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黑下来,刘升急急跑到幼儿园接儿子。回到家里,小卫连晚饭也不想吃,爬上床就睡觉了。刘升也是筋疲力尽,他关了灯,坐在客厅里抽烟。
唐彩瓷壶买到手了,竟然卖不出去,这实在出乎他意外。现在该怎么办呢?想着想着,眼皮沉重起来……
迷迷糊糊间,刘升忽然感觉到,屋子里有什么动静。
他睁开眼睛,隐约发现,面前有两团黑乎乎的影子。
“谁?”刘升惊叫了一声,跳起来去开灯。
灯亮了,面前站着的,是儿子小卫。
小卫的样子和表情,又变得像白天一样,眉毛直竖,眼睛圆瞪,嘴角边闪着一股凶气。他一只手上,托着那个唐彩瓷壶。
“这个东西,到底哪里来的?”小卫用尖细的声音,问着刘升。他的目光像刀一样,扎向父亲。
刘升不由得退了两步。
“我……我买的……”
“哪里买的?”
“你……你问这个干什么?”
“快点说,老实说!”小卫则向他逼近两步。刘升心中一慌,往后跌坐进沙发里。
“快说!你快说!”小卫突然伸出另一只手,直向刘升的喉咙掐来。
刘升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喉头被一把钳子卡住似的,喘不过气来。他两手去掰小卫那只手,竟然掰不开。紧要关头,刘升用尽力气,及时喊出了三个字:“胡德宝……
”喊完后,刘升一时竟失去了知觉。
清醒过来时,屋子里空空的。儿子已经不见了。
而地上,放着那个唐彩瓷壶。刘升壮壮胆子拿起瓷壶,翻过来一看,底部光光的,那个幼童刻像竟然也不见了。
刘升心里分外恐怖,他想起刚才隐约看到的,有两个黑影,一个是儿子,那另一个呢?儿子又去了哪里?
正在惊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一看号码,竟然是大个子的。
大个子就是胡德宝。
电话一通,胡德宝惊恐的声音就传过来:“刘升,你……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刘升问着。
“我这儿来了个小孩,他……他非要逼问我,这个瓷壶从哪里来的……”胡德宝说道。
“一个小孩?有多大,长什么样?”刘升忙问。
“五六岁样子,胖胖的……”胡德宝描述着。
“那是我儿子!”刘升脱口而出。
小卫竟然跑到胡德宝那里去了。
“你儿子?他怎么知道我,又怎么找得到我住的地方?”胡德宝连连问着。
刘升一时哪里说得清,他紧张地反问刘德宝,儿子还对他做了什么。胡德宝的声音更恐惧了:“他掐住了我的脖子,我差点给他……天哪,他这么小,怎么有这么大的力……”
“他现在还在吗?”
“他走了。他非要逼我说出瓷壶从哪里来的。我只好说了,是从别人手里买来的……”
“那个人是谁?”
“他叫杨金。”
刘升的头皮一阵发麻。不用说,儿子从胡德宝那里离开,找杨金去了。刘升完全想象得出来,刚刚在他那边,发生了怎样惊心动魄的一幕。他提议胡德宝立即逃离住所。胡德宝认为,既然那孩子是刘升的儿子,只有到他这里才安全。刘升只好同意了。
没多久胡德宝就来了。一见面,他就问刘升这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个6岁的孩子会变得那样凶呢?
刘升顾不上回答,用手指了指地上的瓷壶。
胡德宝张大了嘴巴,开始意识到了什么。
他们都想到了杨金。
胡德宝告诉刘升,杨金是有一次他在赌博时认识的,那次杨金输了钱,就悄悄告诉他,他有一个唐代的瓷壶,愿意廉价卖给他,换一点钱翻本……
“我看了后,知道是个货真价实的东西。他当时要的,只是两万块。”杨金说出了实话。
其实刘升知道,这个壶真正的价值很吓人。
“他会……找到杨金吗?”胡德宝的声音发着颤。
刘升也一阵害怕,他不知道在杨金那里,此刻又是一副什么样的场面……
正在发呆,门突然自动打开了。刘升和胡德宝睁眼看时,进来的原来是小卫。
在小卫的后面,跟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大人。这个人一进门,就瘫坐在胡德宝的脚边。
“啊,是杨金?”胡德宝一下子喊出了声。
不用说,杨金是被小卫挟持来的。
一个强壮的成年人,竟被一个6岁的孩子所挟持。
刘升和胡德宝看见,在杨金的咽喉处,有一道红红的印子。
此刻的屋子里,三个成年人,胆战心惊地望着一个6岁的孩子。在他们眼里,这个小小幼童,就是当世活生生的哪吒。
小卫抬起头,横眉竖目地瞪着他们。然后一指杨金:“你快点说,这个瓷壶,从哪里来的?”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你再说一遍!”
