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永望楼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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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纤罗-5

“我是迟傲啊!”他近乎嘶哑叫到,“夕涅,你不认得我了?”

“……不认识。”少女摇了摇头,似乎又怕他伤心,不敢直说。

这不可能,迟傲心底想到,眼前这人的确是夕涅无疑,两心印绝不可能有假,怎么会这样。

迟傲眉头紧蹙,直想把他们共同经历的一切都统统讲上一遍,生死与共,你怎能轻易忘记!

“哼!居然被你找到!”执衡这时候缓步上来,眼见这一幕,冷笑道。

“是你!”迟傲咬牙道,“夕涅被你怎么了!”

“她不想记起你罢了,何必自作多情!”

“不可能,定是你使了什么邪法!”

“我是见她痛苦,为了她好,你该感谢我才是!”

“真的是你,是你抹去了夕涅的记忆……”

“我不会跟死人废话!”

冷光如箭,倏然间有几十余支飞射过来。

那利光飞到迟傲身前,忽然被一道气浪掀翻。迟傲低着头默然不语……

持衡大惊,他修为怎么突然变化,况且受了重伤,还有他体内的东西,甚至是这个女子,他们的身份到底是什么,这背后藏着什么东西,执衡有一种很熟悉的感受,跟第一次敢感觉到夕涅的存在一样,所以她甚至没有取夕涅的性命,把她留在了身边。

“你不该抹去她的记忆的……”迟傲低声道,“也不明白,我找到她,意味着什么……”

“就凭你!”执衡冷道,面不改色,她八百年的修为,其中经历多少,岂是这些小子可以明白的。

迟傲的周身被一种气浪包裹,站在一旁的夕涅怪异地看着自己也被卷入那气浪之中,她只觉得头痛欲裂,想记起什么,却是偏偏想不起来。

逆鳞枪能感应迟傲心境,飞到他的手中。

执衡大怒,一掌劈来,直接把他推出高塔之外,两人半悬在高空之中,如同鬼魅。

日落开始了……

无数冷光光刃袭击而来,扰乱那蒸腾起来的气浪。执衡的力量毕竟太过强大,迟傲怒目而视不敢片刻走神。

他的身上全是伤痕,血水开始流出,但是他心中无比安定,已和方才不同。

夕涅被他一手拦在怀中,高空之上,她疑惑而震惊得望着他,却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她并不害怕,两人四目相对,不需言语。

迟傲咧嘴一笑……

血轮转生,同益同损,其力倍增,其伤共分……他们又连接在了一起,不管她记不记得。

迟傲很久没有想起父亲了,当初走进楼兰是误打误撞,而现在他有很多要担心的事情,早已没有当初的青涩困惑,也没有时间再去回忆,

但是现在,这高临大地的现在,却又让他想起了当日父亲海面上的一幕。

“只有你的眼睛是属于这个地方的”。他说过,迟傲有点明白了……

金乌坠地……太阳像一滩血水。

红莲在地面看在天空中的三个人,看不太真实。

金光逆鳞枪发出从来没有过的振动,那些金色的花纹蔓延开来,蔓延到整个枪身,蔓延到迟傲的身体上。纯金色的光芒燃烧起来,在整个血红的天空发出灿烂光芒。

随着那光芒到处,铅云积涌,云层在汇合,在鼓噪,在颤动,在因为兴奋而发出隆隆巨响。

天色暗淡下来,比太阳落地更快,整个纤罗笼罩在乌云之下,剩下的只有迟傲一个金色的光点。

执衡的心中第一次泛出些担忧,这种力量是多么熟悉啊……

她双手交错胸前,冷光异常暴涨而开,由她中心一层一层激涌而开,如一朵在天空绽放的莲花,不停地变大,吞没每一个可以触碰到的东西。

迟傲何时有过这样的坚定,逆鳞枪直插入天空的中心。

一缕金光飘入云层……天维七式——雷霆式!

