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敢为天下先:邓旭初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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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转战高教战线

1.实在舍不得脱下军装

1952年6月1日,邓旭初自东而西,跨过鸭绿江,回到了祖国的怀抱——安东。当时,朝鲜战场激战方酣:东战场那条钢铁运输线上,汽八团的战士们依然在弹雨中日夜奔忙,志愿军广大指战员仍旧在浴血奋斗。作为一个新四军老兵,一个志愿军战士,这条钢铁运输线的“筑路人”之一,邓旭初同志在反方向跨过鸭绿江的时候,拖着久病虚弱的身子,频频回首东望,心里着实不是滋味:一年多前,自己肩负着党和人民的重托,“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与汽八团的同志们智勇兼施与美国兵以及所谓联合国军,进行了拼死的战斗,终于筑成了东战场这条炸不断、轰不烂的钢铁运输线,保障了前方的供给,为抗美援朝、保家卫国,作出了自己的贡献,按照自己的心愿,应该在胜利之后,再与自己的战友们,一起高举红旗,高唱凯歌还。而今,“英雄只怕病来磨”,还没看到最后胜利,只好从战火纷飞的抗美援朝前线,回到祖国治病、休息。这对邓旭初来说,是一个很大的遗憾。回首滔滔鸭绿江水,遥望远处烽烟,怀念战友和英雄不屈的朝鲜人民,这个老兵有多深的留恋啊!

还好,他的肠胃病不太严重。在南京军区医院治疗了半年,基本痊愈。1953年初,中共中央华东局决定调邓旭初到南京华东航空学院工作。开始,这个调动,还闹了个不大愉快:负责这一调动的华东局组织部的一位负责同志告诉他:“目前地方上很缺青年干部,许多大中城市,都缺团委负责人,你是老青年干部,有经验,组织上决定你转业到地方,做青年团工作。”这位同志讲这番话,认为“理所当然”,不想对面前这个老兵,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当了那么多年兵,怎么一下子要我转业了!怎么舍得脱下身上这套军装啊!一听邓旭初思想不通,这位同志还想说服:“你是老青年工作了,做地方团的工作,最合适不过了。”邓旭初回答:“我已经10多年不做青年工作了,而且我一直在部队,一下子转业,脱军装,思想上受不了这个‘急弯’。”这位同志见面前这个饱经战火洗礼的老兵对部队如此多情多义,也很感动,随口就说了一句:“那你就到华东航空学院吧。”

航空学院!这四个字一入邓旭初耳朵,立刻钻进了心底:航空,有劲!

自己在朝鲜战场,吃足了敌方空军的亏。恨不得马上飞上天去,与这些敌人,拼个你死我活!现在有了航空学院工作的机会,当然一万个满意,一万个开心!谁知自己一说愿意,那位同志也很高兴,随即向他解释华东航空学院的重要任务:“这个学校是专门培养制造飞机的高级人才的,非常非常重要!你一定要好好干!”听了这番话,邓旭初才明白:这个华东航空学院,是专门培养造飞机的,不是培养开飞机的;是在地上干的,不是在天上飞的,误会!误会!尽管心里头埋怨自己粗枝大叶,到底共产党讲究组织性纪律性,再想想培养造飞机的,不也是为了建设我们自己的空军嘛!义不容辞,这么一想,当场办好手续,接着便到华东航空学院走马上任。

今天,这个航空学院于1956年已迁校西安,成为举世闻名的西北工业大学,当时却是刚刚成立,连座校舍也没有。只是借用南京工学院的校舍,把几所大学航空系的师生,集中起来,边开课,同时造房子。它可是培养我们自己航空工业高级人才的摇篮啊。

1953年初,邓旭初脱下军装,跨进了华东航空学院的大门——从炮兵团政治处主任、汽车团政委到大学政治辅导处主任,这个“弯”可转得大了!

这个“弯”一转,便把邓旭初这个老兵,一下子带进了另一个“车道”——高等教育。而且,他的后半生就快步行进在这个车道上,到现在已经整整50个年头过去了,年龄也已经到了整整82岁,居然还不想停步、煞车。他要写这本传记,就是为了总结自己这后半生在高等教育战线上的经验教训,特别是自己在改革开放这场斗争中冲锋陷阵所尝到的种种甜酸苦辣!

