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月迢惊惧的说道,“我们……小时候的……”
“阁主所赐的平安锁……”越绝接着她声音道。
“怎么回事?”
“的确这是阁主所赐,可不仅仅是平安锁啊。”越绝近乎怜悯得看着月迢,捧着她脸说,“这是‘御灵锁’!”
月迢的眼睛因惊恐而睁大,‘御灵锁’钧天阁手中能掌控人心智灵魂的东西,居然在襁褓之中时就被塞进了他们的手中,这两个平安锁是儿时的他们唯一属于自己的东西,可是……
“本等大事既成,会将这东西还给你们,可惜你却背叛了我!”越绝俯视月朔道,她撩开自己的一点头发,“我说过,背叛钧天阁,你连死的机会也没有了……”
只要砸破属于月朔的御灵环,他的灵魂破灭,不但不死反会成为受人控制的一具干尸,月迢看着地面挣扎的弟弟,心中升起最毛骨悚然的恐惧。
越绝抓住血光四射的那块玉玦……扬起手臂。
随着轻灵脚步声,一个声音道:“不要,姐姐!”南宫云默从后面走出来,继续说,“放过他们吧……”
越绝扭身过来,眯着眼睛说,“你既不是钧天阁的人,就不必再管钧天阁之事!”
“姐姐,我八万军队已经突进皇城,你现在还可以离开……”
“……”越绝甩袖,正要说话,却发现前方的通道中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南宫云默与她一起紧张起来,看见的却是迟傲拉着夕涅扶着红莲,三人疲惫的迈着步子,四人相隔而望,顿是惊喜。
“夕涅妹妹!”南宫云默诧异道。
迟傲咧嘴一笑,点了点头,顾不上伤痕累累的身体。
红莲在一边杵着,好像竭力不想让迟傲扶住。
“南宫,宫外的形势怎么样?”迟傲问道,“格尔大叔和昆吾长老怎么不在?!”
南宫云默把详细情况说了一次,大家顿时心生欢喜,想来纤罗一会虽然危险重重想不到如今他们占尽上风。
“哈哈,抓住你这妖女,钧天阁又能怎么样!”迟傲逆鳞枪指着越绝道,“你们把坏事做尽,如今就是恶有恶报,不如爽快点投降算了!”
纤罗越绝狠烈回了一个眼神,众人眉头一蹙。强敌环伺,可是她担心却不是自己的境况,窗外的火势更大了,而大殿坍塌以后,偏殿和廊道也随之暴露,上万的敌军将马上洗劫整个皇宫,这是她最不能看到的。十年了,嫁入纤罗十年来,她有太多秘密留在这里。
迟傲知道自己发动雷霆式后,他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如今必须速战速决,这个女人虽然没有什么修为但是难保没有什么别的本事,对这样的容貌,勾起他深深的担忧。
“南宫,动手!”迟傲冷不防冲了过来,一夕斩吐出红霞光芒,不同于月朔的飞刀,这样的架势恐怕整个廊道也要崩毁,除非与之硬抗,怎么可能躲得开。
血红光刃已经冲到越绝的胸前三步……
南宫云默踏步奔袭而来,他就站在越绝后方,更是一步登先。迟傲一笑,知道一定功成。
可南宫云默一旋身,右手抓住他的胳膊接着回旋力量就把迟傲撂在地上,迟傲身形一虚,一夕斩的余力顿时在墙壁上凿出一个大洞,外面的烟灰滚滚灌进。
“你干什么!”迟傲大喝道,他本以为南宫云默方才是与他合击,想不到帮了这个女人。
“你疯了?”迟傲盯着南宫云默,见他紧抿嘴唇,也不说话,他又说,“快,我们一起拿下她!”
纤罗越绝仰头瞥视一眼迟傲,道:“他敢!”
“哼!他为什么不敢!”迟傲对喝道,冲着南宫云默又说,“难道你真是怕了这个女人!”
南宫云默抬起低沉头颅,以说不清的神色凝视着迟傲,他也再也不敢看往别的地方,缓缓说:“因为……她是我亲姐姐,我也是钧天阁的人!”