谁都看见了,四下奔逃的千绫城民,纤罗长野、越绝、正在搏杀的军队,冲入城门的南宫云默,还有格尔,还有高塔下的红莲。

黑色的云层,爆发出天空积累的所有力量,那是神明般的愤怒,是对大地的审判,随着金光逆鳞枪所指这种力量全部倾泻而来,蓝光发白的闪电,苍穹霹雳直接打在了执衡的身上。

那些冷光全碎成渣砾失散得无影无踪。

执衡冷冷一笑,却吐出一大口鲜血,她再也没有力量腾在半空之中,飘然落下。

天空还在发出巨响,好像要传彻整个国家,闪电余威,击打在高塔上,点燃了那些华贵的木材,腾起熊熊大火。

红莲看着焚烧的一切……

格尔的双拳鼓着黄色光芒,他以巨大的身躯领着部队向前推进,拳劲所指万夫不挡,泥土被击打得形成一条条巨大深沟。

黄沙军英勇无比,在军队外侧时而正面冲锋时而用弓弩在远程射击,昆吾的三万苍澜部队在中心稳稳推进,南宫云默调度有术,他骑着一匹红缨马紧张着观看着战局。

敌众我寡,而且是要冲破对方的阵地,在如此紧张的时间中实在没有细想的余地,方才天空中巨大的闪电,更令大家担心起来。红莲和迟傲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啊……

皇城卫队和苍断的十万大军匆匆赶来,但是北门已被突破,没有承宇和苍断的指挥,只有带兵将士自我行动,敌人的两大部队倒是互相不能协调,苍断的青狼军不好冒然进皇城,而皇城卫队没有接到命令也不敢放他们进去。

这是最好的结果,只要这八万人紧紧团结,就可以如利剑冲垮敌人的防线。

刀剑搏杀声不断,漫天的箭矢,格尔往后撤退了一些,护着南宫云默和昆吾长老。宫殿大门早已破损,而墙壁在一众混乱中也留下许多缺口。

三人相互之间点了点头,道:“进军,攻下皇城!”

八万军队潮水一样向同一段城墙发出猛攻,皇城卫队已是惊弓之鸟,加上指挥混乱很快就败下阵来,而青狼军在外侧被城市巷道阻隔不能对南宫云默的部队形成包围,只要损失少量的士兵,就可以突进皇城。

红莲本就受过重伤,这次又管不住自己,势必竭尽全力,她的力量对身体负荷太大,而姐姐也绝不可能没有什么准备,南宫云默心下忖道。

“两位先带领大军包围皇宫,我先进宫接应!”南宫云默道,驾起马匹冲上了阶梯。

高塔被闪电劈中的地方变得火势熊熊,越绝不动声色的担忧起来,这塔可不仅仅是一个玩物啊,她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去。

通往庭院的宫中长廊中……

越绝的步子不由快了起来,她的华袍拖在身后显得有些笨重。

一柄飞刀闪过她的面颊,越绝下意识避开。

月朔从廊柱的背后走了出来,“终于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啊……”他冷鸷一笑道。

越绝亦不言语,她瞥了一眼月朔,丝毫不动容道:“陷谷之时,我便有所怀疑,念在你跟我多年没有追究,想不到终于是自食其果。”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这周围没有人,只要杀了你,也不会有人知道!”

越绝跨一步,微微提起裙摆道:“月朔啊,我本是很喜欢你们姐弟的,钧天阁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哈哈哈!”月朔扯开追究的兜帽,和身上裹住的黑衣,他猖獗大笑。只见他的皮肤上尽是常年训练留下的疤痕,脖颈处全是刀刺的痕迹,全身被飞刀所覆盖,惨白的皮肤上密布着细小的伤口。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喜欢吗!”月朔惨笑道,“奴隶,我和姐姐不过是你的奴隶罢了,十六年前,是你们杀了爹娘,我们才被阁主收养,变成你们的走狗!”

越绝眉毛一挑,道:“你们父母不过是边陲平民,因为战乱而死,与钧天阁没有关系。”

“可笑!”月朔道,“那战争不是由你们惹起的吗!”

