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鹂婉转,墙外青杏渐熟,美好的日子也在众人的期盼中来了。
层层红衣,一件一件整齐地穿戴在了昔昔的身上。昔昔望着菱花镜中自己娇媚俏丽的花颜,一翦秋水,笑容渐展。
今天,就要嫁给墨轩了。完全沉浸在新娘的喜悦中的昔昔想到这里,心扑通扑通地乱跳。
了了还有几名丫鬟围住了昔昔,替她梳妆打扮。
忽而,昔昔似想起了什么:“了了,昨日我沐浴净身时脖上的那块玉佩被你们收拾去了哪儿?”
“小小姐,是紫色的那个么?”
“恩恩,就是,快点拿给我。”
“小小姐,老爷夫人吩咐过的结婚一切都需要佩戴新的,戴旧物不吉利。那块玉佩就让了了先替你收着,待婚礼结束后再佩戴吧。”
“什么吉利不吉利的,我就要那块。”若论吉利,那可是墨轩与自己初见时的“定情信物”,没有比它更吉利的了。况且多日来几乎每晚都佩戴着它睡觉,莹莹的紫光似护神一般守候着她,早对它产生了感情。若是随意摘掉,反倒别扭。
“小小姐,呆会儿若是让老爷、夫人看见了,恐怕要骂的。不如将上次太子殿下送您的那颗夜明珠带着吧。”
“夜明珠?哦,你不说我差点忘了。珠子再好,它也是第二份礼物了呀,怎么能和玉佩的含义相比呢。”见了了还在犹豫迟疑,昔昔又道:“那颗珠子不用带走了,携着它多不方便,又不似玉佩可以佩戴。若是带着,将来被殿里的那名王妃看见了,止不定又要惹出多少争风吃醋的事来。”
“恩,这倒是。嘻嘻,还是姐姐想得周到。”自从那日从秋千上坠下来失忆后,柳姐姐就像变了个人。有时傻呵呵的,有时却又很聪明,真是越来越难以捉摸了。了了这样想着,取来了玉佩。
昔昔乌黑的眼睛看见了玉佩,立刻弯成了个月牙儿的形状,睫毛忽闪忽闪的快乐眨动着,像蝴蝶张开初生的翅膀。见她这样的神态,倏然,了了想起了另一个人,不免替他叹息。柳姐姐的笑与他是何其的般配相似呀,不知道柳姐姐她自己知不知道呢……但愿,那个人,也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一切妆扮都已安排妥善,只等着太子的迎娶了。望着绣着凤凰的红色的嫁衣,看着头上梳成的明月双环鬓,昔昔的心头不由起了一丝疑惑。
便问身边的了了:“了了,这嫁衣层层叠叠固然华贵精美,可却是浅红色的;还有我头上的发髻也新颖入潮,可是为什么我不能向民间女子出嫁时那样头戴凤冠、身着红裳呢?”
身旁的其他丫鬟们不清楚昔昔失忆的事情,听她这么问都掩面偷笑,却又看着昔昔的脸色,不敢笑出声来。
了了早就担心昔昔会在意这个问题,今天大早上的,见昔昔穿好了嫁衣,仍旧是乐呵呵的。以为昔昔并不介意,倒也放下了心。这时,听昔昔居然问出了这个问题,猛然想起,昔昔已经是失忆了。
“柳姐姐,不瞒你说……周国素来有规定,只有正室拜堂时才能够穿戴大红喜服、戴凤冠……”
“呵呵,了了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了。”
了了以为昔昔会忍不住想哭,抬头看去,却发现她只是淡淡笑了笑,一丝愁容如过眼云烟。
接下来的事情都变得异常顺利,因为昔昔没有再继续跟谁恶作剧、或是开玩笑,也没有痴痴呆呆的一个人傻笑。
相反的,她变得沉寂了,不爱说话了。别人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她突然感觉到很压抑,自己就像个任人摆弄的木偶,但是她却没有力量来摆脱这样的束缚。
坐在浅粉色的花轿中,昔昔心想:一心想要拥有一个场面浩大的婚礼。如今梦想成真,八抬大轿,一路吹吹打打,可是……为何自己却没有一般女子的快乐呢?哪怕是古代一名普普通通的民间女子。
去恨墨轩吗?可是这毕竟不是他的错,古代男子娶个三妻四妾的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何况他身在皇家,更是身不由已。
想不到,一个侧妃与正妃就有这样的悬殊差别,难怪世人热衷于功名利禄了。
了了望着轿帘内盖着红盖头的昔昔,只刹那间,竟觉得眼前这个女子有些陌生了。“小小姐呵,你以为你不哭了了就看不见你的眼泪了么?了了知道你心里委屈。”了了默默地想,心中一阵酸涩。杜若香兰兮,窈窕为君候。
一枝梨带雨,幽幽埋玉首。
绵绵春露滋,与君共偕老。
芳华逐涧寒,荼糜桂花酒。
雕栏栖鸳瓦,明月升高楼。
晓来云中暖,谁解相思扣?
帘内,昔昔一字一句地低吟,握着红色手帕的手又紧了三分。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日在后花园里,墨轩临走前对自己悄悄的承诺:“我若为帝,你定为后。”
墨轩呵,你果真是觊觎帝位,决心称帝了么?
这是你给我的承诺吗,可是这又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这样想着,外头又是一阵喧嚣。轿子落定了。她知道,太子的宫殿也到了。众宫女、丫鬟缓缓扶她出轿。昔昔出了娇,一双厚实的大手向她神来。
到了殿内,礼官宣布:
“一拜天地,洪泽延绵。
二拜高堂,皇恩浩荡。
夫妻对拜……”
昔昔正欲拜去,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一片昏暗。再欲听众人说些什么时,却是心口嘈杂,无力地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