“什么!”迟傲一恍惚,还以为自己没听清楚,他指头紧紧扣住逆鳞枪,原地仿佛不能移动一样,而内心翻涌,嘴上却发出轻的听不见的疑问。
“本宫原名南宫越绝,钧天阁本就是南宫氏!”越绝厉声道。
迟傲张开双臂,使劲按住南宫云默肩膀,他力气大得吓人,眼睛也是涨红,大声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他一直晃着南宫云默身体。
“夕涅被绑你知道是谁?!”迟傲忽然后退,摇头问道,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陷谷,难道是你……那这八万军队……”
迟傲平日觉得南宫云默风雅又总开他玩笑,所以经常斗嘴不屑,可是他深知他是自己真正的朋友,肝胆相照甚至比红莲还过,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不!”南宫云默急切道,“你听我解释!”迟傲一窜的问题,搞的他不知从何说起,他早知道这个秘密终有一天会刺伤他周围所有的人,会把自己拖进痛楚的深渊,可偏偏是在今天,是在他们面前。
永梦之森外,越绝对他说过的话——“总有一天,你会因为背叛而为你的朋友所仇恨,而钧天阁也容不下你,天下将无你立锥之地……”。
“不用解释了!”一个冷冷的声音从远远的后方传来,冷得好像是冰冻的火焰。
“红莲……”南宫云默轻唤道。
红莲抽搐般的冷笑,双眼显得失神,她一步一步,走过越绝,走过南宫云默的身边,她举起手,一掌拍向他的脸颊,而停留在一寸的地方,“够了……”她的眼泪化为两行划过面颊。
迟傲伸出手,想要拉住她,但是又缩了回去,他转身望向夕涅,看见她同样痛苦的目光。
夕涅看着眼前的这群人,好熟悉,而这种感觉却激起她心中某种同样的情感,让她觉得害怕。
南宫云默兀自立在原处,止住眼眶中满溢的泪水。
“少阁主……”一个声音微弱在墙角道,月迢抱着失魂一样的月朔,以满目的怜悯望着他,不由自主喊道。
只有她才会明白这样的情感。
迟傲楞了半晌,撇过头去不看南宫云默,他剑眉一挑,目光如炬,厉声道:“都是你!为什么要害得所有人这么痛苦!”逆鳞枪如一束银光刺去……
这时候,一声爆裂,墙角忽然被什么撞进来的物体砸出一个大洞,只见执衡突然飞入,手上冷光凛凛,但嘴角明显还挂着血痕,趁着烟尘满面,他一击震开迟傲。
硬接雷霆式居然也没有死,迟傲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当年父亲的这一招,令整个海洋上的舰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个白发的女人究竟有多深厚的修为,简直匪夷所思!
“跟我走!”执衡抓住南宫越绝的肩膀,没等她答话,两人就如利箭一样飞驰而去。
脚下就是火焰熊熊的高塔,越绝和执衡在空中飞过,火热的风吹过带着血迹的皮肤,更加难熬,他们逼视着这个九层的塔楼,说不出一点话来。
这座高塔乃是越绝亲自设计建造,是真正的九重血魂大阵!
迟傲拉着越绝连忙奔向残破的大殿,想要在那里与格尔和红莲汇合,他急步迈过南宫云默的身边,迟疑了一下未作停留。
被大火烧成废墟的纤罗王宫处处是一片焦土,还冒着烟的木板,破碎的瓷器混着锦缎看得让人反胃。只有纤罗长野一个人孤独的站着,在广阔的日暮中,在孤绝的高台上。
对面的大火包围了整座高塔,就等成焚成焦砾。
纤罗长野还想着执衡说的话,又释然一笑,如果那个女人又重现天下,他又有什么存在的理由。
火花冲天,伴着夕阳照出一片血红。纤罗长野忽然正襟而立,面向混乱的天空,他的神色中闪过神明一样的庄严……
下雨吧,冲刷一切,洗净这个世界的污秽,才能迎来更伟大的新生。纤罗长野迟暮之躯好像又重新鲜活过来,他的身边发出夺目柔和的光彩,那光芒没有任何杀意,却庄严神圣,令人不敢逼视。
在太阳落入地平线的最后一刻,雨水落了下来,响应着他的呼唤,很快瓢泼大雨如倾盆而下,清冷的雨水拍打在每个人脸上,数万激战的将士也不得停下来看着乌云密集的天空。
