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帝京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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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神剑出兮风雷动(中)

新铸神剑剑首霍然绽开五色霞光!穆逢春周身筛糠般颤抖,激动得无以复加。他张开五指,轻轻地握住了剑柄。

光华忽敛。方才所有绚丽耀眼的层层霞光似在一瞬间便被那柄剑吞噬。一时间只见穆逢春持剑而立,淡淡的星光直洒在他身上、剑上。剑身反射着粼粼的星光,五色迷离,好似在一场瑰丽的幻梦当中。

不对!杨逸霄霍然醒悟,方才尚是大雨倾盆,乌云蔽空,如今却是哪里来的星光?

眼前场景陡然一换,仍是大雨倾盆,雨中穆逢春静立持剑的身影影影绰绰的,瞧不分明。四周渐渐地汇聚起一阵怪风。

天罡戾风!杨逸霄心中一震,这极高之天的狂猛戾风如何会出现在天师府?

“四九重劫。”耳边只听得柳飞鹰解释道,“这不过是‘风林火山’之劫而已,看来是我们过虑了。”

穆逢春显然也自幻境中挣脱出来,周身碧光大放,神剑翠芒奔涌,破尖飞舞——这号称永远无法藉以释放剑气的“碧水云天”经这一番淬炼,竟果真得以放出剑气!

怪风汇聚成型,犹如虬龙盘旋,无数风刃四下乱舞,好在此时穆逢春与那怪风俱是处在八阵图中,风刃尽数被八阵图挡下,但那破空声仍让杨逸霄暗自心惊:若无八阵图,这风刃怕不能把半个天师府给毁了!

穆逢春双目精光霍闪,拧身错步,直面那渐显威势的旋风,简简单单地一剑刺出,正中风眼!

与所有旋风一样,这天罡戾风虽然狂暴凶戾,却也有一个平静无澜的风烟。但这风眼奇小无比,直径不过二指,四周又是怒号的狂风。剑刃却宽有三指,两侧剑刃与狂风相激,发出一阵令人极之牙酸的响声,无数火花迸溅而出!穆逢春被这一带,身不由己地疾旋起来,任真元如何催动也是停不下来。

那火花在狂风中弱而不灭,噼噼啪啪地落了一地。有些落在先前洒在地上的五金之精上,竟将它们灼出了一阵青烟!

其余火花触地即化,如陨星坠落,将穆逢春身周数尺方圆打得一片焦黑。竟有数十朱砂为火花所灼,化去无踪。八阵图浑厚圆融的气势登时为之一破。

八阵图竟在第一劫便出现了破绽!

旋即万千火花泯灭之处,无数绿油油的藤蔓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灵蛇般扭曲疾蹿,将旋风抽得支离破碎。只闻得一阵“啪啪”急响,穆逢春堪堪止住身形,兀自头晕脑胀,一时不察,剑刃竟被众多藤蔓牢牢捆住!

穆逢春面上不由露出一丝骇然:碧水云天本已是锋锐无匹,重铸之后更是无坚不摧,被这藤蔓一捆竟然绞之不断,挥之不开,丝毫挣脱不出!这藤蔓究竟是什么?

杨逸霄瞧出玄机,高声叫道:“是天地木灵!穆兄小心!”

这藤蔓竟然并非活物,而是天地间木属灵力凝聚实体。木属灵力取之不竭,用之不尽,便只划出一个小小的伤口也能瞬间复原,安得劈斩绞扭而开?

穆逢春一催真元,便觉真气滔滔,尽数被那藤蔓吸去。不由大惊失色。

杨逸霄见势不妙,喝道:“三五火兵!”双指一弹,一张符箓电射而出。

柳飞鹰失声道:“不要!”却为时已晚。杨逸霄对八阵图知根知底,符箓左转右拐,如蛇蜿蜒,转瞬间便即刺入阵中藤上。顿了一顿,那藤蔓便已着起火来。

正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藤蔓乃是至为纯净的木属灵力所化,再也易燃不过。不过弹指间,整条藤蔓便已燃起熊熊烈火,数息之后,竟就燃烧殆尽。

风林火山四九天劫之“火”劫便如此轰然降临。

无色天火,无形无迹,燃一切物。

在藤蔓最后一点余烬也燃烧完毕之时,原本紫得发黑的离火竟瞬间“消失”!但无论是杨逸霄还是柳飞鹰,都能感到八阵图正中央腾腾的热气,瞧见穆逢春焦枯的头发和痛苦的神色!

柳飞鹰喝道:“杨兄,收了天火!”杨逸霄正自愧疚,闻言微微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一闪身站在了穆逢春身边,盘膝而坐,双掌虚捧无色天火。

一双肉掌瞬间散发出焦糊之味!杨逸霄这才发现穆逢春半身焦黑,苦苦撑持。不敢稍有怠慢,闭目奋力汲取天火灵力。

无色天火是何等威势?杨逸霄只觉自己以前颇为自豪的宽阔经脉此刻便如一条小溪的河床,而雄浑的火属灵力如黄河般汹涌灌入。五内如焚,经脉剧疼,有几处已丝丝开裂。

杨逸霄紧咬牙关,闭目凝神调气,丹田处缓缓逆旋的金丹陡然加速,犹如漩涡一般疾旋开来,将这天地间至为纯净的火属灵力尽数纳入,竟是从未有过的舒畅。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天劫过了还是修为大增,灌入的火属灵力似乎减减减弱。蓦然间杨逸霄只觉一阵腾云驾雾,下意识地睁开双眼,只见柳飞鹰挟着自己飞掠,后方天火缩至黄豆大小,八阵图朱砂十去七八,残破不堪。穆逢春面目俱黑,半身衣裳已灰飞烟灭,露出焦黑的身躯,形容极为狼狈。手中剑刃呈通红之色,斗大的雨点砸在上边哧哧作响。

柳飞鹰急声道:“师兄,最后的山劫了!成就神剑还是神形俱灭,就看你这一回!”