“杀戮与新生,反复交叠,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你能活下来已是幸事,还想要得到什么……”

“自由……”月朔低着头颅道,“只要杀了你,我和姐姐再也不用替你卖命!”

“哈哈……”越绝仰头轻笑,“背叛钧天阁,你连死的机会也没有了……”

月朔的眼中激起无限的杀意,甚至在充满的快感,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今天死的人是你,主人……”

两把飞刀,向着心脏和眉心处飞……

这个女人再可怕,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绝不可能闪开他的绝技的。

越绝不屑侧身过去,只见一条长鞭在空中一个响尾,把飞刀一扫而开。

月迢双手绷紧的长鞭,站在越绝前方道:“属下来迟,请主人恕罪!”

“月迢,我叫你杀了他,还不动手!”

月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姐姐也要帮着这个女人,在大殿时人多眼杂,可是现在明明是最好的机会,为什么,他厉声道:“姐姐,你疯了!杀了她,我们再也不用作奴隶!”

“疯的是你!”月迢双眼悲愤道,“快放下武器,主人……并没有亏待过我们……”

“所以你就甘心一辈子当她的走狗?!”月朔指着月迢,咬牙道。

月迢脸色阴沉,眉梢低落,说:“主人……答应过,等大事已成可以还我们自由……”

月迢说完,下意识看了看越绝,可是女人的脸根本没有对着她,好像心想着别的什么事情。

“哈哈!”月朔上身抽动,冷笑道,“等到钧天阁雄霸天下,还有什么自由可言……姐姐,你真傻……”

“……”

月迢思绪翻飞,她正在出神,半跪在地面上好像再也站不起来,她的那点寄托真的如月朔所说太过天真了吗。与他离开这个地方,哪怕找个穷僻的村庄,他们姐弟能过点自由快乐的日子,她何尝不想,可是要反抗这个女人,她做不到,甚至可以说是害怕。

雨点一样密集的飞刀扑面而来,整个过道都被飞刀覆盖,月迢被他突然举动一惊,一个倒立翻身长鞭横舞,挡下大部分的刀刃。

眼见还剩一把直冲着越绝而去,再无可拦,月朔嘴角露出一丝得意。可正这时候,月迢丢下手中武器,一个翻滚,挡在了越绝身前,飞刀狠狠插进了她的左肩,月迢发出一声惨叫。

月朔不知是愤怒还是悲痛,他冷冷道:“姐姐,你果然会这样做,但是现在你再也帮不了她了,她一定会死!”

月迢受伤,这会根本不能快速移动身体,眼见着月朔走来,却是丝毫没有办法。

他一把把她推开……

“终于……”月朔的面前依旧是越绝轻蔑的容颜,这样的美貌他有一瞬间甚至不敢下手,任何的擦伤都好像是一桩无可饶恕的罪行,但他忽然转而无声一笑,他想看看这个女人的身体里也会流出温热的鲜血,月朔的刀尖正要扎进她的身体……

可是,忽然的疼痛,好像万千蚂蚁在撕咬他的心脏一般,好像万千双手在抓扯他的血管和内脏,想要把什么东西拉出体内。月朔双手死命卡住自己的脑袋,方才的一切全部烟消云散,现在他能感受的只有这种无尽的疼痛感,他一下子趴下来在地上翻滚,合不上的口中发出声声残嚎叫。

“主人!”月迢忙跪着过来,“不!月朔!”

她看着地上疯魔一样的弟弟,又仰望着越绝沉静如水的脸,无力感如黑暗的深渊把她拉扯而去,眼泪也流不出来,她失声跪卧在地,双目空洞。

“起来吧,月迢……”越绝拉起她手微笑道。可是这样的笑容在他的惨叫声中是多么恐怖。

月迢半身瘫软,好像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场面,她失声道:“主人,求求你……”

越绝的手中是一对玉玦,玲珑剔透,而其中一个正冒着扎眼的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