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帝京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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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大业城里魔影幢(下)

《九天太真道经》又称《三天龙书》、《上清大洞真经》、《三十九章经》等。为东晋时天师道士杨羲由南岳魏夫人等仙真托梦传授,共三十一卷,三十九章,玄妙绝伦。杨羲授予茅山句容许谧、许翙,交与上清开山祖师魏华存,以这三十一卷经书在茅山开山立业,风头一时无两。这三十一卷经书后经王灵期归纳扩充,由三十九章增至五十余章,更是妙用无穷,声名大盛。

袁楚青虽蒙苏元朗教导,但未入上清门墙,是以杨逸霄将她支开后,才向沈桓钧秘授功诀。

沈桓钧乍逢如此仙缘,又惊又喜,转而为难道:“可是袁姑娘却不通辟谷之术,怎生挨得?再说沈某不才,仍想入朝为官,光宗耀祖,将来也不一定是上清中人,这可……这可如何是好?”

杨逸霄闻言冷笑道:“你得罪了刘家,往后入仕还会有安生日子么?碌碌无为不说,一个不小心便是身首异处。况且咱们受困此处,三日后便是会试……”

沈桓钧“啊”了一声,急怒攻心,竟是一阵眩晕。

杨逸霄正讲到紧要关头,眼疾手快,骈指在他“印堂”穴上轻点,渡入一段真气,使其清醒,又和声道:“袁姑娘却不打紧,我这还有三十粒辟谷丹,一粒便可支持十日不困不饥。”

沈桓钧却面如死灰,怔怔不语,蓦然大吼一声,双手不住地捶打脑袋、地面,半晌方才平静。抬头见着杨逸霄略带怜悯的目光,把心一横,惨笑道:“罢了罢了!横竖入仕是不指望了!我入上清便是!只可惜十年苦功,一朝付诸流水!”

杨逸霄闻言心思颇为微妙,心道入我上清门墙,多少人梦寐以求而不得,怎地你竟似是严刑逼入一般,如此不情不愿?念他气苦,也不发作,只淡淡道:“如此甚好。我便先传你行气之术,留神记忆!夫道生于无,潜众灵而莫测;神凝于虚,妙万变而无方。杳冥有精而泰定发光,太玄无际而致虚守静……”

待到子时,沈桓钧已能将真气运于周身,顿觉一阵舒畅。气血活络开来,四肢百骸说不出的畅快淋漓。杨逸霄见他对驭气已有初步掌握,正低声传授辟谷之术的口诀。忽见袁楚青笑吟吟地走了过来,忙即住口不言。他本可以以传音入密暗授机密,但这行功之事最忌分心,沈桓钧乍闻法诀,必定按捺不住。袁楚青不通其中奥妙,在一边难免累他分心岔气。当下不忙传授,只传音让沈桓钧暂停运气。

袁楚青冷笑道:“杨道长如此好兴致,死到临头还好为人师,诲人不倦,当真可歌可泣,可喜可贺。”语调仍带悲戚,更有大为不满之意。

杨逸霄颇为尴尬,笑道:“袁姑娘博闻强识,岂不闻‘朝闻道,夕死可矣’?再说这寺嘛……依在下愚见,倒也并非逃不出去……”沈桓钧与袁楚青齐齐一惊,喜道:“什么?”

杨逸霄眼中闪过一丝狡狯之色,笑道:“莫急莫急,时辰未到呢。”

袁楚青冷笑道:“原来杨道长信口雌黄,好不知羞!”故意走到一边,想激杨逸霄自行说出脱身之法。却见杨逸霄没事人一般,只又向沈桓钧传授经诀。她心中失望已极,断定方才杨逸霄不过诓她,终于不得出去。悲怒恐惧,无以复加,竟然低声抽泣起来。

※※※

月上中天,几缕幽光从铁窗射入,庙堂内愈加幽暗。袁楚青仍在一边嘤嘤哭泣,这边沈桓钧已将辟谷之术学成大半。但觉神清气爽,比之先前阳天正气符所予不眠不疲又多了几分塌实,一日未进水米也不觉如何难挨,甚是欣喜。又念及今年会试便在眼前错过,自己已入上清,不好再过推委,又是一阵悲郁难言。听得那哭声,更是心有戚戚焉,当下捅了捅杨逸霄,低声问道:“杨少侠……”

杨逸霄双目一张,神完气足,笑道:“沈师弟,还不叫师兄么?”

沈桓钧讷讷道:“是……杨师兄,可真有法子出去么?”

杨逸霄笑道:“这个自然。”

沈桓钧喜色浮动,道:“那么会试……你也便告诉袁姑娘,令她安心些吧。”他心念会试,又觉既已拜入上清,得窥宝经,转眼便要反悔,未免太过无耻。他也不去想杨逸霄有脱身之法,却也瞒着他,逼他拜入上清,只是自觉惭愧,当下把话题岔开。

杨逸霄却早知其意,笑道:“赶不赶得上会试便瞧你造化了。上清本不禁止弟子入仕,你要入朝为官,我与师父原不便干预,只是杨……皇帝已搞得天怒人怨,气数将尽。你若入朝,莫说刘家定会与你为难,便是将来本朝倾覆,也是一场浩劫。你若仍要为官,也由得你了。另外……”他语调一变,多了些许调侃,“你杨师兄最喜欢听女孩子哭了,记住啦?”

