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永望楼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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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大漠-(始) (2)

这就是方才一直在旁偷视的人?格尔首先回过神来心想,虽敌友不明,但身手还不错。此时他明我暗,心中反到坦然镇定,他干脆翻身下马,静观其变。

“哧”一声,那根人高的铁枪没入钝厚的洪虫皮肉中,涌出一股粘稠的黄色浆液,男子危站在这巨大的肉虫身上,奋臂挑划,匆匆转瞬之间便是一片血肉模糊。洪虫没有手脚,如一截血肉断井,两端亦头亦尾,森森白牙,吞沙咽食,此刻全身痉挛曲张,猛一下弹尾,男子顿被抛于半空中。乱风鼓舞,吹得他全身得衣褶作响,黄沙万千混着汗水粘在肌肤上好像被虫群咬噬,说不出的难受。嘭一声,没等他反应过来,洪虫冲天飞起,如同一口深井,巨口包住尚在空中坠落的自己,奋然窜入流沙之中,沙瀑层层激溅,如若金莲绽放。

周围黑压压的一片,巨大隐约的摩擦声暗示着他正在飞快的穿行,腐臭的气息猛灌入鼻中,男子干咳了几声,直想作呕。

今日可别没做成了英雄,反成了狗熊,他苦想道,这洪虫也不知道饿了多少时日,比平常凶狠了数倍。他抚摸着手中的长枪,一股锋锐之气即便透过厚厚的包裹,也是令人凛然。

空荡荡的沙谷中,红衣女子警觉搜索着地面,然而只剩下流沙无声的漩涡,方才还厮杀异常的景象仿佛没发生过一般。

“要不要帮帮他?”红衣女子问着旁边的男人,“这小子死了可惜,况且我们风徙城的人可不会亏待了朋友。”

“不,红莲,你一出手,方圆数里必定有所察觉,未免暴露行踪,还是先找赤沙王会合,看他如何决断。”

格尔看着引马而来的两人,心中安定不少。心想,红莲这女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外表轻佻妩媚,心中最是纯良,看样子又想救人,反到迁宁王子虽是年轻却颇为老练,也不知是福是祸。

“我看还是略施援手吧。”格尔率先道。两人纷纷点头。

沙牢壁,他心中默念道,双掌覆地,只觉一股勃然气劲辐射开去,数十顷流沙倏然安静如昔。

也不知是撞到什么硬物,一声闷响,洪虫周身一阵痉挛,掉头便急冲而上。男子亦觉察到,心中不在多想,卯足了劲力,横枪一击,箭一般击破五尺厚的****,冲入轻灵苍穹。

霎时间,数日来渐渐被大漠消耗殆尽的生机,又重新回到了心头,惆怅交缠的过去未来统统被置诸脑后,如月光轻透薄云,盈盈洒在身上,令他胸中快意舒爽。

洪虫如一滩软肉,萎顿在地,拖起残缺的身子,忙着钻地逃跑,再顾不上这几个人肉血食。

男子在空中一个鱼跃,翻身落地。刚在洪虫肚中呆了太久,一股清气冲脑,弄得他有些恍惚,眼前几人都有些看不清了。

“善良的陌生人,谢谢你帮助了我们,你叫什么名字?”格尔问到,并欠身示礼。

男子咂了咂舌头,吐了一口沙子,看着自己全身还沾着酸臭的粘液,狼狈不堪,倒是他想搭救的那几人,衣袍不乱,一丁点没有慌张失措的样子。

看来真是帮错了人,他心想。尴尬地学着那落腮胡的大汉模样,也把手在胸口上拍了拍,弯了下腰。朗声道:“我叫迟傲!”

“反了,是右手。”红莲咯咯笑着道,看着眼前这男子把左手猛敲在自己胸膛上,她真是觉得有趣,接着说:“谢谢小英雄救了奴家的命,奴家叫红莲,这两位是格尔和迁宁。”

迟傲一时语塞,也不知如何答对,此情此景完全打乱他的计划。看着这红衣女子笑盈盈望着自己,一脸的诡诈,真是寒毛直立。

幸好格尔看不下去,瞪了红莲一眼,说:“迟傲兄弟,这是我两个子女,率性得很,莫要见怪。我们要前往远方贸易,不如就此别过,恩情在下铭记于心。”

另一个男子牵着马走了近些,王子迁宁看着这一幕,心忖到,看来面前此人对他们底细真是茫然不知,若是有个陌生人同往,他们身份更应难以识别,计划也是有备无患。想罢,便跟格尔耳语了几句,退了开去。

看着这一行人,迟傲更觉得自己插不上嘴,便抖擞精神,整理一下思绪,道:“刚才看洪虫追着各位跑,一时心性,想力助各位,技艺不精,见笑了。我是从遥远的西边来到这里,现在也不知前路如何,若是大家不嫌弃,可否让我跟随,一路前行?”

