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金连忙站起身,垂下头想夺路而走,却被程立雪伸手拦住了去路,“熔金,见过金国鄂国公主!”
鄂国公主——完颜红真,大金国最得宠的公主,金熙宗的亲妹妹,因为年初的绍兴和谈,大宋与大金停止了战争,金人频繁来到临安,初夏时节,鄂国公主来使大宋,已被尊为上宾。
熔金震惊地抬起头,对金人,熔金骨子里有着天生的憎恶。但她强忍心中愤懑,如水的目光直直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小爹,程立雪表情坚持,熔金有些落寞,缓缓向面前女子行礼道安。
“红真,时间不早了,我差人送你回驿馆了!”熔金看出了程立雪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却更加惊奇小爹熟悉而流利的金国语言。
完颜红真依然未动,直直地看着熔金,眼中有着惊艳和妒忌,转眼看向程立雪,“立雪哥哥,她到底是谁?和你什么关系?”任人都可以感觉到那丝暧昧和娇蛮。
程立雪自然而然地来到了熔金的身旁,手似乎无意间轻轻地搭在了熔金的肩上,对于完颜红真的无理眼神渐冷,“红真,她是谁,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时间不早了,回去了……”
“立雪哥哥——”完颜红真在哥哥的宫中见到过各式各样的美丽女人,却没有见过如此绝色女子,大金后宫佳丽无数,和眼前的女子比几来可谓是庸脂俗粉,这一点让她极度地不安,极度地难受,“那我要她,我要把她带回大金!”赌气的话肆无忌惮。
熔金虽然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却仍然被鄂国公主的蛮横吓了一跳,不由得靠近了程立雪。
出人意料,程立雪竟然“扑哧”一笑,他温柔的面容好似春风般地动人,“红真,我和大金已经毫无关系了,也不想和朝廷有任何牵连,所以你告诉皇上,不要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就算大金有我的生意,我也不会为朝廷做事,更不会将她,我的宝贝女儿,怎么舍得送人呢?”
熔金被动地站在那里,疑惑地望着他们的对话。
“女儿!”完颜红真未来临安之前,听徒单赛一说立雪哥哥是收养了一个女儿,原来就是她,原来是这样一个楚楚怜人的小女儿,她的心百般不是滋味,这次求了哥哥许多次,好不容易来到南宋,无非是为了见程立雪一面。
可是,如今她与他再也回不到小时候的一切,他再也不是她那个立雪哥哥了。想到这,完颜红真胸中竟然犹如一团雾气,迷迷蒙蒙,憋得难受,“我不管,立雪哥哥,我这次来临安,全是为了你,我不住驿馆,我要住在程园……”
“胡闹!”程立雪收起了笑容,冷清地望着完颜红真,“你难道想给我招来杀身之祸吗?你住在程园,大宋的皇上怎么想?你太任性了!”
完颜红真委屈地红了眼圈,明白来立雪哥哥这里,也是打着看上好绫罗丝缎的招牌,半晌轻轻道:“再过些日子,皇上哥哥就会微服南宋,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你好自为之吧!立雪哥哥,你别生气了!好了,我这就回去了,你也不要送我了,我的护卫就在那里……”,说着,完颜红真又望了一眼熔金,眼神很复杂,不知是愤怒还是哀怨,随后,她拂袖径自离去了。
程立雪望着她离去,渐渐露出了笑颜。
空气中,除了虫鸣声还是虫鸣声。
“你被吓到了?”程立雪声音轻柔,向前,缓缓地抬起熔金的下巴。
“我听不懂你们的谈话……”她恬静地望向他。
“傻瓜!”他笑她,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轻声诉道:“锦泰是大宋最大的商家,鄂国公主此次前来,是为了定许多女儿家用的东西……”
“她是金人……”熔金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腰身,她知道“锦泰”是南宋响当当的商家,但是为何会和金人有牵连?她的心中不由地未免担心,许多话说不出口,许多疑问也问不出口,奢望不再以父女相称,可是,她依旧说不出口,“你也在做金人的生意吗?”
她幽幽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瞅着程立雪,令他心中柔软至极。
他松开了她,抬手舒展了她皱起的眉骨,笑了,“我的熔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小时候在金国生活过,所以认识她们,如今与他们已经了无瓜葛,熔金,小爹现在最亲的亲人就是你了……”此刻,他话语轻微,像是自言自语,但是熔金知道那是真真切切的,真真切切的他就在自己的面前。
他拥着她立在荷塘旁,彼此早已经习惯了如此相依相偎,即使身份、即使不说、即使默然、即使一切的沉默,彼此依旧无法更改那份依恋。
“熔金,为庆贺大金国公主来朝,今晚临安城中非常热闹,你收拾一下,我带你去看灯会!”程立雪近似乎耳语,轻轻笑道。
“嗯。”熔金抬头,望着小爹点了点头。
她退后了一步,一转身,轻轻一笑竟然跑走了。
程立雪望着熔金的背影,久久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