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热血灭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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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灭顶之灾(1)

杨赫烈身患重病,躺在担架上指挥守城。杨赫烈很爱自己的边区。他没上过几年学堂,磨盘大的字认不了几个。但是他认死理儿。一旦发现革命是条正路,他会义无反顾地走下去。为了凑革命经费,他把女儿卖给人家当童养媳。为了买枪支,他跟大土匪推杯换盏交朋好友。今天,鬼子要来打他的边区,他就算是死也要拦住这些畜生。

第三天,日军的炮弹在城墙上炸响,几个守军战士被炸得血肉横飞。日军二等兵一木诚之趁机爬上城头。杨赫烈的大儿子杨保国挥舞着铡刀片儿冲上来。他把铡刀片儿高举过顶,带着风声猛劈下来。一木诚之身经百战曾百胜,冷笑着迎战。一木避开铡刀片,一刺刀刺向杨保国腰部。杨保国躲开,但是没躲利索,后腰被划出一道口子,血如泉涌。另一个日兵滨野神古爬上城头,被三十一支队战士一枪打死。与此同时,两个三十一支队战士同时扑向一木诚之。三个中国战士围攻一个日军,一木寡不敌众,被劈成六半,堆碎在墙根地下。一个刚爬上来的日兵一刺刀扎在杨保国腰间。杨保国圆睁虎目,回首一击,日兵性命休矣,堕落城下。

抗战初期,中国战士的单兵作战能力远逊于日军。一对一的拼刺,中国战士不占上风。好几个中国军人围攻一个日军的情况比比皆是,而且一个鬼子刺杀好几个中国军人的战例绝不在少数。战争的目的是争取胜利。好汉单挑的匹夫之勇是不值得夸奖的。在抗战初期,以多胜少的战术是必要的。

守军在城头与日军肉搏。片刻之间,爬上城头的日军惨遭“全灭”。日军的进攻被击退了。杨赫烈满意地看看儿子,想:“是块儿好料!”

刘俊臣也在向盐山急行军,以期与河边虎四郎协同作战。刘俊臣想:“三十一支队不过是杂草绊子,乌合之众的草民,拿起枪就想成事?老子把他们活捉以后,一根一根全都喂铡刀!”刘俊臣到达城下,战斗迅速扩大。

日、伪、顽同时发难。三十一支队岌岌可危,岌岌可危啊。

恰在此时,河北省委派来的干部被罗景良劫持了。前些天,与山东党委失去联系,金耘府派买连瑾赴北方与河北省委取得联系。河北省委委派李彤华随买连瑾赶赴冀鲁边。不料中途被劫。

受了轻伤的罗景良肆声大笑:“你来的真是时候。给你们的冀鲁边区做陪葬吧。”李彤华义正词严地说:“罗景良,你是国民革命军的军人,你是堂堂正正的抗日英雄。你为什么非要做令亲者痛仇者快的傻事?我们是抗日武装,是保卫家乡的忠勇战士。蒋委员长在庐山讲话,说‘战端一开,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人人有守土抗战之责……’”罗景良就怕李彤华‘舌战一开’,义正词严说起来没完。他忙说:“把他的嘴堵上!”堵上嘴后,罗景良冷冷地说:“老子才是正宗的抗日队伍。你们是非法武装,你们违犯国府政令,老子就是要停止你们的抗日。”片刻,这厮阴阳怪气地说:“老子代表政府,依照国法,绑你们的票儿。”这厮本来想在俘虏面前,威武雄壮地宣言一番。不料肚子里面墨水奇缺,冲口而出的,仍是几句土匪黑话。他自己也觉得这些话摆不上台面,只能招来俘虏的嘲笑。他恼羞成怒,命人把买﹑李二人推出去。

罗景良每次见沈鸿烈之前,都提前背两句文词儿。这回审问俘虏,觉得没必要,结果丢了人。罗景良讪讪地呆坐了片刻,忽然高兴起来。他想到攻下冀鲁边之后,他就是*的大功臣了。到时候沈老狐狸也许会嘉奖他,说不定还会有更好的事,说不定蒋老狐狸会接见他,授给他个什么牌子的勋章,就算给个什么重症(中正)宝剑,他也要着。他一直弄不明白,老蒋好好的国家元首当着,还有什么不顺心的,非要起个病病怏怏的怪名字,叫什么“蒋重症!”

