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昔盖着帕子羞怯地低下头,反复揉捏把玩着手中的眉笔,娇嗔他道:“心急鬼,我的妆还没有画成呢,你先去外头等下。就一下,一下下嘛~”
“哦?娘子难道是画得不好看,怕为夫嫌丑吗?”何言一听,更来了兴致,索性掀开昔昔遮脸的喜帕,轻轻捧住她鹅蛋似的脸细细端详,口中呢喃道:“真美”。
昔昔被何言这样亲昵的举动吓了一跳,朱唇欲启,却见何言拿过自己手中的眉笔,在修长如葱白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他如翼的睫毛在眉眼间轻微抖动了下,便从性感的薄唇吐出这样一句话来:“娘子,来,为夫替你描眉。”
自古就没听说过有新郎替新娘化妆的,昔昔缩了一缩脖子,刚想拒绝,却意外地迎上了他肃若寒星的眸子。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呀?清澈的目光中不含有一丝霸道的占有欲望,单单纯纯充满了亲情般可靠的爱怜。似一江春水,绵绵不绝;似万里霜叶,奢盼着落叶归根的宁静;又似湛蓝的天空,不着任何有色的云彩……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曾经在梦深处千百次的设想,漂泊的我究竟会对上怎样的一双眼,才能回归心灵的故乡。今日见着了他,方懂得结缔生死也是件浪漫的事……”
昔昔还沉陷在沉思中,何言早已耐心地提起眉笔,在她的玲珑秀气的眉间,小心翼翼地描绘着。似乎在雕刻着一件绝伦的艺术品,又似在替绣好丹青花纹的瓷器提下一笔朱红的落款……从今以后,他便是是她永远的买家,再不容他人夺去。
首先是眉梢,接着是眉间,眉峰……随着时间的推移,何言站得越发吃力了,额上渐渐沁出密密的汗珠,托着昔昔下腮的阔大的手掌不知不觉中加重了力度,惹得昔昔生疼。昔昔看出了何言的难色,噙着泪心疼地望着他,却不敢多言只字片语。他是多么的执着,可是她又是多么担心他呀!她生怕自己的眼泪会忍不住落下,被他发现。
突然,何言咳嗽了一声,脸色发黯,手中眉笔一抖。眉峰偏转间,大口的鲜血吐出。昔昔惊恐地瞪大眸子,冰凉的小手豁然紧紧攥住何言红肿得磨出水泡的大手,滚烫炙热的眼泪不争气地落下。
“咳咳……傻丫头,哭什么”何言喘息着,握着昔昔的手又紧了三分。
“我……我这就去喊人来……”昔昔哽咽着,刚想转身,却被身边的人轻轻按住。清澈的泉声汩汩滑落在他的嗓间:“傻丫头,不必去喊人……时间已经不多了,画完眉,我们就拜堂,好么?”
“何言,你这个结婚狂,你想娶妻想疯了吗?”昔昔狠命捶打着他的臂膀嚎啕大哭:“我不要,我不要这么快就结婚!我要你好,好起来……我才肯嫁给你……我才不要嫁给一个病鬼……唔……”话还未说完,厚实的吻落下,血腥味儿与眼泪一并打进肚里,化为刻骨缠绵。
何言固执地握着眉笔,再度开始精心地勾勒着,他只愿将她的脸深藏记忆,即便他将来要被某个皇帝亦或是某个大臣当成贼臣逆子、挫骨扬灰。随着最后一笔的落成,昔昔终于松了口气。何言取来铜镜,看到镜子里美如诗画的女子,满意的拍手笑了,竟像个孩子一般的高兴。
“娘子,我们这就去拜堂可好?”他肃若寒星的眸子对视着她,充满了温柔。
“好,我去门口取轮椅来!”昔昔立马拉住何言的手,她知道不能再耽误下去了,哪怕一分、一秒,也耽搁不起。
“娘子要推着我走吗?”何言诧异地望着她。
“嗯,还不快走?”昔昔焦急地望着门外。
“噢……不用轮椅,娘子只要扶着我走过去就行,我们不急,一生的路还有很长,可以慢慢走……”何言说着,闭上了双目,他也不知道这样的“一生”究竟还有多长?
“可是你的身体吃得消吗?”
“嘻嘻,没问题。哪有相公坐着轮椅拜堂的呢?”
“也对……”昔昔无言。
“唔,娘子今天好主动……”某男不良地笑。
一路上,何言屁颠屁颠地跟着昔昔跑,乐开了花。心里却在暗自感伤嗟叹:“傻丫头,对不起,但愿你能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