正因为自己有这么多甜酸苦辣,回过头去看看近20多年走过的“脚印”,自己总觉得在这些漫长岁月中,党始终在自己身边支撑着,尤其是在特殊困难情况下,党始终像母亲一样关怀着自己,抚爱着自己,激励着自己。正是在党的直接支持下,克服各种各样来自上下、左右、前后四面八方滚来的压力,一步一个脚印,虽然艰难曲折,然而始终向前。作为一个老兵,一个老党员,经过的磨难越多,对党的感情也越深——这也正是邓旭初最宝贵的品性——党性!在回顾成绩的时候,他总是想着党,而在品味自己辛酸的时候,他也仍旧想着党。“没有党,就没有我邓旭初,没有我邓旭初的一切!”这个高尚、坚强的信念,在邓旭初心中,从来没有动摇过。也正是这种党性,过去,曾经支撑着我们老一代共产党人,去浴血奋斗,去推翻压在中国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创建了一个红彤彤的新中国!今天,在建设具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伟大斗争中,也同样需要这样的党性,去鼓舞我们这一代共产党人,带领亿万人民群众,去克服形形色色的困难,尤其是思想上、政治上、组织上、经济上的各种各样的腐败,坚持党的原则,高举党的旗帜,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

2.创建华东航空学院

脱下军装,跨入华东航空学院,对邓旭初来说,也算是“脚脚踏生地,眼眼看生人”。这种陌生感,开始也有点令人尴尬,好在这个老兵,性情豁达,待人忠厚、诚恳,对党的事业又是如此负责任,如此不顾个人名利地位,对新事物的学习态度又如此努力、虚心,何况本身职务又是政治辅导处主任,事事离不开“政治”。“政治”,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语言表达起来,要有一大串,从另一个角度,用孙中山所下的定义来看,就相当简单——政者,众人之事也。治者,管理也。政治者,管理众人之事也。大学里这个“管理众人之事”的大框框,就难不倒我们这位“邓政委”、“邓青年干事”了。

因为他既熟悉青年工作,也熟悉知识分子,更懂得做政治工作就是做人的工作。这个“人的工作”最根本的一条也只是一个“心”字。方法,要把工作做进人的“心底”;目的,把周围人的“心”,都紧紧团结在党的周围,围绕一个目标——为培养新中国航空工业第一代骨干,争取胜利,完成任务。这套“政治工作——也就是争取人心工作”的方法、目标,邓旭初可一点也不陌生。不陌生的道理也极简单,要争取人心,必须将心比心,处处设身处地为自己的工作对象着想,而不是为自己头上乌纱帽的大小着想。这一条,可是邓旭初的“拿手杰作”。自从1938年一脚踏入革命队伍,他不管到任何地方,不管在任何时候,不管担任何种职务,也不管肩负何种任务,与任何同志相处,他总是首先想到党,想到同志,想到同志的“心”。一个党员,尤其是一个政治工作者,养成了这样一颗“心”,再做“争取人心”的工作,一般说来,总要比“关心自己”过多的人,容易得多,得心应手得多。刚刚跨上华东航空学院政治辅导处主任这个岗位,邓旭初这颗“心”,就自发地放出光和热,也很快同广大同志、教师、学生心底的光和热,互相融和、化合、激荡。这样一来,虽然在新的战线、新的岗位,像部队一样“革命大家庭”的温暖,亲逾手足的同志式感情,很快便把“陌生感”一扫而光。工作起来,和在部队一样,如鱼游水中,悠哉游哉!

最使邓旭初愉快的,是周围的同志对他工作的理解和支持。当时学校初创,人数不多。邓旭初任政治辅导处主任,也就是主管学校师生的思想政治工作。主管行政和教学工作的,是一位教授,姓范,名绪箕。这位范教授,是美国加利福尼亚理工学院博士,是大名鼎鼎的钱学森教授的同学,学术渊深,为人正直,待人诚恳,热爱祖国,热爱社会主义事业,工作极端负责任。这样一位典型的中国知识分子的优秀代表人物,同这位一心向公、好学不倦的共产党人合作,自然一见倾心,合作无间。在他们的带领下,全校员工都为筹建这座高等学府尽心竭力,所以筹建工作,相当顺利。同年7月,他们向国家输送了第一届毕业生(1949年从其他院校入学,最后一个学期才到华东航空学院集中就读。暑假毕业,就拿到了华东航空学院的首届毕业文凭,可算得一批幸运儿)。秋天,江苏省派了一位厅长来当院长。这位院长,姓寿,名松涛,与邓旭初、范绪箕合作得很好。可惜,邓旭初只与他合作了几个月,到1954年春,又奉命到交通大学工作。同事分手,依依不舍。

1957年,以华东航空学院为骨干,成立西北工业大学。后来南京一所航空专科学校升格为南京航空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