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热血灭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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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四十年来辨是非(2)

高树勋吩咐完毕,淡定从容地从正门走了。情报股股长紧张地东张西望,见没有太太*队尾追,才长出口气。股长拉着军座的袖子问:“真去挺纵?”高树勋说:“墨轩,挺纵还是得去。能不打,最好不打。都是中国军队,大敌当前,摩擦是不得人心。”他叹了口气:“不摩擦不行,摩擦大了也不行。火候难把握啊。”

目前来说,高军长躲避太太队*,最保安的地方非八路军营地莫属。保安队的太太们听惯了莫高庐的谣言,绝不敢去挺纵撒野。她们怕被八路军共妻。

太太*队哪里知道冀团长的李代桃僵之计?她们冲进政训处,对着呆若木鸡的莫高庐连哭带闹:“你把高军长藏哪儿了?交出来。”莫高庐跟高树勋不是朋友,他要是能出卖当然会心安理得的出卖。问题是莫高庐真不知道高树勋在哪里。他这一次回第一军,是向手下面授机宜的,谁知道就那么倒霉,当了高树勋的替罪羊。

莫高庐努力抖出自己的官威,板着脸呵斥:“你们是无知的村妇吗?记住你们的身份!你们是军官太太!这样撒泼成何体统?不怕人家笑话?”一个官太太冷冷地说:“男人都让莫主任激励地当了炮灰了,还顾得什么体面!高军长在哪里?”莫高庐回身质问冀团长:“军长在哪里?”冀团长朝夫人们摆摆手:“各位嫂子弟妹,听我说说,兄弟知道你们的委屈……”这一句引起一串啼哭。莫高庐暗恨冀团长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一合计,不如趁机溜出去。

冀团长说:“兄弟认为,县官不如现管。高军长毕竟鞭长莫及。倒是莫主任有办法,保安队就是莫主任想出来的好点子啊。莫主任还是保安队的政训主任呢。嫂子们,听我的,找莫主任没错。莫主任神机妙算,一定能帮大家……”一句话提醒梦中人,太太们一把蒿住正要开小差的莫高庐,纷纷喊:“还我的男人!还我的男人!”

莫高庐被女人们摇晃得帽子也掉了,头发也掉了。他气得两眼发直。他语速太慢。他的话就像单打一手枪,一次只能崩一点儿,还老是卡壳。女人们却是群起而攻之,个个说话像开机枪,火力密集还极富杀伤力。

莫高庐火了:“吵什么吵!记着你们的身份!你们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你们的男人是什么人?”妇女们吓了一跳,居然暂时松手。莫高庐趁机整整衣冠往外走。走就走吧,还正什么衣冠?他浪费了宝贵的两秒钟。在这两秒钟后,一个耳朵背的太太爆发了:“什么,老不正经的!你说你是我们的男人!姐妹们打这个老不正经的东西!”很多冤案就是这样断章取义锻炼成狱的。几个同样没听清的太太为了自己的名节,勇气大增,扑过来,揪胡子的揪胡子,挠脸的挠脸。听明白的太太们愣了一秒钟,也加入到战团内。反正法不责众,不打白不打,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了。

莫高庐是军人,但是他是整军人的军人。他本身文质彬彬枯干瘦弱,手无缚鸡之力。鸡都对付不了,更何况这些愤怒的母老虎。更何况,跟女人不能还手,还手太失身分。这样一来,就只有挨揍的份儿了。

冀团长看看太太们打得差不多了,就见好就收,假充好人地拉架:“嫂子们别打了。莫主任也不愿哥哥们当俘虏。他心里也着火啊。”他把莫高庐解救下来,说:“莫主任也在绞尽脑汁想办法,对不对,莫主任?”莫高庐狼狈不堪,明知道冀团长算计他,眼下却只能顺着杆儿爬。莫高庐连连点头:“是是是,是是是。”

