,他放心了,连忙跑上来,把雨伞放到我手里。我撑开雨伞,哦,是一只小狗熊头的造型,在伞顶,还有两只圆圆的耳朵呢!怪不得今天曹锦涛要爱不释手了。
“小朋友,你们猜猜为虞凯什么会这么喜欢这把雨伞呢?”
一只只小手犹如雨后的春笋……
“老师,我觉得他有可能是喜欢伞的颜色,因为它很鲜艳。”
“老师,我觉得他有可能觉得这把雨伞很新颖,和一般的雨伞不一样……”
小朋友你一言我一语地评说这把伞的特色,欣赏着这伞的形状和花纹,以及颜色的搭配。再看此时的虞凯,得意和喜悦写满了他的脸。于是我话题一转:“同学们一定很羡慕他,老师有个办法,我们自己动手设计一把伞,然后我们来举办一个雨伞超市,大家都来介绍一下自己画的雨伞,看看谁的设计最新颖最漂亮,看看谁的伞比虞凯的伞还好看,好吗?”“好啊,我画的伞一定比虞凯的伞要更好看。”教室里开始安静下来,同学们托着腮帮子,静静地想着,悄悄地画着……
不一会儿,小朋友们就画好了。我看他们跃跃欲试的样子,先让他们在四人小组里试着介绍一下,做好汇报的准备。我们的雨伞超市开张啦!
首先出场的是张红,我把她画的雨伞贴在黑板上,台下传来啧啧称赞声。“我画的雨伞和虞凯的不一样,我的雨伞是完整的一只皮卡丘,下雨了我可以躲到它的肚子里,我设计的颜色是嫩黄色,这样的颜色很醒目,司机叔叔很远就可以看见我在路上走,很安全……”
小家伙们的童心被调动了,学习兴趣被激发了,思维的火花被点燃了。
“我的伞不光漂亮,还是全自动声控的,说声‘开’就开,说声‘关’就关,这个设计不错吧!”介绍的同学洋溢着成功的喜悦解说着。
“顾老师,我的伞还可以听音乐呢!我在伞柄上装了一个音乐播放器……”
黑板上的图画越贴越多,美丽的雨伞,像朵朵鲜花盛开在黑板上……
下课了,还没轮到介绍的小朋友,牵着我的衣角不让我走,非要我听完他们的介绍,帮他们把画好的雨伞贴进“雨伞超市”。
我想:如果当时,我粗暴地没收了虞凯的雨伞,狠狠批评了他,那今天这堂语文课,结果又会是怎样的呢?
掌声里的自信
杨洪芳
1984年,我在家乡联中读初一,那时的我沉默寡言,总是蜷缩在教室的一角,每天一句话不说。上课前,我早早地来到教室,下课后,我又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因为我有残疾,走路一瘸一拐的。那是我在幼儿园时病魔带给我的恶果——小儿麻痹后遗症。我之所以忧郁地把自己封闭在寂寞的阴影里,是因为我不愿让同学看见我残疾的躯体。
一天,上口头作文课,轮到我上台时,全班60多双眼睛向我望来。我的脸红到脖子根,头埋得低低的。我艰难地站起来,一摇一晃地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上讲台。在我艰难的行走中,教室里变得异常寂静,空气仿佛凝结了似的。我刚在台上站好,骤然发出一阵暴风雨般的掌声。那掌声热烈、长久,在掌声里,我脸上挂满了泪珠。掌声渐渐平息,我定了定情绪,开始口头作文。当我结束演讲的时候,班里又响起了一阵掌声。我在掌声里一摇一晃地走下讲台。
学期快要结束了,班费还节余300多元。班主任周老师提出了一个浪漫的设想:元旦晚会上,我们班抽奖产生一个新年幸运之星。具体方法是,先将全班每个同学的姓名分别写在纸条上放进木箱里,然后,主持人从木箱里任意抽取,抽到谁,谁就是新年幸运之星,那300块钱就当幸运奖金。班干部们听了,纷纷表示赞同,文娱委员李宏图兴奋地说:“老师,咱们就这么干吧。”
后来我才知道,班主任周老师想让幸运之星降临到我的头上,想通过这个活动使我开朗起来、自信起来。班干部们都赞成老师的提议。怎样才能把新年幸运之星的桂冠戴到我的头上?可让班主任和同学们大伤了脑筋。
新年到了,联欢晚会的序幕拉开了。在五彩的霓虹灯光里,闪着喜庆光泽的小木箱摆放在讲桌中央,木箱里装有60张写着名字的字条。谁将是今天的幸运之星呢?主持人李宏图的手伸进小木箱里,教室里安静得听得见心跳。只见李宏图缓缓地从木箱里抽出一张字条,慢慢地将字条展开,然后大声宣布:“新年幸运之星——杨洪芳!”李宏图拖长的尾音被同学们的掌声淹没,在大家的恭喜声里,满脸涨红的我站起来,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扭一拐地走向领奖台。
班主任老师把那用红纸包着的300块钱递给我,又给我戴上幸运之星的桂冠,那桂冠是用红花绿叶扎制的,在五彩的灯光下闪着欢快的光。我笑着回应同学们的祝贺,班主任周老师还特意强调,这300块钱不准用于请吃,要用在有意义的地方。我使劲地点着头。
那晚的演出非常成功,我的一首独唱把晚会推向了高潮。同学们很意外,原来我还有这么动人的歌喉呢!热烈的掌声再次使我的脸上挂满了泪水。
此后,我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活泼得像一只百灵鸟,眼睛里少了忧郁,多了自信和快乐。学习成绩一直处于下游的我,逐渐成了班里成绩数一数二的人物。两年后,我顺利地考上省重点中学。
我去高中报到的前一天,来和班主任周老师道别。老师对我说:“洪芳,还记得你获得幸运之星的那场晚会吗?”我说:“我永远不会忘记那次晚会和那次掌声,是那次幸运给了我自信和快乐,是那次掌声给了我第二次生命……”老师微笑着说:“洪芳,你未必知道,那只木箱里的60张字条,写的都是同一个名字。”我一听,一下愣住了,泪水在我的脸颊上慢慢地滑落下来……
后来,我以优异的成绩被一所名牌师范大学破格录取,成了这个中学建校以来第一个考入北京名牌大学的残疾中学生。从此,我感到掌声和自信是多么重要,是掌声和自信救了我。我曾多次想:如果没有那次口头作文演讲,如果没有班主任周老师那次元旦晚会的巧妙安排,我今天会怎么样呢?
从那以后,我也学会了给人鼓掌,尤其是当别人身处困境的时候。其实,人人都需要掌声。在人生的舞台上,谁不希望自己的演出得到喝彩?掌声,是一种尊重,更是对一个生命的鼓励和肯定。
教育,是一种感动!
郑凌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