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村夫野话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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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观电视歌赛有感

观电视歌赛有感

今年夏天来得早,刚一进入六月,就已经暑热难当。到了夜晚,没有风,楼内闷热。开空调又经常断电,倒造成心理负担,反不如忍受酷暑,出一身汗更痛快。这时什么事情也不想干,闲坐着又觉得太无聊,只好守在电视机前。可是,可人意的节目又不多,就胡乱地调频道,最后定格在中央三套上——青年歌手大奖赛。观看这样的节目,不必走脑子,且愉悦耳目,自有一番轻松在。

然而,习惯了思索,总是难自抑。碰巧这次大奖赛,真正好听的歌不多,真正优秀的歌手也很少,就又不知不觉地想起事来。想什么呢?当然是与大奖赛有关的事。

之一:“公开,公正,公平”这六个响亮大字,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口号,更不是哪一次评奖活动的专利权,说句不中听的话,很像“3·15”的打假电话号码,谁都可以用来说明自己正派。但是谁能真正做到三“公”,谁来监督评奖的三“公”,这就很难有谁说得清楚了。遇到操纵老手,连选举都能左右,何况这类评奖。这次的歌手大奖赛倒做得不错,专门成立个大赛监审组,这就多少能起到些监督作用,而且能够转达观众质询。事实证明还是有效果的。我们从画面上可以看到,评委们在回答观众提问时,有的面对冷门的尴尬问题,脸上不时露出的难色表明,他们的内心是不怎么平静的,起码会提醒自己要认真对待。假如我们别的评奖活动,乃至别的活动和别的工作,都有这样的及时监督组织,违纪违法的事情说不定就会少。

之二:歌手大奖赛设场外评委点评,这种做法不错,在业务补充和气氛烘托方面,都起到了非常好的作用。只是目的性不够明确,有点儿随便闲聊的味道。以我的想法和看法,如果把评委点评重点,放在对演唱技术与歌曲艺术这两方面得失的分析上,不仅对歌手演唱有帮助,而且还会提高观众欣赏水平,通过大奖赛普及美育教育,就会增加大奖赛的新效益。譬如,同样一种唱法的几位歌手,有的得分高,有的得分低,而在观众听来都差不多,其中的差别究竟在哪里呢?如若评委给予及时点评,观众在对比中领悟了真谛,就会自然而然地长见识。再譬如,有的歌手的综合素质不高,连常识性的问题都回答不出,如果评委在点评时,适当地指点读哪类书,对一般的观众也会有帮助。总之,现场点评很需要,点评侧重长知识,会增加大奖赛的吸引力。

之三:主持人在介绍评委时,介绍身份和业务基本情况,譬如,声乐教授、歌唱家、作曲家、词作家、音乐人等等,这当然是必要的,因为,可以让观众知道评委资格。但是在介绍到个别人时,又加上了诸如人大代表、政协委员,这类颇具官员色彩的头衔,我总觉得这倒大可不必。加上这些头衔的结果,既不能使他们增加业务含金量,又不能使他们得到更多尊敬,闹不好反而会引起负面效果。生活在中国这片土地上的人,大概没有人不知道,凡是名人、准名人或有官位的人,弄上几个十几个社会闲职,要上几个自以为增荣的头衔,只要有办法可想并不是什么难事。在这纯专业的歌手大奖赛上,何必非要显摆这些呢?当然,这类事不仅出现在这次歌赛上,在别的行业的业务活动中,同样有人刻意制造这种情况,用来表示其官员至上的效果。

之四:自从文艺界开始评定职称以来,我就发现了一个不解的情况,这就是所谓的“国家级”称谓。先是一些作家的名片上,印着“国家一级作家”,后来是在开会时介绍,某某是“国家一级演员”,这次的大奖赛介绍评委时,更是凭借大众媒体传播,某某人是“国家一级演员”。这就怪了,难道还有“地方级”吗?说来凑巧,本人曾有幸几次忝列中国作家协会职称评委,参评的对象大都是一、二级作家,其中既有中央单位的也有省市单位的,怎么就未听到有所谓“国家级”一说呢。如果此种说法成立,并被有关部门确认,总应该会有统一规定吧。可是我们却未见过“国家级”——教授、研究员、高级工程师、编审、译审、教练,等等。如果这属于自我标榜,歌手大奖赛公开来宣扬,恐怕就要助长此风了。

在这样炎热的夏天,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在观看歌手大奖赛时,从中知道一些人情事理,总还算没有白白浪费时光。至于歌曲好听与否,歌手技艺优劣与否,就不是我能关注的了。只希望这个被人瞩目的赛事,今后办得一届更比一届好,给老百姓多点儿悠闲和欢乐。

2000年6月23日

谁让评论家寒了心

如果把作家比做球员,那么,评论家就是场外指导,正是因为有了这二“家”的合作,我们的文学事业才得已发展。只要不是没良心的作家,即使他的成就达到了相当高度,他也会承认写作初期,评论家对他的扶持和帮助。同样,只有评论家认真地做学问,他们的业绩才会得到承认。我们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没有这二“家”的互相促进,很难想象文学事业会怎么样。

令人感到吃惊和遗憾的是,有两位颇有影响的评论家,最近正式宣布告别评论。我听后很有些惋惜和不解。这二位评论家都是我的朋友,他们的评论文章都写得非常好,而且都能写一手漂亮的散文随笔,在当今属于那种受人尊重的评论家。有着如此成绩的评论家,怎么会断然退出评论界呢?起初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仔细地想了想,他们的退出并非一时冲动,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他们中的一位曾经写过一篇文章,谈及同是评论家的某人,多年来根本不阅读作品,却又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研讨会,发言时,既没有对作品的分析,又没有对作品的评论,胡扯一通拿些所谓的车马费走人。富有事业心和责任感的评论家,当然不肯与这样的人为伍,可是又没有办法扭转这种不良情况,只好无奈地告别本该庄严的评论界,我想,这应该是这位评论家告别的原因。