女人们正要让出一条路,苑广合在门外喝了一声:“军长夫人到!”女人们害怕了,都垂着手,往后面缩。莫高庐心想:“还是军长夫人身份高,见识长啊。”他往外挤,挤到门口,发现军长夫人正梨花带雨地站在那里哭。夫人有身份,不会像下级军官夫人那样撒泼打滚,她只是低声啜泣。她哭得那么素净,那么文雅,那么让人怜惜。也就是说,她像林黛玉一样,眼泪储备极其丰富,尽可以从春流到秋,从冬流到夏。她是有备而来的,她在太太*团群殴之际,抓紧时间用了饭。她这样默默地流眼泪,以逸待劳,从上午哭到天黑也不会饿。

现在正是午饭时间,莫高庐光挨打了,还没用饭,肚子里咕噜咕噜提抗议。军长夫人不打不骂,可是正好影着门不让过去。莫高庐饿得脑门见汗,两腿打颤,却无计可施。

太太*团见军长夫人是神圣同盟,就气壮起来。冀团长小声嘱咐一个太太:“先去吃饭,吃完回来接着。”太太们都是天然的小广播,一个知道大家也就都知道了。一瞬间众人*云散,走了个干净。

莫高庐狼狈地对军长夫人说:“弟妹,你看……我这混的……哎,这话怎么说的……弟妹,幸亏你救我,我得走了。”军长夫人通情达理地说:“委屈你了莫主任,你走吧。”嘴上这么说,身子却占着门口。这招更狠,莫高庐没理由对一个温和有礼的夫人发火,也就只好尴尬地戳在那里冒冷汗。

军长夫人轻轻地叹息一声:“我那不争气的哥哥……他是咎由自取啊……他要是聪明,怎么会被人撺掇地火中取栗,当了炮灰……”夫人的泪水涓涓不绝如缕。莫高庐暗骂高树勋怎么娶了那么个高手。林黛玉那么能哭,没到十八就哭死了。这个夫人哭了将近三十年了,却没有泪尽而亡的迹象。

一顿饭的工夫,太太*团陆陆续续回来了。新一轮车轮战又开始了。

高树勋到了平津支队,当面质问金耘府:“为什么袭击国军部队?”金耘府自然恼火,不卑不亢地逐条辩驳。高树勋本来就不善言辞,又明知道自己理亏,三言两语之后就沉默低头。

两军很快达成谅解,国军就保安队的事道歉,并保证下不为例。挺纵放回左族贵一干人等。

高树勋回到军中,把和谈结果公之于众。太太*队无不欢天喜地。被折腾了一天的莫高庐跌跌撞撞回到自己的住处,焦头烂额,饥肠辘辘,狼狈异常,一生气,大病了一场。

国军的各路诸侯忽然都来了兴致,纷纷拜访,游说也好,挑拨也好,敲铲子也好,总之是想给高树勋打气,希望他能跟挺纵决战到底。高树勋烦透了,拿定主意,不听这群拉拉队的蛊惑。

暂编第一军与挺进纵队平津支队彻底休战。但是两军的矛盾并没有解决。两支军队互不往来,互相敌视。

两军之间的温度降到了冰点。

付绣蓉抓住难得的休战缝隙,打响自己的婚姻保卫战。她知道丈夫是君子,回颖是淑女,他们不会做出令人担心的举动。但是,回颖一天找不到归宿,付绣蓉就一天睡不好觉。

付绣蓉热心地穿针引线。她先跑去向吴子星挑明。吴子星红着脸站起来,木在那里语无伦次。付绣蓉一个劲儿地催促:“同意不同意,你倒是给个话啊。”吴子星一紧张,干脆说话磕巴起来。任广正笑了起来:“做战斗部署的时候,没见你有这毛病啊。”强胜噌地站起来:“我替子星答复!”强胜大踏步向外走。吴子星忙说:“别,这种事用别人代劳,太没面子了。”强胜笑着坐下,说:“要是让我去,我就对回颖同志说子星打心眼里……”吴子星不好意思地呵呵笑,没想到强胜接下去的话却是:“不乐意!”

