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帝京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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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有子黑袍逸云霄(下)

独孤诗阳御风奔行,身形曼妙,如弱柳扶风,海豚穿波,煞气已淡如云烟,面色微红,鼻尖额头渗出一颗颗细细密密的汗珠,阳光下看来更觉娇媚动人。

正自快意疾行,面前却赫然出现了一道火红的剑光!一道炽热无比的真气扑面袭来,独孤诗阳额前几缕刘海瞬间焦枯。她心下大惊,瞳孔一缩,双手如白莲开谢,各持了一枚精钢追血针奋力格挡,将那剑光阻了刹那。只听“叮叮”两声,两枚精钢追血针竟被一剑削断!独孤诗阳喉咙腥甜狂涌,终已趁了这一刹那勉力身形一矮,堪堪避过剑光。

赤剑一击不中,不再追击,只凝在当空,蓄势待发。独孤诗阳调息片刻,胸口憋闷少减,冷然出声道:“人言上清派名门大派,皆是坦荡君子,从不使暗中偷袭这等下三滥的伎俩。怎么杨少侠却是如此不堪?”眼前那人青衣赤剑,果然便是方才离去的杨逸霄。

杨逸霄收剑笑道:“杨某一介无行浪子,不敢以君子自居。”

独孤诗阳暗中扣紧三枚追血针,凝神戒备,笑道:“此言一出,杨少侠却又比那些伪君子高明了。”

杨逸霄笑道:“承蒙夸奖,既惊且惶。独孤姑娘可是要行刺杨广,反隋复魏?”

独孤诗阳不动声色,道:“原来方才的话你都听去啦。你倒也胆大包天,竟敢直呼那混蛋皇帝的名讳么?是了,我们正是要刺杀杨广,光复大魏,这与你又有什么干系?”

杨逸霄笑道:“快人快语!‘混蛋皇帝’四字深得我心哪!既然姑娘如此开诚布公,那么杨某也不绕弯子啦。你们行刺杨广一事,杨某有心助拳。”

独孤诗阳陡吃了一惊,转而咯咯笑道:“杨逸霄呀杨逸霄,你一个汉人,不但方才眼睁睁地看着我折辱你同胞,还想助我们这些蛮夷复国么?你可知道,本姑娘平生最恨便是叛徒!”

杨逸霄随手挥剑,只听叮地一声,一枚钢针直飞冲天,原来方才独孤诗阳大笑之际已然发出一枚追血钢针。杨逸霄微笑道:“叛徒?杨某人虽然不才,但也不致堕落至斯,何时竟认了杨广那老匹夫为主?”

独孤诗阳一击不中,身形微晃,以备杨逸霄发难攻来,同时十指疾弹不止,黄光迭闪,接连发出追血针,想来已动杀机。但见万千钢针如菊花开谢,四下激射。但杨逸霄身侧红光迭爆,竟无一枚钢针射入他身侧三尺!耳边只闻叮叮连声,钢针尽数落地。

杨逸霄笑容不改,语气却带上了几分肃然:“姑娘想岔了。杨某仅要手刃杨广,但若姑娘觊觎我汉人的大好河山,杨某断然不会答应,更不会为虎作伥!”

独孤诗阳怒道:“什么叫‘汉人的大好河山’?难道这河山上写了名儿不成?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本姑娘宰了你?”手上攻势汹汹不绝,如狂风挟暴雨,化巨浪击小舟。那追血针构造特异,击空击飞后竟不力竭落地,而是折转飞回,当真用之不竭,无穷无尽。

杨逸霄不以为忤,挥剑守得滴水不漏,仍旧笑道:“姑娘如若宰得了我,那么项上头颅随时候取。奇哉怪也,方才姑娘说最恨不忠之人,现下杨某对我汉人忠心耿耿,姑娘怎的又要出手宰人?至于这河山是汉人的还是蛮夷的,想必姑娘心中已有定论,否则焉会这般恼怒?”

独孤诗阳冷笑道:“方才我弑杀老妖婆,折辱小淫棍……不对,现下是小太监啦。——的时候,你却大气不敢出,想来你也无胜我把握,那么我为何杀不了你?我们胡人住在中原百年啦,这河山当然是我们的。杨坚背信弃义,窃了我大魏天下,便成汉人的了么?”