他们中的另一位评论家,恰好前不久跟我同去开会,当我跟他说起评论的事情,他坦诚地对我说:“我把所有的评论书籍,全都送给了别人,下决心不再搞评论了。”是什么原因让他如此坚决呢?接着他给我说了这样一件事:有位评论家要写一位老作家作品的评论文章,这位评论家找到这位老作家,这位老作家说,你要写可以,就照某某文章那样写。这位老作家说的某某文章,全篇充满了溢美之词,根本不是对作品进行认真分析。

我认识的这两位评论家,是不是出于上边的各自原因,金盆洗手不再搞评论了,我不得而知,但是从他们的文章和话语中推断,大概跟这些事不无关系。

文学评论工作是件非常严肃的事业,评论的准确与否,评论的健康与否,都对文学创作有着直接影响。如果我们的评论家,都像前边说到的那位那样,根本不花大力气读作品,参加研讨会说千篇一律的话,这样的评论家的确可有可无,真正的评论家当然不肯同流合污。反之,如果我们的作家,不是通过别人的评论,认识自己作品的不足,而是把评论家当吹鼓手,这不仅是对评论家的不敬,同样也是对自己的亵渎。这种不尊重评论家独立人格的做法,真正有水平有见地的评论家,又有几个能欣然接受呢?正是因为有这样两种情况存在,使不少的评论家感到寒心,以至于有些可以自己写作的人,无奈地操笔写作散文随笔,我就有不少评论家的这类赠书。

评论家告别评论界,这绝不是好现象,可是又没办法留住他们,只好放他们一把,让他们在新的天地里施展才能。不过这件事情却应该引起人们思索。难道断然宣布不再搞评论的评论家,仅仅只是我的这两位朋友吗?是不是还有些不曾宣布,却已经不再搞评论的呢,我想一定还会有这样的评论家。

1997年8月22日

黄金有价书“无价”

我有早起散步的习惯。这几天下雪路滑,不便走出户外,愣待在家里,却又无事好干,就随手整理书架。忽然发现一本小书,是鲁迅先生的《野草》。这本定价两角钱的62页的书,使我感到无比亲切,而且也异常的兴奋,如同见到了一位久违的老朋友。我之所以有这样的感觉,除因书中收入了先生的散文名篇,同时还因为这本书页码、定价的合理,在今天似乎再难以寻觅到。

翻看这本书的版权页,系1973年由人文社出版,距今已经25个年头。别看时光流淌了25年,在绵长的历史长河中,只是一朵翻腾的浪花,但是在一个国家,有时会发生不小的变化。这25年在我们国家,许多方面的变化都是突破性的,图书出版事业尤其明显。倘若用前后两个25年,类比同样的一件事情,显然缺乏某些合理性;但是它的有些具体做法,却又反映出时代的特征,还是有一定的参照值。比如,图书的价格就是如此。  年纪稍大的人都知道,那会儿国家实行计划经济,图书的定价也有严格规定,出版社大都不敢胡来乱定。所以,像我这样喜欢读点儿书的人,尽管当时工资收入不高,每月积攒点儿钱买些书,手头也并不觉得怎样紧巴,有不少的书就是那时买的。这本《野草》也购自那个年代,如今成了昔日读书生活的纪念,跟今天图书定价普遍偏高,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看到这本书也就会有所感有所思。

当然,现在国家实行市场经济,具有一定商品属性的图书,定价再像过去那么低,的确也不怎么合理,开放定价正是适应市场。因为出版社都是企业管理,图书印费、稿酬、税费、人员工资等开销,都要算入图书成本,这就必然要打在书价里。如今的读者想不接受已无可能,只要你购书你就得咬牙承担,这就叫做“想买没商量”。谁让你喜欢书呢?

这样一直居高不下的书价,对于大多数读书人来说,在精神上无疑会构成威胁。有不少的朋友无可奈何地说:“这会儿的书价,简直贵得没边儿了,黄金再贵,总还有个准价钱。图书每本都这么贵,到底凭什么呢?”所以每次的特价书市,就如同读书人的节日,人们总是争先恐后地抢购,连平日的滞销书,这会儿都会吃香起来。这说明人们是多么渴望知识,同时也从侧面反映出,昂贵的书价已使人们饥不择食。 

那么,这种图书高定价的情况,是不是就没办法改变了呢?我以为还不能这样说。细心的读者只要留意一下,就不难从新闻媒体上发现,当某些出版社宣传他们的业绩时,总是忘不了炫耀自己的利润,岂不知这高利润中的不合理部分,不正是对读者负担的加重吗?倘若出版社能从读者的利益着想,不完全把眼睛盯在钱上,也考虑图书的知识功能,就会合情合理地计算书价,以及出版些类似《野草》这样的书。像现在这样一味地出版厚书,无标准地随意标定书价,对出版社的经营思想,读者不能不产生一定的怀疑。

出版社的老总们应该明白,在当前的中国,真正想坐下来读书的人,大都没有多少钱;而真正有钱的人,却又没有时间和兴趣读书。从读书人身上刮金沙铸元宝,再有本事这么做也不是正路。图书毕竟不是黄金,既然黄金都有标准定价,图书的成本和定价,又有什么理由“无(标准)价”呢?

1998年1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