穆逢春的回应是一声激越长啸。只见那已缩至芝麻大小的无色天火轻轻落上地面,湮灭无踪。

一石激起千层浪!焦黑的土地竟掀起海啸一般的“狂澜”。无数土石沙砾激射而起,朝着穆逢春打去。

穆逢春纵身一跃,直跃起三丈来高,土石呼啸紧随,眼见便要将他打成筛子!

当!

一声巨响!两粒小石子齐齐撞在剑刃两侧,通红的剑刃一阵波动,竟在剑尖爆出一团火花。不过是两粒小石子,竟便有了如此强劲的力道,若打在人身上,怕不直接打个对眼穿!

叮!

又是两颗沙砾击在剑刃两侧。剑刃如有闪电滚过,颤动不休。又是一朵火花在剑尖绽开。

铮!

剑刃龙吟不绝,穆逢春周身青光大放,点点剑芒如流星成雨,自他手中倾泻而下,每一剑劈出都有土石沙砾同时打在两侧,竟似是借了这最后的一道山劫锻打剑身!

当下只闻叮当之声不绝于耳,铮然嗡鸣之声却越来越是清晰悦耳。柳飞鹰面露喜色,道:“就要成了!借天劫之力锻炼神剑,亏师兄想得出!”

只见穆逢春的身影在空中腾挪飞舞,借着高妙的御风术与土石之力滞空不下,反倒越飞越高。身下土石激啸,卷舞狂飙,犹如一条巨蟒矢矫而上,追咬席卷。

八阵图苦苦撑持这许多时候,终于再也支持不住,随着数块钉着朱砂的沙石也随着“巨蟒”升空追击穆逢春而去,八阵图已如冰雪般消融无痕,强横无匹的气势毫无遮掩地席卷了天师府、席卷了整个长安城!

杨逸霄喝道:“柳兄弟,顶住它!”说罢不顾周身隐隐作痛的经脉和尚未痊愈、又有裂开迹象的旧伤,率先飞身而起,赤剑吐出十丈来长的炽烈剑光,将游弋之下向外激射的土石尽数扫荡破碎,直如齑粉。

杨柳二人相识不到一天,杨逸霄此前更没有见过柳飞鹰出手,是以求个万全,剑气激扫过整个原本的八阵图阵位。

柳飞鹰双手掐诀,寒剑出鞘呼啸。

但饶是杨逸霄早便见过二人师尊岐晖出手,仍是没想到蜀山派功诀竟神奇至斯。

那寒剑当空“散开”,一幻十,十幻百,不过转眼,竟漫天飞舞着上百柄寒剑!这些寒剑或刺、或劈、或扫、或挽剑花、或舞成剑幕,精妙绝伦地将穆逢春四周守了个滴水不漏。

再观穆逢春,一团青光已将他的身影整个淹没,土石层层叠叠地将这团青光围在其中,却丝毫攻不进去。剑身人影已丝毫不见,只有那么几个瞬间,青光忽敛,现出一个惊心动魄的持剑人影,剑刃历历,已然炽红尽褪,剑光如厉电横空,似要将这雨幕夜幕天幕斩为两半!

杨逸霄心中大松,赤剑剑光微敛,更为挥洒自如。

便在这时,土石忽散,当空聚合为两面硕大的石板,长竟五丈,两面夹攻,如同拍打苍蝇一般向着穆逢春拍去!

轰然巨响,两面石板竟似是毫无阻碍地撞在一处,绝类一个巨大的石棺。

石棺重重落下地来。沙石迸炸四射,杨逸霄与柳飞鹰一时竟有些疲于应付,无暇考虑穆逢春情况如何,但双双心中一沉。

“喀喇!”石棺表面忽然现出一点裂痕,青光隐隐透出,继而青光大放,石棺顶部轰然炸散,一道人影长啸冲天,旋身落地,上身不着寸缕,下身裤子也是破破烂烂的,却眉飞色舞,极是兴奋。不是穆逢春又是誰?

那强烈青光自他手中那柄长剑放出,生气激荡,空中似是听到一个孩童咯咯的轻笑声,在听却又只有哗哗的暴雨声。

杨逸霄与柳飞鹰不敢大意,剑招虽停,剑光犹在湛湛生辉,就这一停,狂风暴雨尽数灌入,石棺竟化齑粉,随风散去。穆逢春亦如推金山倒玉柱般扑倒,神剑光芒收敛,滚落在地。

柳飞鹰慌忙收了法诀,上前扶起穆逢春,但见他面白如纸,喘息笑道:“此剑……可名春木。”

空中近百飞剑倏然消失,一柄寒剑无声无息地当空落下,直插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