杨逸霄笑道:“那也许只是因为刘庆孚和红二娘还不配我出手。另外姑娘也当多看些史书。便是姬家天下,也有了八百载。遑论之前的炎黄商汤,之后的秦汉魏晋。倒是蛮夷趁晋积弱,悍然入关,而有五胡乱华之祸。便是当着姑娘的面,杨某也要赞一句冉天王与谢玄。惜哉!”

独孤诗阳默然,连手上扣着的追血针一时也不再发出。

良久,独孤诗阳道:“你对独孤家了解多少?”

杨逸霄大大方方地还剑归鞘,道:“除了你们与刘家的仇怨以外,我还知道你们在京城的势力不会比刘家弱。”

独孤诗阳瞳孔一缩,强笑道:“独孤家流落塞外已久,在京城能有什么势力?”

杨逸霄悠然笑道:“当今皇太后,复姓独孤。”

独孤诗阳眼中厉芒闪动,道:“你怎么知道她是独孤家的?天下复姓独孤的可不止我们一家。”

杨逸霄笑道:“猜的。不过看来我猜对了。”

独孤诗阳长叹一声,丢给杨逸霄一块金牌,转身跃入小巷中,无声无息地走了。

那金牌重约十两,正面以蛮文刻了四行小字,却自有一种凛冽霸气。背面刻了一条五爪金龙,张牙舞爪,煞是威风,两只眼睛用水晶镶嵌,栩栩如生,直欲破空飞去一般。

杨逸霄喃喃笑道:“徒有霸气,不知王道,这般便想窃据中原,汉家男儿岂非太过废物了些。”将金牌收入怀中,转身凌空疾点,赤光闪处,沈桓钧“啊”的一声跳起来,原来方才杨逸霄封了他们的经脉藏在巷边,这才上屋顶剑诣独孤诗阳。

沈桓钧甫一跳起,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杨少侠,你怎么可以犯上作乱,妄图刺杀当今圣上呢?”袁楚青闻言拽了拽他,担心地看了杨逸霄一眼。沈桓钧不明所以,一头雾水,仍是追问不休。

杨逸霄恍若未闻,只在听得“犯上作乱”、“妄图”、“当今圣上”等词之时目中凌厉怒色一闪而逝,许久方笑道:“走吧,大业守卫就要来了。”十指急转,金牌滴溜溜转了几圈,收入袖中。

袁楚青听得沈桓钧犹在雄辩滔滔,不耐地出指点了他的哑穴。

杨逸霄提起手舞足蹈的沈桓钧,飞掠而去。他背上的小女孩不知何时竟已醒了,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袁楚青瞧,目光却是空洞无比。袁楚青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快步跟上,低声问道:“杨大哥,你背上……”

杨逸霄沉声道:“去年五月中旬,我路过洞庭一带,在湖上漂着一只小舟。舟中卧了她和一个妇人。那妇人三魂七魄尽数被人吸空,这孩子也只剩下一魂一魄。

“我直觉此事蹊跷,便背了这孩子循江而上,结果竟看到……沿江的一个小村子中血流成河,满地支离破碎的白骨!”

袁楚青“啊”地惊呼一声,杨逸霄缓缓道:“我听着一个野兽咀嚼似的声音从村南传来,赶过去才看见一个十四许的男子,手中提着一段残臂,正啃得津津有味……他身周堆满了尸体,有些被咬得残破不堪,有些却形如沉睡。

“青儿,你也知道,我对于这种恶徒向来是一个杀字。但我刚出剑,那男子便跑了,其速竟比起我们上清派的御风术也不遑多让!我带着这孩子追了他数月,从洞庭湖追到西域,他忽转东北。我又追到突厥,他这回却转向南逃,最后在鄱阳郡一带追丢了。

“追是追不上了,这孩子也不能抛下不管,想来她的父母已不在人世,我便带她来京城了。”

袁楚青低声道:“苏道长知道了吗?”

杨逸霄道:“这次师父擒到的孔雀妖人之前说过‘噬血魔婴’四个字,孔雀妖人是往南逃,而这魔头又是在鄱阳郡消失的,我怀疑……”

已到闹市,人声鼎沸,后面的话语渐渐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