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尼克松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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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总统攻势(4)

尼克松关于“沉默的大多数”的演讲在州和市政选举的前一天举行,这并非巧合。如白宫所料,演讲的结果为尼克松阐述其观点铺平了道路。弗吉尼亚选出了自内战后南方重建以来的第一个共和党州长。在新泽西,一名共和党人开展反对色情作品、支持政府援助教区学校的运动,赢得了16年来的第一次州议会席位,并在强烈支持华莱士的选区干得最棒。

50000封电报和30000封信件如潮水般涌来,称赞总统关于“沉默的大多数”的演讲——相当大一部分是手下人苦心炮制出来的。总统成捆地展示这些电报,把双脚踏在上面,就好像它们是总统办公室的家具一样。随后的民调显示,77%的人赞成总统对越南的处理(演讲前只有58%),只有6%的人反对。尼克松的支持率攀升到68%。300名众议员还联名提出了支持总统的决议案。

但媒体依旧掌握着话筒。尼克松认定,他们企图为难他。

在尼克松发表演讲前专家就注意到鸽派参议员逐渐缓和了对越南问题的批评,并猜测尼克松也许会向他们承诺撤军、休战及停止轰炸。有人打赌,他可能会承诺在接下来的12个月内撤军200000。

演讲结束后,专家立即收听广播,在他们看来,似乎“没有新的建议”就是新消息。埃佛莱尔·哈里曼在霍华德·斯密斯主持的美国广播公司里谈到:尼克松声称他的演讲是一次大胆的背离,但他采取的依然是那些曾为约翰逊总统参谋的人的意见。尼克松希望北越以武力占领南越,但“从谈判中,我们看不出北越人民以及越南民族解放阵线想要采取军事占领”。哈里曼尤其鄙视尼克松将那些反对他的人称为极少数。

CBS播出埃里克·塞瓦赖德(尼克松很讨厌他)的评论。他说尼克松的立场很矛盾:“如果这场战争以及我们在那儿驻军真的非常重要,那么就应该去赢得这场战争,但是他却说这不是目的——军事胜利不是他所追求的。”这刺到了尼克松的痛处。

数周以来,尼克松一直在琢磨这份打了12份草稿的演讲稿,甚至考虑到了每一个逗号。现在电视广播网却将话筒给了哈里曼和斯密斯。哈里曼曾在1950年的鸡尾酒会上说:“我不愿意同那个人一道进餐。”斯密斯也曾于1962年主持了名为《理查德·尼克松的政治讣告》的特别电视节目,他俩只会嘲弄他。所以他们必须得毁灭。

白宫开始“枪杀”新闻界的敌人,杰布·马格鲁特认为他们应采取各种不同的政策。他指出了两杆可供使用的大马力来复枪:联邦通信委员会(负责发放广播执照)和司法部。司法部的反垄断部门控制着那些拥有其他媒体机构的大型媒体组织,比如《华盛顿邮报》,它就拥有几家电视台。马格鲁特宣布他们将有一位新的联邦通信委员会长官:迪安·伯奇,自1964年以来,他就是巴里·高华德运动的负责人之一。

尼克松一旦有什么肮脏勾当,他就会交给保守分子戈德华特。“健康的右翼分子”更有可能明白文明在与敌人的较量中涉于险境,因此结果自会为手段辩解。

迪安·伯奇事先要来了广播电视评论员的评论稿。赫伯·克莱因列出地方电视台,一一询问他们是否也会做出编者评论,并想办法使他们放弃这样做。

接着他们拉出“榴弹炮”。这是布坎南的主意:“让阿格钮去和他们辩论!”