吴子星鼓足勇气,说:“我是同意,就怕人家……”付绣蓉说:“那就成了。回颖那里我去说。”

付绣蓉说她去找回颖,可回头一想,自己去不太合适,就去见金耘府。金耘府忙问女儿婚后幸福与否。付绣蓉说明来意。岳霞龄对这个女儿心存歉意,更何况这次牵涉到她的好朋友回颖,因此毛遂自荐,揽下差事。

岳霞龄向回颖提了此事,回颖娇羞不语。岳霞龄说:“不开口反对,我就当你同意了。”回颖只是晕红着脸颊不出声地笑。岳霞龄说:“给你们约个时间谈谈。”

回颖垂着长长的睫毛,喃喃地说:“我可以和他……谈谈,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我只有一个条件。”岳霞龄问是什么条件。回颖说:“他要是爱我的话,我要他亲自向我表白。”

就这么简单的条件,居然让吴子星为难了好几天。他把自己关在作战室里,不住研究怎样措辞。跟高树勋谈判都没多那么多战前准备!

半个月后,回颖都已经失去最后一线希望了,她甚至怀疑自己的判断能力和智力水平。他也许根本没看上我吧。一切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有一天,回颖刚谱完一支歌,远远的,吴子星骑着马来了。姑娘的心颤动起来,颤动的像扇动的蝴蝶的翅膀。她低下头,羞涩地暗暗期待着那句甜蜜话语的飞出。

吴子星立住马,屏息片刻,张开口。姑娘的脸骤然燃烧起来。她俯下身去,不自然地在地上画着字。

“吴副团长!”

通讯员疾步赶来。吴子星回头看,只见通讯员后面跟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那人满身硝烟火气,军装残破,好像刚刚从地狱里逃出来的游魂。

那人正是高树勋的特务连长苑广合。吴子星看到苑广合的惨象,知道必有重大事情。他立刻说:“到团部说。”回颖抬起头来的时候,吴子星已经绝尘而去了。第一次真情告白中途流产。

苑广合边走边说:“暂编第一军遭到日军突袭,我军被困在宁金寨,眼看就要全军覆灭!恳请吴长官看在都是抗日军人的面上,伸把手救救弟兄们!”吴子星觉得不可思议,满腹狐疑:“日军大部还在保定,残留沧州的山本但求自保,怎么会主动出击?暂编第一军也是支劲旅,怎么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高树勋与挺纵搞摩擦,关系弄得那么僵,怎么向挺纵求援?挺纵距高部很远,高部的盟军罗景良、苏国基近在眼前,高树勋为什么不向他们求援?这里面有什么诡计?”

苑广合看出吴子星的疑虑。人家有理由怀疑。你第一军跟人家挺纵搞摩擦,抢人家物资,埋人家人,忽然又来求救,谁知道这里面是不是个圈套?苑广合哭秦庭,哭得撕心裂肺:“第一军对不起平津支队,我本来没脸来求援。可是全军官兵生死存亡决于一线,还望贵军看在都是抗日军队的面上,救救第一军吧!”

两人来到团部。苑广合向任广正呈上一封信。这是高树勋的手书,上面写道“萧司令及金司令阁下:暂编第一军为倭寇所困,势如危卵。高某向友军电告,竟无一人驰援。硝烟板荡,方知同袍忠奸。万般无奈,奔走贵军,奢望义举一助。回首过往,汗颜愧疚,四十年来,信伪迷真。存亡在即,方知孰是孰非。树勋泣血以告。”

任广正上报金耘府。金耘府说:“萧司令正在我这。你直接向萧司令汇报。”萧华略一沉吟,说:“君子以怨报德。我命令,平津支队速前往救援。”

任广正与吴子星率领十六团驰援宁金寨。吴子星问苑广合:“暂编第一军怎么会被日军包围?包围第一军的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