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夜雨萧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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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不速之风

月上枝梢,夜色已黑。幽冥教分舵大厅中,一男子端坐正座,细听关甲的禀报后,他嘴角露出一丝邪笑,说道:“叶氏后裔?自从叶雨死去,魇邪刀已成一个迷,江湖上都认为叶雨是我父亲杀害,父亲爱刀如命,若是如此,我怎不见父亲手上有此刀!"关甲原本就怕舵主怪罪他办事不力,忙附和道:“就是就是,什么武林正派,都不过一群饭桶罢了。"座上那男子便是冰源鹏影的次子冰源尘,传闻幽冥教主有二子一女,长子冰源驹武艺超群,是为其教护法之一,次子冰源尘为其分舵舵主。冰源尘年少轻狂,只觉放任叶氏后裔不管,到后来定然为患,他心底暗忖:“不管父亲有无杀害叶雨,叶雨后人既然认定叶雨是我父亲所杀,那么将来一定与我幽冥为敌,不如待他羽翼未齐,先给杀了,以免造成后患。"遂问道:“你查出他藏身之处没?"关甲回道:“查到了,在杨州城外竹林中。"冰源尘闻言一喜,当即挑选若干精英,整整一百来人,其中关甲级别的头目就有四个,趁着夜色大批人马直奔竹林而去……竹屋中,兄妹二人吃过晚饭,困意未袭,便闲聊些打发时间。烛光薄弱,光影昏黄,叶翎不禁皱眉道:“哥哥,你觉不觉得柳公子好生面熟,感觉好像一个人,但我又想不起那人是谁。"叶剑略一回忆,也有如此感想,回道:“还真是呢!我想想看……"挠了挠了头,想了一会,也是想不出来。叶翎道:“哥哥,你说过我还有一个二哥对吧?"

“是啊,可是你二哥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话落一半,叶剑顿时眼睛张得老大!紧盯叶翎,面露讶色。叶翎见他如此神色,不由得一颤:“哥哥?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良久,叶剑方才恢复了平常,惊讶道:“他……他与一个人好像,那人便是你啊!"叶翎吃了一惊,这才醒悟原来柳轻扬像的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霎时间兄妹两人面面相觑,惊讶不已,难道那人是……

正疑惑间,外边竹林中百十道暗影正围绕着竹屋,悄悄靠拢而来。此时夜深,风正越发凉,幽冥教徒人多,不免传来轻轻几声踏叶之音。叶剑武艺在身,自小谨慎,自然听出些不寻常来,脸色突变,低声道:“翎儿,有大敌前来了!"叶翎娇弱,不由得心底害怕。

竹屋之外,幽冥教徒齐数到位,将小小竹屋围了个水泄不通,但得一声令下,箭如飞簧,几十支火箭在月照下,直奔竹屋而去,火借风力,猛然烧了起来。就在冰源尘以为叶氏兄妹必死无疑之际,砰一声大响!大片烧着的火竹四散飞来!幽冥教徒慌忙挥刀敲挡火竹,奈何火花飞溅,溅到脸的还好,溅到眼睛的可就瞎了,顿时嗷嗷声响起。一波未落,一波又来,火竹一路飞散,幽冥教徒慌忙后退,退得慢的难免中招,哀嚎惨叫。待竹屋将支持不住时,叶剑携叶翎纵身而出,落身一看,见敌众之多,不由得心头一颤。身后烈火如恶蛟盘空,叶剑只身对敌,依然煞气腾腾,长刀一摆,怒道:“你们是何人?"话毕对方为首一人骑马出列,那人一身深蓝锻袍,面露邪笑,颇为轻狂,右臂着有玄铁护腕,手握一根灰黑铜棍,长达六尺,正是贼首冰源尘。冰源尘不答反问:“好家伙,不愧是叶雨后人,看来是我小看你这只稚鸟了,不过这样才好,否则岂不无趣了。"话毕手上铜棍一摆,众教徒一拥而上。叶剑要护着叶翎,因此发挥不了全力,敌众实在太多,不一会便落下风。慌乱中叶剑见翎儿脸色苍白,心道:“翎儿不会武艺,处境甚是危险,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我焉能再次失去至亲之人!"顿时只恨得咬牙切齿,即使身已负数伤,也要硬杀出一条血路来!他留情不下手,下手不留情,此时杀一人便少一分威胁,顾不得叶翎花容失色,手起刀落,血影飞溅!火光下,一身褪色旧衣染成深红。