半晌没人答话,听着他夹古夹今的语气,众人心中微有笑意,彼此之间亲近许多。红莲扯下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头流瀑般深棕色的卷发。

“你们快看,他有一双来自海洋的眼睛呢,这样湛蓝的颜色,是能带来好运的吧。”她指着迟傲,对其余两人说。

“大海祝福你,远方的朋友。”格尔和悦地说,“既然有缘,就跟我们一同前往吧,我保证你可以看到神奇的土地。”

“谢谢!”迟傲咧嘴一笑道。

“来吧,我们可没有多余的马匹,你可就只好跟我骑一匹了。”红莲伸出手来拉他上马。

迟傲反手把那杆长枪插在背上,鼓足勇气接过红莲递来的五根白皙的玉指。

大漠黄沙,静默地等待着黎明的晨曦。三骑四人,如一行鬼魅的黑影,飞快地掠过绵延的沙岭,消失在东方的尽头。

两座无比磅礴的岩屏,如被一刀横剖而来,森严地拱卫起浓重无垠的苍天,大漠卷着它枯黄的边缘退守开来,不敢丝毫地靠近。那山峦中央一条黑色的甬道,凄厉地卷起重重龙卷风暴,嚎叫着好象要把一切吞噬。

终于到了啊,格尔心中五味交杂,戎马半生,自己已过了知命之年,可家国不安,太多的纷杂系于自己一人之身,到底何时才能放下,过些认了年岁的清闲日子,想到前面的密盟之事,到底结果如何,难以料及,他略是叹息一声,那近在眉睫的风暴也遥远得仿佛触摸不到。

“小子,醒醒,要过鬼门关了,你怎么也得看看最后一眼吧。”红莲用肩膀敲着迟傲的下巴,笑道。

“什么!”迟傲猛醒过来,抓起枪柄便问,看又是红莲在跟自己开玩笑,不由长吁出一口气,连忙抬起身子。

昨晚的酒可真香啊,自己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篝火熊熊,他们好像把沙漠都淡忘了,红莲拉着他跳起了舞,他还从来没跟女人跳过舞呢,还有格尔的木琴,竟能奏出海潮一般的声音。就这么想着,马匹颠簸得很,红莲又不让他执马缰,自己就趴在她身上睡着了。

“这是什么地方?”迟傲看着眼前怪异的景色问。

迁宁踏了踏马步,对着他说:“天国之门,炼狱之槛,岁月风霜之后便会后悔你今日这一步的地方,你还是要过去吗?”

迟傲脸上微微一笑。当年父亲的离开是为了什么,他问过自己;他自己离开那一片临着白色沙滩的海崖时,他也问过自己,过去近二十年的生活他有太多不能回答的问题。痛苦的不是抉择,而是自己从来不知道哪个才是对的吧,现在他只知道这一切远远没有那么简单,所以有一天,直到他觉得所有的答案都在前方的时候,他才把回忆统统埋藏在心底深处,站在了这里!

迟傲的嘴角轻轻地扬起,说:“等我过去了,十年之后再告诉你吧!”

“哈哈,说的好!”红莲翻着那双杏眼妙目瞅了他一眼,道:“你可抓紧了!”说罢,抓起他手捆在自己小腹上,马鞭甩起一个激昂的弧线,须臾间已向着那黑色的豁口疾驰而去。

格尔大喝着叫两人跟紧,自己顶在最前,左右龙卷呼啸着逆行而过,掀起遮天蔽日的砂石,把几人身上割出无数的血线。马匹精确的踏着既定的步伐,准确地飞驰在空洞深邃的黑暗甬道中,马鬃猎猎飞舞,遮晃着前方遥远的一点光亮。

远方,连绵圣洁的雪山托起一团金辉的云彩,晨鸟啾啾和着刚从黑暗中苏醒的万亿顷碧绿的森林和原野奏起轻灵的乐章,轻溪飞瀑聚成千里粼波好似星河间坠落的几缕银绸,映着墨蓝澄澈的苍穹,任九天风云汇涌,再抹出几袖朝霞,装点江山如画。仿佛万物都吟诵起自由和悦的诗篇,女皇般庄严的黎明喷薄而出。

再也没有什么言语可以描述眼中的一切,一片眩目的白光袭来,四人穿过黑如厉鬼喉道的山峡,豁然呈现在眼前的是如此无以名状的震撼。

天国吧?亦或是梦境?弹指之间的一刻过去都被这样的祥和远斥得遥不可及。万仞高的山腹上,支出一点石台,迟傲半跪在地,磅礴的天风吹着他的头发凌乱的飘舞,武器被撇在身后,再也无意去顾及,他只管贪婪地望着这一切,自然的钟灵神秀也莫过于此了,迟傲微张着嘴,痴醉着,一时间也不知道还要干什么。

格尔、红莲和迁宁站在身后,三人均放下了兜帽。不管多少次,站在这里,总还如当初一样心潮澎湃不能自已,面对如此造化,谁的心中又真能淡然如水。无论是华袍广袖的帝王,还是现在晨曦中起网捕鱼的船夫,想到的都只是尽情拥有。北方,灰影蒙蒙的天界山横断了整个王国,对如今重归家园的他们又意味着什么呢?

“天佑楼兰,朋友,欢迎你!”格尔拍拍迟傲一动不动的肩膀。

迁宁裹紧了斗篷,不安地看了一眼北方,转身沿着蜿迤的山路步下,“走吧,不过是人的世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