罗景良想:“蒋老狐狸在什么山讲得什么话,说‘战端一开,什么人都有收徒之责’。为什么一打仗就必须收徒呢?”

罗景良想了会儿很遥远的好事,又开始想很切近的好事。他想过两天,攻下这几座城。他要大发一笔横财。当然姨太太财是必不可缺的。找几个年轻美貌的……勋章宝剑的事不着急,姨太太的事不能拖,何必非等到城破之日才……罗景良在干好事方面,能偷懒儿就偷懒儿,在干坏事方面,却是雷厉风行,片刻也不能耽搁。他立刻离开营地,四处采风去也。他这个大老虎一走,底下的猴子们就大闹天宫起来。秦参谋长摆了麻将桌,准备时刻警戒,通宵竹战。张副官搬来好酒,打算痛饮壮行,待会儿出去打野食儿。连警卫的哨兵也松松垮垮,跑进来睡大觉。

吴子星是金耘府特务团(警卫团)的营长,罗景良突袭乐陵的时候,正在城内养伤。听说郑松林牺牲,聂凤英抱着孩子孤儿寡母守城。吴子星忙找到城头。聂凤英十分欣喜。吴子星决定在当夜垂下城去,袭扰国军。

深夜,吴子星率领十几个战士悄悄垂下城去。他们摸进敌营。事情并不顺利,他们刚刚进入,就被发现了。对方支起重机枪。吴子星卧倒,正要发布作战命令。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装备优良的敌人竟然摇起了白旗!

吴子星愣了一下,敌人撤掉了重机枪。有个国军低声喊:“是吴营长吗?”吴子星立刻低沉有力地说:“我是吴子星!”国军说:“我叫撒纲举,曾经是赫斯震团长的卫兵。还记得我吗?”吴子星心头一热。撒纲举徒手走过来,说:“吴营长,我们曾经是救国军战士,是赫队长的兵,是吴队副的兵。”他说到这,嗓子哽咽了。吴子星明白了,用力拥抱了撒纲举一下。

这个拥抱,让久已迷失的撒纲举热泪纵横。他小声低泣着说:“赫队长被罗景良这个畜牲害死了。罗景良用赫队长的计谋,攻占惠民县城。他总是洋洋得意,说勇气计而杀其人。”吴子星问:“你作何打算?”撒纲举说:“我当时被刺刀逼着……吴营长,赫队长是好人……我们……”

撒纲举当时忍辱偷生,但是深夜扪心,总是懊恨吞声。他忘不了赫队长对他的好,他忘不了赫队长的冤屈。他时时刻刻背负着身为叛逆的羞耻,他念念不忘寻找戴罪立功重返老救国军的机会。

撒纲举说:“吴营长,罗景良的临时司令部就在张木匠村。我带你去突袭!”三十一支队战士们对撒纲举半信半疑。吴子星思忖了几秒,当机立断:“我相信你,立刻出发。好兄弟。”

撒纲举找来十几件国军军装。三十一支队战士们伪装之后,大摇大摆穿过军营。一路上,遇到盘查,撒纲举沉着应对。众人顺利来到张木匠(村)。

吴子星没想到偷袭的那么顺利,当他闯进司令部的时候,根本没遇到像样的抵抗。当他用手枪敲击国军参谋长肩膀的时候,那家伙只是顺手递给他一沓大钞,让他换成零钱。吴子星大吼一声:“你们都被俘虏了!缴枪不杀!”参谋长这才如梦方醒,慌忙举起双手。旁边一个下象棋的家伙,低着脑袋,还没明白自己的处境。这家伙看来要输了,心情不好,听到‘杀’字,没好气儿地说:“杀什么杀?都让人家闷宫了,还杀个屁啊。”三十一支队战士上前,用枪顶住他的太阳穴。这家伙这才尿了裤子傻了眼。