乱战中,一马飞疾奔来,一棍袭出,来意甚凶,正是冰源尘,叶剑长刀一挡,但觉此力道深大,不禁虎口一热,竟被迫退了几步,手上长刀挡处,多了一片冰痕,叶剑暗忖:“此人武艺不凡,须的小心才是。"要是平时,叶剑尚可拼死一战,可此刻带着叶翎,只盼得找条出路,逃命罢了。

冰源尘出手,二人对了旗鼓相当,加上身后那帮贼徒,叶剑不免身陷困境,他两眼通红,已经历过父母双亡之痛,哪还能让唯一的妹妹再受半点伤害?一招大魇气使出,刀气飞腾,冰源尘慌忙挡住其中两道刀气,然马儿却被劈伤,一声嘶鸣瘫痪在地,冰源尘被翻下马,叶剑趁机挟着叶翎往后杀出一条血路,飞奔而去,冰源尘生性轻狂自负,被叶剑撂下马去,羞怒至极,好胜之心更是大起,翻身便追。

大敌紧追其后,叶剑不禁心中着急:“翎儿,你顺着那路走去,可达百花庄,庄主花满红是咱们姨娘,去搬救兵来,我来断后。"叶翎一愣,眼泪夺眶而出,心想我留下来也只会是哥哥的累赘,当即答道:“哥哥一定要坚持住,我这就去。"此景似曾相识,便是十五年前花落红引敌救子一幕,叶剑看着叶翎顺着百花庄的路径跑去,顿时泪如落星滑落,心中难受不堪言语。前者刚走,后者已赶将上来,冰源尘带着众人追了上来,叶剑心无牵挂,反手将刀一摆,指向冰源众人,仰天长萧一声,悲愤冲天,冷笑道:“叶某从此自号剑邪,长刀出鞘,必要杀人,你等有本事今日便把我杀了,若杀不了,来日我遇到幽冥教徒,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他话语带着愤怒、悲凉,冷冷几行话,却是让众人心中一阵惊骇。冰源尘一愣,继而狂笑一声:“你若有如此本事?那我也认栽了!叶剑邪,接招!"话毕他一跃而起,铜棍使出,两人对了十几回合,冰源尘一个转身轰,棍借旋转之力,足有千斤,惊起一片沙尘,叶剑一个后空翻起闪过来棍,眼光闪过一丝诡异,冷月下,他人还在半空中,如同魔魅一般,继而手中长刀划出,快如闪电,一道月牙飞疾而去!速度之快,胜于箭弩数倍!冰源尘心中大惊,躲之不及,慌忙右手挡住,玄铁护腕一声碎鸣,竟裂成几半,只觉手臂麻痛,这正是魇邪刀法中的一式:半月鬼气。这时百花庄人马到来,冰源尘暗道不好,一个疾退,带着众教众闪入密林,慌忙离去了。