这一想法很快被付诸实施。总统原定于11月13日去得梅因市参加“中西部地区共和党会议”,他让白宫传达了自己不能前去的歉意,并说副总统将替他发表演说。演讲稿由布坎南起草并经尼克松修改,迪安·伯奇还恭敬地请三家电视广播网进行直播。阿格钮极好地发挥了自己的作用,他声称看到广播网的摄像机时很惊讶。接着他说着整篇演讲都是他自己的想法。

“一周前的星期一晚上,”文章开篇道,“尼克松总统发表了他执政期间最重要的演说,这也是近十年来最重要的一次……32分钟里,他同这个国家讲着道理,这个国家已经在其历史上最长的战争中遭受了近30万的人员伤亡。

“总统花了数周准备的演讲刚一结束,就有人分析和批评他的言论和政策。70000000美国听众——聚在一起收听美国总统的演讲——听到的却是一小撮广播电视评论员和自封的评论家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表达着他们对总统演讲的敌意……

“每个美国人都有权反驳总统,并公开表达分歧。但美国总统有权与选举他的人民直接交流,而且这个国家的人民也有权做出自己的决定,对总统的演讲形成自己的看法,而不是在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消化前,就被一小撮带有敌意和偏见的评论者所影响。”这一小撮人“不仅享有直接反驳每一位总统演讲的权利,更重要的是,他们还独断地选取、播放和解释国内的重大事务。”他们变成了“事实上主审国家事务的法官”。

聒噪的美国新闻界的历史甚至早于美国政府。托马斯·杰弗逊就曾在白宫的接待室摆放有关他的最粗俗的文章。在那里,外国密使们正等着他的接见。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报纸,大踏步地走到杰弗逊跟前:总统先生,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报道你的吗?杰弗逊觉得没有比这更有趣的了。知道,他会回答说,欢迎他们这样说,对此我无能为力。这就是美国的意思。但阿格钮却认为这些媒体的绅士们阴谋夺权。

“扬扬眉毛,变换音调,或者在直播过程中丢出一句刻薄的话都可能使上百万人对一个公共官员的诚实或政府决策的明智产生怀疑……美国人对挥舞着这一权力的人知道些什么呢?……除了知道他们总是以温文尔雅、信心满满的样子出现,并似乎对所有重要事情都了如指掌外,恐怕知之甚少……”因此他们的观点不是代表美国人的想法。这就是为何民众对总统演讲的理解与广播电视网的评论之间会存在如此大的鸿沟。

“美国人民定不能容忍政府内出现这种权力集中的事。但是这种权力集中在一小撮未经人民选举的封闭的特权人物手里,而且他们还享受着经政府认可和批准的垄断权,这是不是就太不公平且有必要质疑了呢?”

美国人在电视上看到了让人生厌的世界。阿格钮告诉他们错不在世界,而在于广播电视网。是他们“让‘饥饿’和‘煤肺病’突然成为国家议题”;也是他们“做着其他任何媒体都不能做的事,夸大战争的恐怖”;他们甚至得为芝加哥会议期间的暴行负责:“因为正是他们使随处可见的挑衅警察的画面不见天日,而将警察受到示威者挑衅后所作的反应展示在千百万观众面前。”

阿格钮说他并不是在呼吁“审查制度”。但沃尔特·克朗凯说他的演讲是“对言论自由的潜在威胁”。他的老板,弗兰克·斯坦顿认为这篇演讲体现了“美国副总统前所未有的企图,即恫吓依赖政府许可才能生存的新闻媒体”。NBC的朱利安·古德曼认为它试图“否认电视新闻的自由。”温文尔雅、信心满满的大卫·布林克利傲慢尖锐地还击:“如果明晚我继续广播,并说斯皮罗·阿格钮是自华盛顿、杰弗逊、麦迪逊、亚当斯和哈密尔顿以来最伟大的美国政治家,听众可能会认为我有偏见。但是他不会。”专栏作家布雷登和曼凯维奇还从演讲中听出了纳粹主义——“美国新闻和电视所播报的主题被纽约和华盛顿的一小群犹太人控制着。”

可能它确实如此,但是它起效了。“提起许可证,人人都会色变,”一名广播电视网的主管向《洛杉矶时报》解释说,“没有政府发放的许可证,你就不能拥有电视台,而没有电视台,你又不可能有广播电视网。”两天后,反战分子聚集在华盛顿,参加“新动员”的“反对死亡大游行”。很显眼的是,广播网的直播摄像机没有出现。