沈桓钧哭笑不得,正要再言,忽闻一阵轧轧之声,微微一谔。杨逸霄长叹一声,笑道:“沈师弟,你造化着实不错,这么快便可以出去啦。这哭声也该停了……”

铮然一声,那赤剑竟在鞘中嗡嗡长鸣起来。杨逸霄眼神渐转锐利,对沈桓钧道:“赤剑鸣警,这次来的本事还不小呢!”

说话声中,人已飞掠出去,复将熊囡背上,护住袁楚青。沈桓钧方甫跟上,那尊佛像竟发出一阵轧轧机关之声,紧接着轰隆作响,偌大一尊金佛竟缓缓往后移去,露出底下一条黑黝黝的地道。地道中竟有男女调笑声传来,骚媚入骨,令人闻之血脉贲张。方破涕为笑的袁楚青不禁羞红了脸。沈桓钧也是面红耳赤,心下大惑:“佛门净地,怎会有如此****不堪之声,又在佛像下有如此密道?”

人声渐近,一道火光自那地道****将上来。紧接着一个凶僧搂了个妖媚女子,赤条条地跳了上来。袁楚青与沈桓钧“啊”了一声,羞不可抑,忙转过头不敢再看。那凶僧显也未曾料到庙堂有人,吃惊不已,旋即杀机大作,也不说话,自与那妖媚女子转身去着衣裤。

只听杨逸霄一阵大笑,道:“有趣有趣,我早便知道这佛像下有密道,未曾想大兴善寺众僧竟在下面行此风流雅事,快哉快哉!”道内众僧乍闻一名陌生男子的声音,俱是一惊,手忙脚乱地在地道中套上衣裤,将一干妖娆女子安置在地道中,各执兵刃,虎视眈眈,缓缓围了上来。

先来那僧套上僧袍之后仍是面目狰狞。但手中持着要套的那件袈裟金线红丝交错织就,竟是方丈所有!他双掌合十,念了声佛,周身已然泛起一层金光,面色也突然安详下来,竟颇有了些高僧气度。只是他身侧仍有一个手忙脚乱着衣的妖艳女子,瞧来颇为滑稽。

杨逸霄凛然心惊,方知这方丈是否谨守清规戒律暂且不提,佛门功法造诣倒着实不低。不敢怠慢,赤剑锵然龙吟,一道赤虹照得房内众人须眉皆赤,剑气斜指向上,这才笑道:“方丈,‘红花绿叶青莲藕,三教本来是一家’,贫道不过恰好路过,并未听到什么,还请方丈行个方便。”

那方丈一愣,似是想不到他第一句话竟是近乎求饶,转而笑道:“久闻‘炎飙赤剑’杨逸霄是年轻一辈中的顶尖高手。今日一见才觉德行修养,莫不是我辈中人,妙极妙极!也罢,瞧在一家情分上,你们四人若自断舌尖,自斩双手,便速去无妨。”只觉眉心微微刺痛,暗自冷笑,凝神戒备。

杨逸霄面色不变,笑道:“晚辈生平最好便是斗嘴皮子,斗得别人恼了还得动手打架。这没舌头没双手实在不甚方便。方丈可否通融一二?”心中暗骂,谁和你这淫僧是我辈,现下不过缓兵之计而已。念力扫探,已探出除方丈及为首三人不知深浅外,其余修为均是泛泛,战胜不敢奢求,要杀出去却是不成问题。心下暗喜,只待这一通场面话说毕,立时便要暴起发难。

那方丈修为只在杨逸霄之上,如何感觉不到他正用念力四探,方才对答旨在拖延片刻,待到探得虚实后再作定夺?当下大喝一声:“既舍不得舌头手爪,那便留下命来吧!布大悲困魔阵!”

众凶僧轰然应和,周身金光流转,齐齐逼近,瞬间布为一个状如金钳的玄妙阵法,气息相互呼应,如铁壁交错,将四人前、左、右路完全封死。方丈与那为首三人疾奔到四人身后,他们虽看出这庙门已被烙为铁板,但仍怕他们别出蹊径,逃出庙去。

杨逸霄瞳孔一缩,未曾想这伙凶僧竟能将大悲困魔阵练至这等境界!长啸一声,赤光怒绽,哈哈笑道:“大悲困魔阵本为三面,取佛门‘网开一面’慈悲之意,方丈却如此不讲情面,岂不大违本意?既是困魔阵,便留着困你们这群****吧!沈师弟,动手!”避也不避,仗剑直击,与迎面夹来的困魔阵金光撞了个正着,金光红芒迭爆开来,犹如金莲红花交相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