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便全明白了,一甩帘便走了进去,冷笑道:“月霓真是个大白痴!樱桃的话你听不懂吗?”
月霓迎了上来,笑得有些勉强,拉着我的手,道:“雨俏来了?什么时候过来的?”
大少爷笑着与我点了点头,但一脸的沉重。
丑小姐站起来,将我细细地打量一番,戴着面具的脸上,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我却从她的话语里听出了她的愉悦:“好丫头,你真给老娘长脸!瞧你这一身十成新的衣裳,就知道王爷待你不薄。听说王爷在给你说亲了?男家是做什么的?小伙长得可好?”
我很少听到丑小姐论家长里短,一时还真不能适应。说什么小伙男家的又有些不自然,便随意地应了一句:“雨俏才不嫁人呢。”
马上掉回头对月霓说:“月霓,你怎么听不明白樱桃的那几句话呢?你细想想,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她是以为大少爷昨夜在你的屋里而借题发挥,不是吗?大少爷昨晚不在她屋里,樱桃便猜想在你的屋里。她不知道,大少爷昨晚根本不在‘花涓溪’。”
丑小姐瞪起眼,声音尖而高:“你昨晚上哪了?”
大少爷有些难以启齿,我赶紧接过话题:“大少爷昨夜在‘清风冷月’,王爷跟大少爷说事呢。迟了,王爷就留大少爷在‘清风冷月’住一宿了。”
反正丑小姐她们又不敢找王爷对质求证,尽可以事情推到王爷的身上。大少爷昨晚呆在我的房里候九夫人的消息,这件事可不能说出来。除了我以外,府里不管是谁,都不希望大少爷与九夫人在一起,他们看作是,鹿聚之乱!
丑少爷感激地看了我一眼,点着头:“确是如此。”
我看着被下毒之事吓得不轻的月霓。对樱桃的那个恨啊,恨不能狠狠地甩她两个大嘴巴!
“其实我已全盘了解了所谓下毒的内幕。”我一屁股坐在了椅上,环视着众人。
“你说说看。”丑少爷似乎很焦急。
“樱桃是个妒嫉心极强的人。大少爷别怪雨俏实话实说哦。”我停顿了下来,凝神看着大少爷。
大少爷摇着头,无语。
丑小姐却恼了,她狠击了一下桌子,骂道:“怪什么怪?那个贱人不仅是个妒妇,而且是条毒蛇。”
丑小姐的话说得很俗气,却很直观,一语击中了樱桃的软肋。我忍住笑又道:“樱桃以为大少爷昨夜宿在月霓那儿,恨月霓抢了她的位置夺了她的宠爱。心里的那个妒火啊,无处可发作,她被妒火烧得失去了理智,便诬月霓给她投了毒了。”
大少爷不信:“哪有自已给自已下毒的?我看她的样子也不是装的,又吐又拉的,整个人都跟死过一回一般。”
我觉得大少爷是到认清樱桃真实面目的时候了,站了起来,对大家说:“大家一块随雨俏去看看樱桃?雨俏给你们变个戏法看看。”
我领着大少爷他们三个往樱桃的西厢房走去。转过大大的廊柱,我看到那个老婆子捧着药罐站在原地,目光呆滞地盯着手中的药罐,好象药罐里会长出黄金白银来。
月霓轻轻地拉了拉我的袖子,小声道:“雨俏要弄什么呀?你要变什么戏法?”
月霓自从成了大少爷的侍妾后,我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打量她。
月白色的绣花立领窄腰上衣,湖绿色宽幅长裙。乌黑的云鬓上,横插着两只点翠银簪,耳后发间缀着一朵绿绢裁成的纱花。淡扫蛾眉,轻染脂粉,抿唇带着一丝娴静,闪眸透出水样温柔……月霓的举止妆扮,娴柔淡雅,一如她的为人……这样的人会藏着歹毒心肠给他人下毒?说死了也没人相信!
我伸手拉过月霓的长耳坠琏,附在耳边道:“别急啊,戏法马上开场。这樱桃太不是个东西了,雨俏今天要新帐老帐一起算。”
“你可别胡来,说清楚就算了。樱桃还是个病人呢,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听这话,我心头的怒火“腾”地一下冲上了头顶,我猛地甩开月霓的珠琏,像看陌生人一样瞪着月霓,骂道:“你忘了晴娇是怎么死的?刚还诬陷你下毒呢,这会儿又替人说上话了?还得饶人处且饶人呢,真是个活该遭蛇咬的农夫!”
大少爷与丑小姐跟在身后,睁着迷茫的眼看着我。
我也不想解释什么,几步就冲过去,一把夺过药罐,往地上一扣,冒着香气的药渣亮着迷离的眼睛注视着我们。
我蹲在药渣前,将药渣逐一分类,边拨弄着,边一一注解:“这是黄芪……这黑黑的是熟地……这黄须须的是党参,比较白的须是人参……这一片片香香的是当归,还有这个是桑椹子……这些都是治疗血亏体虚的好药材。”
大少爷也蹲了下来,他一会儿看看药渣,一会儿看看我,“药渣能说明什么问题吗?”
丑小姐伸出大脚便要踩药渣,口里骂道:“贱人借着怀胎,一会吃人参,一会儿又吃什么龟,好东西吃遍了,却屁也没放一个。”
我忍住笑,一边挡住丑小姐的脚,一边从药渣里捡出几粒椭圆形的豆子,灰棕色,光滑却没有色泽,托在掌心里,伸到大少爷与丑小姐的面前:“认识这个吗?”
大少爷与丑小姐同时摇了摇头。难为这对丑夫妻,今日终于有件事达成了共识。
月霓惊讶地张着嘴,一直都没合拢,杏眼溜圆地紧盯着我:“雨俏,你啥时候会认药了?好奇怪哦。”
我得意地耸了耸鼻子,将药渣里的豆子全拣了出来,环顾眼前的这几位,一字一句地吐出:“这叫巴豆。”
“巴豆也是药么?”月霓从我的手里拿起一粒,左看右看,“有点象相思豆,就是颜色不同。”
大少爷愣住了。他痴痴地看着我手心里的巴豆,脸色先是有些暗沉,随后便一脸的怒容,“这补血益气的药里怎会有泻药巴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