因此他们错过了一个蔚为壮观的场面。下午四点半,40000名示威者在白宫前先后喊出阵亡的美国人和被摧毁的村庄的名字,直到次日早晨八点半。每一名示威者都将一个写有死者姓名的牌子放进一口棺材。游行队伍踩着悲壮的鼓声将棺材抬往华盛顿纪念碑。有30万人参加了随后的集会。

“我们非常爱美国,所以才想帮助她远离战争这一愚蠢的行为。”参议员麦戈文说。他在参议员肯尼迪和穆斯基摆脱抗议大军之后又身陷其中,此时政府官员已被告知了“严重暴力”的计划。麦戈文说这一事业极其严峻,不能放弃:“今天我们之所以在这里就是因为我们热爱自己的祖国。”

可并非人人如此。一小群街头斗士不停喊着:“战争,战争,再来场战争!现在就革命!”并试图突破军警防线偷袭白宫,但失败了。以防万一,白宫早已被多辆无人的公共汽车包围起来了。那天早晨,静坐示威还没开始,疯狂的人们就已经行进到宪法大道,40人肩并肩齐声高喊:“一二三四,我们不要你们的屌战争!”同时还举着写有“停止审讯”和“将尼克松打到犁头里去”之类的标语牌。接着他们向司法部扔石头,并用石板将玻璃砸碎。戴着头盔的示威者扯下星条旗,换上越共旗。暴动被催泪瓦斯制伏了——导致路易斯安那州的国会议员埃德温·爱德华向华盛顿警察局长抱怨,认为“动用炮火不仅是有理的,而且是必须的”。

一系列报刊文章开始报道11月15日的大示威,这反倒增加了激进分子的可信度:越战正使美国变成另一个纳粹德国。一篇题为“陆军中尉被控谋杀109名平民”的文章出现在一些中层报纸上,买版面的是一个名为“派遣通讯社”的小团体。《纽约时报》或《华盛顿邮报》没有登载。似乎这些大型报纸对西摩·赫希所写的这一新闻不感兴趣。

他报道,在恐怖血腥的“越南春节攻势”中,26岁的威廉·卡利领导的排遭受重创。1968年3月17日,他接到报复美莱村的命令。“命令是射死任何可以移动的物体。”赫希说。这将成为卡利在军事审判上的辩解理由:他只是执行命令,而且他被告知美莱村是敌军要塞。“所有就此事接受采访的人都承认妇女和儿童也在射杀之列……那片区域是无火区,所有非越共居民都曾接到传单,劝他们逃离那里。而这样的区域在越南很常见。”第二篇文章是一位目击者的回忆,他拒绝参与这一行动:“那是一次近距离扫射,我就站在那里看着……我记得,没一个人是达到了服兵役年龄的男性,无论是死去的还是活着的。”接下来的那部分到11月20日才刊登出来。其中特别指出,据估计,死亡人数已从170上升到了700,而且那个排有90%的人参与了屠杀。一年后,一名退役士兵写信告发此事,直到此时,部队才开始着手调查。《克利夫兰老实人报》找到了暴行的照片,并将它们与第二篇文章一起刊登了出来。

当晚,阿格钮在阿拉巴马州蒙哥马利市举行的商会晚宴上发表演讲:“300名众议员和59名参议员联名写信支持总统的越南政策,这是新闻……然而自诩为美国纪录报的《纽约时报》在第二天早上却只字未提。这是为什么?”各大报纸也都“大量撰写相同的评论观点”——就好像他们是《真理报》。“广播电视评论员和《纽约时报》的那帮绅士对他们所说的观点和评论享有外交豁免权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几个人站起来为阿格钮鼓掌。

