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帝京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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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田郎欲登天子堂(下)

袁楚青眼中闪过一丝羞怒之色,冷然道:“哟,这不是洛阳刘二公子么?小店贫寒,经不起您老大驾,请了!”话中在二字上咬得极重,竟是要直接送客。

那“刘二公子”丝毫不以为忤,合起折扇,哈哈笑道:“袁姑娘,我说要娶你,那便一定要娶,你当我刘庆孚是薄情寡幸之人么?”

袁楚青哼了一声,道:“小女子凡俗粗鄙之人,不敢入公子法眼。”

刘庆孚笑道:“这可由不得袁姑娘了。”

袁楚青面色一沉,双手在柜台后一阵扳动。店内“咔咔”连声,屋角、房梁、门后……竟有数百机关弩翻将出来,冷冷地盯着刘庆孚一干人等!她娇叱道:“强龙难斗地头蛇,何况你这条****?这儿可不是洛阳!”

刘庆孚面色微微一变,却殊无恐惧之色,只似是隐隐有些紧张,又“啪”地一声打开折扇,摇扇笑道:“袁姑娘要谋杀亲夫不成?”

袁楚青恨恨咬牙,右手决然一抠,数百机关弩齐齐发射!咻咻之声大作,数百箭枝直欲把刘庆孚一干人等射成刺猬!

沈桓钧惊呼失声,未曾想这俏丽少女竟如此狠辣,出手便要置人于死地!

袁楚青心里却也是暗暗叫苦。以往将机关弩翻出后,刘庆孚即便不是立马找个借口遁走,便是让家丁遮挡。岂料这次竟是避也不避,若是当真将他射死了,以刘家权势之盛,天下只怕再无自己立锥之地。

刘庆孚哈哈大笑,纵身跃起,将一柄半尺折扇舞成一团白光,竟是滴水不漏,看得袁楚青柳眉紧蹙,沈桓钧的惊呼变为了啧啧赞叹,众家仆轰然叫好。叮叮之声不绝于耳,数百箭枝竟尽数被打落在地!

待到三柱香后,如雨箭枝已然告罄。刘庆孚立定身形,笑道:“袁楚青,摘花当然不怕刺,今日我却是娶定你啦。”

沈桓钧按捺不住,上前一揖,朗声道:“这位兄台,婚姻须得两情相悦,既然袁姑娘无意,你又何苦如此苦苦相逼?”

刘庆孚见有人阻挠,心中颇怒,脸上仍是一副笑容:“非也非也,婚姻大事,须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袁姑娘父母双亡,这父母之命是要不到了,可是这媒妁之言嘛……”他击了击手掌,门口便走入一个四十来岁的红衣女子,犹是徐娘半老,满身狐媚之气。

袁楚青面色一变,颤声道:“‘红线怨女’红二娘!”

红二娘微微一笑,妩媚已极,柔声道:“难得小姐识得奴家。”

“红线怨女”红二娘早年为情所困,手刃负心郎后自甘堕落,入了魔门。生平所好便是撮合怨偶,使无数男女抱恨终生。她极好男色,入魔以来不知收了多少面首,拜了多少回天地,却向来只当二房,故自称“二娘”,本名却已被人遗忘。

袁楚青惊怒已极,朝刘庆孚戟指怒骂:“好你个衣冠禽兽刘浪扇!原以为你不过风流好色,未曾想竟与魔门妖孽勾结!难怪短短数日你竟武功大进到如此境地!五胡乱华之鉴莫非你……”刘庆孚截口道:“袁姑娘,谁让你如此勾魂?只要能把你弄到手,我什么也顾不得啦……”

袁楚青咬一咬牙,自柜下摸出一柄短刃。那短刃寒光逼人,碧水也似。她自觉今日断无幸理,向着沈桓钧歉然道:“沈公子,今日时日不巧,还请走吧。”

沈桓钧昂然道:“姑娘说笑了。在下虽然不才,但也……”话音未落,袁楚青已娇叱一声,素手一扬,四枚毒蒺藜闪电飞出。沈桓钧看着竟像是朝自己打来,不由呆怔了一瞬,不知为何袁楚青朝自己出手?脑中迷糊之际,毒蒺藜已越过他,疾打刘庆孚上身四处要穴。

刘庆孚折扇不过晃了一晃,便将毒蒺藜击落在地。袁楚青青衣一闪,已向着店后掠去。

刘庆孚正要发话,红二娘已娇声笑道:“哎呀呀,说媒竟然说到新娘子逃跑了,这可怎么得了?”右手疾弹,五道红光悠扬飘起。袁楚青短刃连闪,将那红光击散,沈桓钧这才看了个分明,那红光竟是极细的红线!那红线极为坚韧,袁楚青手中短刃足可吹毛断发,却只将红线荡开些许。

红二娘娇笑声中,红线再震,竟交汇于袁楚青身前。双手一收,红线霍然绷紧,竟就此将袁楚青手足缚住,动弹不得!

沈桓钧急道:“红前辈,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呢?非要动手?”

