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响起了一阵冷笑,如夜枭般的凄厉,又如厉鬼在哭泣。
可我断定那是人发出来的笑声,因为我冰冷的脸上,不时地感受到一丝丝人呼出的热气。
我有些放心了,提高声音喊道:“你是哪位姐姐妹妹?请过来陪雨俏坐坐吧。同是牢友,咱们认识一下?”
“雨俏……你真是雨俏那贱丫头?”恐怖的笑声嘎然停止,而说话声,却让我全身的血液在这瞬时凝固了!
这说话的人,竟是我的生世仇人,樱桃!
我一下站了起来,吼道:“是你?你给我滚出来!”
可黑暗中的那个人似乎比我有定力,有涵养,她贵夫人似地说:“稍安匆躁,稍安匆躁。想你是到过这里的,火气怎么还这么大啊?”
口气舒缓,吐字优雅,好像她是躺在天鹅绒睡椅上说出来的。
去她妈的,这个杀人凶手,竟能跟一个没事人一般!
“你滚不滚出来?再不滚出来我弄瞎你的另一只眼睛,省得你还会睁着一只独眼害人!”
她先是笑,还是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突然,她一下收住了笑声,抓起一把稻草扔了过来,骂道:“死到临头还狂?你不是仗着有王爷的宠爱吗?你不是仗着几个傻乎乎的少爷围着你转吗?那又怎样,你不是照样到这地牢来与我做伴?我告诉你,我活不了,你就一定是我的垫背,你逃不了的……。哈哈哈……黄泉路上不孤单啊……”
我觉得有股热乎乎的东西一直往脑门上冲!此刻不将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狂打一顿,我觉得自已肯定会得脑溢血!
我必须得顺着声音才能摸到她。我故意大叫大嚷:“有种的给我滚出来,躲在黑暗里算个毛啊?我告诉你一个事实,这黄泉路啊,肯定是你一个人走的。本小姐还有大好的年华,大好的日子等着享受,我才不陪你去呢。你呢,到了地狱,阎王爷都不用审,直接将你扔进油锅里炸,放到石磨中去磨,让你在钉山上无数遍地过……然后将你打入十八层的地狱,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她愣了一下,笑得越发放肆,越发无所顾忌,“没关系啊,反正有你陪着嘛。我要死了,肯定放不过你的。可惜了那天晚上,若不是花四郎那个傻瓜替你挡了那一刀,你这个时候怕是先我到地狱吧?想起这件事,还真恨花四郎,他是个标准的重色轻友的家伙!为了你这么个蝴蝶般的人,竟不顾从小一处长大的情份,他死的活该,是他自已找死,怪不得我,我并不想杀他,是他自已撞到我的刀尖上的。”
我要暴打她的欲望在无边地膨胀,握着拳头,却不自主地问:“你不是说我杀了四少爷的吗?怎又说成是你杀的?想到阎王爷面前充好汉啊?”
“不说你杀的,你能到这儿来陪我啊?哈哈哈……我樱桃这辈子是毁在你的手上的,让你当回冤死鬼陪我走趟黄泉路,难道你还有意见?”
“算你狠!看来四少爷说得并没错,你想杀我,想找联手的人。找来找去,你找到对我很气愤的花五郎,希望他助你一臂之力。谁知道花五郎虽恨我,却舍不得杀我。所以你不得不进府来给他加码。谁知道你那天晚上错把花四郎当成花五郎了,他俩确实很像,有时我也分辩不出来。你怪花五郎为何不遵守约定,还跟他说刀已经收到了……等你发现是花四郎,你扔下一句话便跑了。花四郎曾劝过你,可你根本听不进去。你说花四郎重色轻友,其实四少爷是个很讲情义的人。他顾念着你们的友谊,所以不去大少爷那儿告发你,又担心我被你害了,竟然背着我在‘清风冷月’值夜。那晚若不是四少爷,我雨俏很可能惨遭你的毒手-”说到这里,我已经找准了她的方位了,对着那团臭肉拳打脚踢,边打边继续狂骂:“相比之下,你是个披人皮长狼心的鬼,白骨精!四少爷那样维护你,而你却亲手杀了他……我要替所有被你伤害的人报仇,晴娇一家三口,九夫人母女,四少爷……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樱桃尽管在躲闪,伸手来乱抓。却幽幽地说:“原来花四郎临死前将实情都告诉过你啊?看来他死的一点都不冤……”
这恶毒的女人,真是到死也不改悔!
石门在这个时候突然被打开,一道强烈的白光投射了进来,还传进花二郎爽朗的笑声:“雨俏姑娘出来吧。”
出去?我捂着不能适应强光的眼,不动弹。
花二郎走了进来,拉起我的手臂:“怎么,这地方就那么好待?”
“我不是杀人犯了?”我气乎乎地问。
“你方才不是把自已洗清冤情了吗?你没注意,本人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我迅速将前面的事情过了一遍,似乎有些明白了。
我走出地牢前,掉头对僵住的樱桃说道:“你成天骂十一小姐是大少爷与九夫人的孽种。其实不是,她是你姑母与王爷的女儿。九夫人是怜你姑母走投无路才收留小雨嫣的,谁知你恩将仇报,不仅一再迫害九夫人,而且还伤及到小雨嫣,你的表妹!如今小雨嫣成了那样,你若是良心还有丁点的话,你应该死在小雨嫣面前!”
“你说是真的,真的?”稻草移动的声音。
“这个时候我有必要骗你吗?你只要想想当时你姑母为何要离开王府的事情就明白了。”
樱桃不再说话了。
当地牢石门掩上的那一刻,我听到一声声凄惨的叫声:“啊……啊……”
地牢的门口,茂密的樟树下,竟然站着两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
我甩开了花二郎粗壮有力的手,顾不得有些刺眼,蹦跳地跑过去:“姐,大少爷!”
大少爷还是保持那种安祥温和的笑容,站在原地,点头不语。
丑小姐却迎了过来,一把将我搂进怀里,拍着我的后背,声音哽咽地说:“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