赫希接下来的一篇文章于11月25日发表,主要内容是对一名参与者的采访。这名参与者名叫保罗·大卫·米德罗,来自印第安纳州,是一名煤矿工人的儿子,22岁。“大约有40或45名平民在村子中央围成圈,”米德罗说,“我们站在离他们10~15英尺的地方……接着卡利中尉命令我开始射杀……他们没作任何反抗。妇女和孩子恐惧地挤作一团,承受着一切。她们紧紧地搂着自己的孩子,用身体挡在孩子面前,任凭子弹横射。”当晚,米德罗在CBS的新闻采访中又重述了一遍。赫希开始接到越来越多的美国士兵打来的电话,描述自己犯下的滔天罪行,罪行一直追溯到1965年。

这是11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三——刚好毁掉了上百万人的感恩节家宴。“若在二战期间,卡利会成为英雄。”加州北部的一位父亲咆哮道。“是啊,如果你是名纳粹分子的话。”他那十多岁的儿子快速答道。

《纽约时报》从米德罗的家乡印第安纳州新哥珊发回报道:“你们这些新闻人怎能如此指责保罗·大卫?”“那样的事情只发生在战争中,一直以来都有,而且以后也会有。只不过人们最近才开始向新闻界披露。”他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屠杀无辜者是敌人才会干的事情,这一观点被用来粉饰他们为战争所作的努力。人们试着去理解,却发现很难。阿格钮向人们建议:去怪媒体吧。

12月8日,尼克松多日以来首次面对媒体。他说美国在越南的行为“记录着慷慨和体面,决不允许被这类事件所玷污或诋毁。这就是我为何要尽一切可能了解事情的真相,并使之大白于天下,如果那些被指控的人确实有罪,就一定会受到惩罚。”

载着尼克松前往的车队被迫从贫民窟绕行以防止被暗杀。回到酒店,尼克松高声训斥霍尔德曼,说自己有多么讨厌大城市。华道夫阿斯多里亚酒店外,5000名年轻人正展示着他们的个性和魄力。他们不停地高喊着:“胡,胡,胡志明,胡志明必胜!”并设法躲开反示威者和警察。示威者举着的标语牌上写着“体面的和平,沉默的主流”。警察在派克大街上一排闪闪发亮的圣诞树间追赶着抗议的年轻人。

大型摇滚音乐节被登上报纸,其中一份提到“地狱天使飞车党”在加州阿尔塔芒特市外一片被太阳晒得焦干的狭长地带上用球杆将数名嬉皮士打死。据《芝加哥论坛报》报道,12月4日七名黑豹党人在西区芝加哥的一幢公寓里“与警察发生激烈枪战”。执行搜查令时,“我们遭受到了猎枪扫射”,那名小队长说,“我们的人没得选择,只能还击。”12月9日起诉方提起了芝加哥阴谋审判。

同一周里,一纸诉状将发生在好莱坞山区的神秘夏季枪击事件送上了法庭。最后证明,这不是那种富佬三角恋爱事件所带来的血腥后果。《纽约时报》报道,据称谋杀者是一群游荡的嬉皮士,他们受34岁的精神领袖查尔斯·曼森领导,他曾在1967年“爱之夏”期间带他们巡游了海特亚许伯里。“曼森家族”的另外四名成员也牵连进了另外三起谋杀案。《时报》的加州记者斯蒂夫·罗伯特正在对一名受害者进行报道,这名受害者被一伙过着懒散滥交生活的嬉皮士所骗,他们会在午夜骑着摩托车飙车,还盲目崇拜一名神秘的精神领袖,他们还扮演塔特鲍兰斯基,俨然一对富有的郊区夫妇。12月19日的《生活》称其为“爱与恐怖之异教”,正下面是曼森怒目而视的照片。“你的女儿会杀人吗?”《洛杉矶》杂志问道。

沉默的大多数请求尼克松保护。CBS播报了尼克松12月8日举行记者会后进行的民调:尼克松的支持率是81%——在两个月内上升了30点。在南部,支持率达到了86%。现在有58%的人希望美国从未卷进过越南战争中。当时尼克松说他也希望如此。第三次民调显示,69%的人赞同反战示威者“对公共生活造成了危害”。尼克松是他们可以信赖的反战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