叶剑气力已然用尽,见敌众逃去,方才松了一口气,突感浑身各处剧痛,原来乱战中的伤口尚在丝丝淌血,又疼又累,浑身一软,晕眩了过去。

只觉得良久,一道刺光入眼,叶剑清醒了过来,刚要起身,但觉身上微有疼痒之感,原来是伤口都已包扎上绑带了。这时一个柔雅的女子声音自帘外传来:“不要乱动,我辛辛苦苦才包扎好你的伤,你一起身的话,怕伤口还会裂开。"叶剑闻言,不由得心中一暖,随即道了声:“姑娘救命之恩,叶某感激不尽,来日定当涌泉相报。"那女子道:“别谢我,要谢便谢你姨娘,我是被迫无奈才帮你疗伤的。"叶剑听见脚步声近来,抬头一看,却顿时吓得咳嗽几声,一阵慌乱,说不出话来。只见一个妙龄女子掠开珠帘,走了进来,她一身朱罗曼衣,红履秀金,长发及簪,两条柳眉细长,樱口妩媚,虽无到达倾城之色,却是让人不禁想要多看一眼。这女子正是百花庄庄主的养女—赵缃晴,赵缃晴见他如此模样,甚觉好笑,冷笑一声:“怎么?我很丑么?吓成这样。"叶剑支支吾吾,只觉耳根燥热,低声道:“哪里哪里,小姐就好似花儿一般美。"赵缃晴轻哼一声道:“瞧你装的凭地老实,哄人的嘴皮子却是不赖,不过这话我爱听。"叶剑闻言,脸皮更烫。赵缃晴瞧他羞的不成样子,也觉出了一口恶气,又道:“你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我再跟你算帐。"叶剑内心愧疚,低声道:“都是叶某的错,任凭小姐处置。"赵缃晴哼了一声,青丝一甩,举步便要走了。叶剑心道不知叶翎状况如何,便问道:“小姐,我妹妹叶翎在哪儿,她没受伤吧?"昨晚厮杀甚烈,不知叶翎有无受伤。赵缃晴闻言不禁脸色大变,急道:“什么!你还有个妹妹?"叶剑道:“是啊,昨晚我断后对付幽冥教众,让叶翎到百花庄求助。"赵缃晴细眉一锁,一脸愁色道:“你好好待着养伤,我去禀报庄主。"说完慌忙出门去了。叶剑只道不好,顾不得身上伤痛,也赶了出去。赵缃晴见他跟出来,没好气道:“伤没好你出来作甚,你要死么?"叶剑道:“见不到翎儿,我心中不安。"赵缃晴见他如此模样还为妹妹担心,心头对他的恨意不免又少了几分,遂回道:“随你便好了,死了可别怪我。"叶剑愧道:“哪敢哪敢,小姐救命之恩叶某感激不及,何来怪罪可言?"赵缃晴白她一眼,见他走路尚不方便,颇感无奈,便上前搀扶着他走,叶剑只觉一阵酥软缠身,脸红的滴血,一颗心扑通扑通,却是一阵暖意袭来,乖乖跟着她走。二人一路来到灵花阁,庄主花满红见叶剑已能走路,不免惊喜。叶剑见到花满红关切神情,心中也是一暖,施了个礼道:“姨娘您好……"花满红惊道:“你知道我是你姨娘?"叶剑见他惊讶,便将那天窃药救妹,听得灵花阁对话等事简细道来,继而愧道:“叶剑如此不义之举,真是该死,还请姨娘定罚。"花满红笑道:“怪不得你,要怪只怪柳府那等纨绔子弟。"叶剑不禁心中苦笑:“看来柳公子的名声可不太好。"继而询问叶翎一事,花满红一听,惊道:“翎儿不在庄中啊……昨晚庄中巡夜使一兮外出执行职责,只带着你回来,并不见翎儿有到庄中来啊!"叶剑闻言一颤,当即就要去寻找叶翎,花满红道:“叶剑你身带有伤,行动不便,且好好养伤,我让众庄丁去找。"叶剑一想也是,自己行动确实颇感艰难,更别说林中寻找叶翎了,比起来,让众人寻找才是上策,当即行了个大礼,感激道:“这可又要劳烦姨娘了,此情叶剑终身谨记。"花满红道:“咱们本是一家人,剑儿何许此礼?"遂扶起叶剑,继而让赵缃晴领叶剑回房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