“好的好的,是从梁大民梁二民那里弄来的。”
“他们是谁?”
“是我在工地上认识的兄弟俩。”
“那你知不知道,他们又从哪里得到这个壶的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杨金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而小卫突然露出一个笑:“其实,你是知道的。但已经不需要你说了。”说着他指了指杨金和胡德宝,说他们现在可以走了。
杨金和胡德宝离去了。现在剩下刘升一个人。刘升搞不清站在面前的,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儿子。
他知道,小卫已经不完全是小卫。
只见小卫用手一指卧室说:“你,也去睡吧。这里已经没有你什么事了。”
刘升连忙应了一声,走进了卧室。他听到从那边传来开门关门声。
很明显,儿子又跑出去了。
刘升迟疑一下,还是轻轻下了床,拉开门出去。他要跟踪一下儿子。
只见儿子在前面走得很快。
走了大约一个一个小时,来到了外环路一处建筑工地边。
工地砌着围墙,刘升见儿子往上一蹿,像个攀墙高手一样就翻了进去。他跑到围墙下,只能望墙兴叹了。
里面,会发生什么?兄弟俩,能逃过一劫吗?刘升惶惶在外面等了好久,却不见儿子出来。凌晨的天气有点凉,他就钻到工地外面一个柴草堆里,暂时避寒,不知不觉睡着了。
直到他醒来,不知儿子是否回去了,只好顺着原路返回家。
我说到这里,问道:“可是你回家以后,并没有见到儿子,只好又骑着自行车出来找。找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是不是?”
刘升急急的点着头说:“是的是的,你简直什么都知道,那你知不知道我儿子现在在哪里?”
“他回家去了。”
“回家?他什么时候回家的?”
“呵呵,其实昨天夜里啊,你在工地外等他,你钻进柴草堆了,他正好翻出围墙来。等你天亮回家去时,他在家里睡醒了,不见你在家,就出去找你,正好你回家,没看到他在家,你就出来找他,现在他又回家了,你如果再不回去,他又要出去找了。”
听我这样一说,刘升说声谢谢,立即踩着自行车,急急往家赶去了。
覃兆菲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惊讶地说:“一个瓷壶,怎么会产生这么古怪的事情?他儿子是不是被壶底的幼童给附身了?”
“没错,正是这样。”
“那么,这个幼童像,到底是什么来历?”
“你想不想马上知道结果?”
“当然想啊,你是不是马上告诉我?”
我朝前一指说:“现在刘升回家去了,我们跟着去吧,也许会得出结论的。”
我们跳上路边停靠的一辆公交车,转了几路后到达了一个小区。覃兆菲问我,刘升父子住在哪一幢?我摆摆手说:“不必要找他,他会下来找我们的。”
我们就呆在小区的大门外。
果然没过一会儿,就见刘升骑着自行车,匆匆从小区里冲出来。一见我们,他立即刹车,气喘吁吁地说:“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覃兆菲惊问:“出了什么事?”
我问他:“是不是你刚看了电视,在本市一处建筑工地的工棚里,发现了两具男尸,死者是一对亲兄弟?”
“是啊,是啊,我回家,看到儿子在家了,他正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我瞄了几眼,正好在播放一条新闻,说本市一个建筑工地的工棚里,刚刚发现了两具男尸,死者是两兄弟。从画面上看,正是我们去过的那个工地啊。我问他是怎么回事,可这小子朝我一笑说,冤有头债有主,他们犯了死罪就该死。我的天呐,我就担心这是不是他干的?可是我问他,他再不回答了。”
“那你现在要去哪里?”覃兆菲问。
“当然要去工地,看看是不是确有其事。”
“那你是不是希望确有其事?”
“不不,”他连声叫着,“我当然不希望这是真的啊。”
此时覃兆菲悄声问我:“是不是,这也是一场幻景?没有什么两兄弟死去的真实情况吧?”
我却叹了一口气,“很不幸,这件事是真的。”
“什么,真的?”覃兆菲惊道,“这么说真有一对亲兄弟死了?就在那边的建筑工地的工棚子里?”
“千准万确,现在警察早就在那里勘察现场了。”
这时身边有行人走过,都在议论纷纷,他们提到的,正是建筑工地的亲兄弟死亡事件。
刘升顿时全身打颤。
“你为什么这么害怕?”覃兆菲问道,“难道你真的相信,你六岁的儿子会杀了这亲兄弟?他那么小,怎么能杀得了两个大人?”
“可是,前面出过怪事了……”刘升惊恐地念叨着。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