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程立雪来到了父亲的面前,脚下有些踉跄,他万万没有想到,父亲正值中年,这些年来却已是满头白发。
“青青!”程宗楠的一双眼死死地盯着熔金,身子和声音都在颤抖。
熔金轻抬双眸,星眸中一片澄清,犹豫中不知该如何开口,犹似失魂……
程宗楠抢步向前,一双眼只是注视着熔金,千言万语,他不知道该如何赎罪,才能偿还自己当年犯下的过错。这么多年来,因为当日的一时疏忽,造就了高家的惨剧,他时时刻刻受尽了灵魂的折磨,弄得家不像家,离开心爱的娇妻,心爱的儿子,无非冥冥之中惩罚着自己,他怎能配得上幸福圆满的生活,思索至此,程宗楠猛然做了一个举动,吓坏了他面前的熔金。
只见他掀开长衫,“噗通”一声跪在了熔金的面前。
程园中所有的下人浑身一颤,瞪大了双眼盯着老爷。
至情至性,他这一跪令熔金泪眼姗姗,猛地扑向了程宗楠,伸手抱住了程宗楠颤抖的身体:“程伯伯,你这是做什么呢,快起来!”
“我不奢求你的原谅,青青,我只想让你明白,这么多年,程伯伯是真的在忏悔,每时每刻都受尽了命运的痛楚,我真的从未想过害你们高家,从未……”
“我知道……青青都知道……当年,骆家人向你保证了不会伤害高家任何一个人,怪只怪命运弄人,青青都知道,否则,青青也不会嫁给立雪哥哥……”熔金已是满脸泪水,跪在了程宗楠的面前,扑在了程宗楠的怀中放声痛哭:“我知道,我都知道的,父亲临死前都让我去找你,父亲和母亲从不相信你会伤害高家,我想,他们在天上也是这么认为的……”
“青青……”程宗楠颤抖得将熔金搂在了自己的怀中,像自己的女儿,这么多年的压抑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他竟然抑制不住地也嚎啕大哭。
程立雪眼角湿润,令人备好面巾,将两个人都拉了起来,他牵住了熔金的手,搂住了哭得一塌糊涂的小女儿,忍俊不禁地看向哭得和一个孩子一般的父亲:“爹,你可知道,母亲的消息?”
众人在花厅落座,熔金和程宗楠擦干了面孔,侍女们上来了一道又一道的早食,什么拜谢家庙,敬奉家长,一群人都统统省略了,程宗楠满脸的感慨,隐约着一种被释放的喜悦。
可是,程立雪却压抑着心中的愤恨,苍白的手指被熔金握在了手中,原来爹一直都知道娘就在宫中,从娘离开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为什么无动于衷呢?
“立雪,你娘她恨爹,那一夜开始,她便不愿再见爹……”程宗楠说道此话,食难下咽,想起那一夜,如姬决绝的面孔,惨痛的泪水,对他的怨毒深深地刺痛了他的骨髓,他呆滞地看着她疯狂地放火烧掉了“掩梦阁”,离开了他,带走了他所有的快乐和知觉,只留下了一个行尸走肉般的他。
“你知道娘是那么一个恩怨分明,爱很强烈的女子,你和她的那么多年里,你们也决裂过,争吵过,哪一回娘不会原谅你,你怎么能放任娘在那个深宫之中这么多年?你可想过,娘不会武功,就算她想通了,想原谅你都无法回来……”程立雪认真地盯着父亲。
“程伯伯,青青都可以原谅你,何况深爱你的伯母呢?”
程宗楠抬头望着熔金,那皓齿星眸一片赤诚。
突然间,程伯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叫道:“少爷,不好了,官兵包围了‘程园’……”
程立雪淡淡地望着花厅外,知道该来地还是来了,赵构终于按耐不住了。
随着仆人的惊呼声,一大群官差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秦桧的心腹司法参军游曦。突然的状况使整个大厅犹如箭在弦上,万分紧张,猛然,大厅中到处是抽兵器的声音——“锦泰”三十二家的掌柜冲进了花厅,肃然挺立,一下子护在程立雪身边。
熔金紧紧地抓着程立雪的手,不肯放松一丝一毫。
“少主子!妈的!这些人活地不耐烦了,胆敢到程园闹事!”一个黑大个魁梧地像个铁塔,楞生生地矗立在程立雪的前方,正是主管“锦泰”铁矿的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