红二娘一愣,怒道:“书呆子,轮不到你来教训姑奶奶!姑奶奶这么年轻,谁是你前辈?”

沈桓钧愕然,道:“红前……红姑娘,是在下不对,但是您不能助纣为虐,逼袁姑娘嫁与这刘公子啊!”

刘庆孚目中寒光一闪,道:“小兔崽子,你倒不怕死,也不去市面上打听打听爷爷是什么来头,就来坏爷爷的好事?”他见沈桓钧身着麻布裋褐,料是无财无势的穷酸举子,是以出言不逊起来。挥手道:“给我抬回去!”众家丁轰然应和,一拥而前,却被红二娘挥手止住:“且等等,这新娘子太不老实。”红线飞舞,袁楚青蓄势待发的短刃冲天飞起,钉入房梁。

沈桓钧心思单纯,十六年来又始终生活在民风淳朴的福建,何曾受过如此欺凌?他懵然不知刘庆孚为何对自己怀如此敌意,少年血性被刘庆孚激起,昂然道:“古人云:‘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话语无意中略贬了刘庆孚一顿,又将自己立场讲得明明白白。

袁楚青勉力道:“公子,你别和这些恶人纠缠了,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啊!”红二娘勒紧丝线,将她后面的话生生勒断,柔声道:“新娘子可不能说话。”

沈桓钧道:“袁姑娘,沈某岂是贪生怕死之人?红姑娘你……你快放了她吧。”

红二娘媚声道:“你这人倒真有意思,奴家倒舍不得杀你啦。等奴家把袁姑娘送入洞房,便和你去寻一处地方逍遥快活……”话未说完,沈桓钧已是面红耳赤,道:“红姑娘……”却再想不出应对之辞。

红二娘见他怔怔不语,也不理会,翩然跃起,右手朝上一提,袁楚青登时被她拉起,当空急旋,后心一紧,已被她提在手中,周身上下缠满了丝线,已是口不能言目不能视,只有双腿不住地踢弹。红二娘咯咯一笑,抛给了候立一旁的众家丁。

刘庆孚大喜,道:“红二娘,你这媒做的好啊!”折扇一摇,高叫道:“来人,将小美人抬上花轿!小心伺候,要是小美人不开心了,小心你们的脑袋!”门外应声响起一阵喧闹震天的喜乐,沈桓钧大急,道:“住手!”

刘庆孚几次三番给沈桓钧搅了兴致,如何不怒?此刻沈桓钧这一声虽无效用,却犹如给他心中怒火助风添柴。心道反正袁楚青已到手,也不怕她飞了,索性先教训教训这愣头青,嘿然道:“小兔崽子,该不是看上我娘子了吧?嘿嘿,那刘庆孚可容你不得。”折扇白光一闪,朝沈桓钧檀中穴疾点。刘家为洛阳权贵,便连此次迁都费用都有大半是他们所出,哪里将一个举子的性命放在眼里?

沈桓钧半点武功不会,心下大骇,忙侧身闪避。刘庆孚早料到此着,折扇平平打开,改直点为横扫,已然削在沈桓钧右肩,顿时肤裂血流。

刘庆孚咦了一声,颇为诧异,自己修习数年扇法,纵使平日沉溺声色犬马,学艺不精,这几日却也因红二娘之故武功大进。这一下原是该将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卸下一条胳膊,岂料他只破了些皮!他自不知阳天正气符便在沈桓钧身上,且不说这符本就有护主之能,就是沈桓钧现下本身的内力,也比他只高不低。

刘庆孚惊疑不定,扇子就此搭在沈桓钧左肩,真气倾注,竟欲与他比试内力,试试沈桓钧是否练家子。

沈桓钧只觉一道刚锐的真气自右肩灌注进来,难受已极,丹田处又升腾起那团疾厉的真气,直贯右肩,已然将那刚锐真气震了出去,反冲在折扇上。这一下等于合二人之力齐攻刘庆孚,竟迫得刘庆孚猛退三丈,折扇扇面残破不堪,露出铁青色的扇骨。便连刘庆孚右手亦是鲜血淋漓。他勉强定住身形,怒道:“小兔崽子,你倒是扮猪吃大象,你……”剧痛攻心,剩下半句话竟说不出来,转而叫道,“红二娘!”

红二娘亦是颇为诧异,不及多想,将袁楚青抛在地上,又甩出一把红线,直点沈桓钧“檀中”、“迎香”、“气海”等穴。

沈桓钧仅是内力比刘庆孚高出一筹,红二娘修为颇高,他又岂能抵挡?不过须臾,便被封住经脉,动弹不得。

刘庆孚强运真气,迫出体内乱蹿的疾厉真气,站立起来,狠狠踢了沈桓钧几脚,仍不解恨,狠声道:“来人,将这小兔崽子绑了,到洛阳听候发落!”一干家仆轰然附应,就要上前捆人。

却听门外一声“且慢!”众人眼前一花,只见黑影一闪,店中便多了一人,沈桓钧却已被那人提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