格尔粗糙的手掌被雨滴润湿。血污和泥土被冲刷殆尽,火苗也渐渐减少,高塔冒出炙热的水汽,开始在大雨之下沉寂。
南宫越绝和执衡并肩而立,在塔底静静看着一切,她们心中都因为看见这壮伟一幕而震惊,但又深深熟悉。
十年前,她来到这里,是为了钧天阁谋求天下,也是为了探查这种力量的来源,她见识过这种操控天地变化的力量,就在陪了她十年的男人身上。
执衡眯着眼睛,让雨水打湿她的长发,而异样的白色也笼罩进无尽的雨幕中。纤罗长野,果然是永梦王朝的血裔,那个近千年前覆灭的王朝,才是她真正的家园,唯一留下了一支庶出的血脉,得以残喘至今,而最后一个人今天也要在这个地方死去,但是这是多么伟大的力量,眼前的暴雨就是最大的证明。曾经纤罗长野先祖的出生是整个王朝的耻辱,而如今竟然是唯一的证明,这个世界早就忘记了永梦王朝的名字,留下的只有千年前同样的那一片森林,以同样的名字纪念那一个逝去的时代,静静地生长在东方,等待着复苏。
大军包围了皇城。众人纷纷回到了焦灼的王宫中。
“格尔!”迟傲唤到,“外面情况如何。”
“皇宫禁军已被歼灭,对方的青狼军暂时没有威胁!”格尔捋着胡须道。
“怎么没有看见南宫兄弟?”格尔问道。
“这……”迟傲嘴唇一抿,却不知道如何说,其实他刚才心中还担心如果南宫云默真为钧天阁效力,这八万军队的指挥就岌岌可危,而现在格尔安全站到他面前,他心中已是安定,一时间也不想在这个关头再提起南宫云默的事,他现在只想带着夕涅离开这里。
南宫越绝和执衡也来到大殿,与纤罗长野一起,站在宫殿的尽头。
“几位可以就此投降,只要尽数交待钧天阁阴谋,我也好向风徙城王交待,纤罗国之事,我们必不插手!”格尔朗声道。
昆吾拂袖说:“赤沙王说的是,只要你国不再侵我苍澜国土,本长老可禀报长老会再定和平之约,否则以倾国之兵伐之!”
“诸位未免高兴得太早了!”南宫越绝道,仍然冷静得让人感到可怕。
“妖女,你再厉害也不能跟八万大军抗衡”迟傲凝眉道,“就为了你们的一点野心,还要死多少人,我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就凭你?!天下万民不过森森白骨,日月山川不过我掌上玩物!你有什么能力阻止我!”南宫越绝陡然发怒,好像黑色静默的海洋忽然掀起的风暴,众人一时间无一人答话。
“就凭这个!”迟傲顿一顿道,他提起银枪,单人冲向南宫越绝,大喝一声,“晨曦式!”
一缕金光从没有遮拦的天空泻下,照到南宫越绝的身上。灰尘散尽,迟傲大气不敢出地盯住一丈开外的眼前,只见一个男人撩起袖子挡在越绝的头上。
“皇后,受惊了……”纤罗长野淡淡道,也不看迟傲。
“你……”迟傲指着这个衰老的皇帝,也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心里想不到的是他还有这样的力量。
“迟傲哥哥……”夕涅走来唤了一声。
迟傲手中如闪电一惊,“你想起来了?!”
夕涅摇摇头,但是她看着纤罗长野,握着迟傲的手好像不像让迟傲伤害他。
“……你是……月儿?”纤罗长野也跨一步走上前来,喃喃道。
“陛下,烟月公主十几年前就夭折了!”越绝拦着他道。
但是纤罗长野不顾他的劝说走近夕涅,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
迟傲本想阻拦,可是也被夕涅挡住。
夕涅觉得这个男人好熟悉,有什么跟她一样的东西在体内流淌,在连接,而这种关系却和迟傲不一样,是出于一种本能而非感情。
昆吾和格尔也不知如何是好,迟傲身边的女孩是十几年前纤罗王夭折的公主,这未免太过突然,如此一来事态就更复杂了,对昆吾来说,苍澜少将军扯上这样的事情可不知是福是祸,而对于格尔则是忧心红莲,那个孩子的心思他怎么会不懂。
难道……一旁的执衡突然大悟,他眼睛一亮,一闪过来就劈出十丈刀光,冷光直接砸向夕涅和纤罗长野,想把他们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