吴子星咄咄逼人地问:“罗景良呢?他在哪?”参谋长苦着脸说:“司令出去了。”吴子星命令战士搜查,罗景良果然踪迹全无。张副官说:“罗司令出去寻欢作乐去了。”吴子星半信半疑。大战正在白热化之际,堂堂将领会这样荒唐?吴子星对国军战史还没有研究。他不知道这是寿星佬尿炕,老毛病了。早在轰轰烈烈大北伐时代,蒋军大将王柏龄就在大战方酣之际,溜号去寻花问柳。结果军队遭到夜袭,士兵找不对将官,军队一片混乱。******闻后震怒,却又顾及义气,不肯将盟兄弟军法从事。

吴子星把罗景良的司令部打包带回城内。

第二天,从温柔乡回来的罗景良,闻后大惊:“什么!老子的司令部让吴子星一窝端了?”他投鼠忌器,不敢再伤害李彤华和买连瑾了。

聂凤英对吴子星说:“吴营长,金司令为什么还不来救援?”吴子星也不知道盐山也已经打得火光冲天,无暇他顾。他说:“嫂子,你和黑牛王坚守。我突围求救。”

当天夜里,吴子星与撒纲举等十几个战士垂下城去。此刻的国军已经草木皆兵,戒备森严。吴子星视若无物,突围而去吴子星赶到盐山县城,发现城下都是鬼子兵!他趁夜色爬上城头。金耘府听了汇报,十分震惊:“这么说,乐陵也遭到国民党土顽围困?看来这次是灭顶之灾!”吴子星知道求援的事已成泡影。

金耘府说:“张子良等十来路人马,见事不好临阵叛变,接受罗景良改编。”慈振中说:“三十一支队已经被分割包围,首尾不能相顾。各处城破,指日可待。”金耘府紧张思索,最终决定:“三十一支队命悬一线。立刻突围求援!”慈振中问:“谁能担此重任?”金耘府脱口而出:“赵子龙!”金耘府命令任广正:“你突围!去冀南!”任广正二话不说,跨上战马,说:“保证完成任务!”

夜色中,战马来到城门口。任广正勒着马,回身望望城内,心中升起无限柔情,温柔善良的姑娘,你知道吗?我要去横穿枪林弹雨。也许我不能胜利回来,希望你能平安度过险滩。美丽淡雅的姑娘啊,为了你,就是天崩地裂的危险,我也会谈笑而去。城外的国民党军来回巡逻。任广正突然冲出城,突围而去。

当回颖得知任广正突围求援的消息时,已经是黎明时分。她的心猛地收紧。她向来喜欢收集情报,可是任广正的行踪她总是避而不问。她不敢向别人打听他的消息,怕人家误会她对他暗自倾心。可是她又忍不住想听关于他的消息,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变得那么不争气。

岳霞龄告诉他:“看着任广正突围的时候,金司令嘴唇都咬的出血了……”岳霞龄看到回颖懵然间咬破了嘴唇,不敢点破,忙接下去说:“任团长消失在敌营里,起初是一片死寂……”回颖紧张地倾着前身,侧耳倾听。岳霞龄说:“忽然敌营深处传来一阵枪声,有一片地方骚乱起来……”

难道是他遇害了?回颖情不自禁地低声惊呼,流下了眼泪。岳霞龄笑了:“小丫头,别再口是心非了,你的眼泪背叛了你。你爱上任团长了。”

以后的日子里,回颖悬着心,等待任广正归来的消息。她盼着他威武鹰扬地带着援军出现在城外,驱散罗景良的土顽。她希望他成为她心目中的英雄。可是日子一天又一天在希望与绝望的交织中熬过,扑面而来的只有城外越来越凶猛的攻打,和友军相继倒戈投降日军的噩耗。

回颖柔肠百转:“能当作援军的武装都背叛了。为什么?他在哪里?为什么没有他的消息?他在突围的时候,被日军杀害了?他在求援的时候,被准备投降日寇的土鳖活埋了?他找不到援军羞愤自尽了?”她设想了种种悲壮的死法,唯独没想过他会不会当逃兵或者叛变。

不会,他永远不会叛变。她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没想过他有朝一日会叛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