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海底的世界,是要远大于陆上的世界的。
所以,埃尔斯大陆的海叫无尽之海,无尽之海所到达之处,尽皆是海皇的领土。至少,在名义上。
事实上海皇陛下并顾不得这许多地方,如果要全部控制起来劳神费力还没有好处,富饶的海底世界给予了海族取之不尽的财富,他们无需太过吝啬,但是有些地方不一样,比如说他们家祖坟。
按理来讲,海神庙算是所有海族的祖坟,因为海神庙里供奉的是海神波塞冬,而至少在海族的神话故事里,波塞冬是所有海族的祖先,事实如何暂且不去管他,但是至少在官方称呼上如此。
这是一件很犯忌讳的事情,所以玛吉纳被抓了起来。
他被关在了一间牢房里,这件奇异的牢房是在一个小岛上。
小岛方圆近三米,或者称呼为礁石更妥当一点。四周尽是茫茫无尽之海,要说这海族倒也是当真聪明的紧,把抓到的陆地生物往礁石上一放就再也不用担心逃跑的问题。
在我们小的时候,有一件事情的痛苦回忆是异常的刻骨铭心的,那事情叫做“请家长”。
犯了错误不可怕,可怕的是老师知道,老师知道也不可怕,可怕的是老爹知道了,而老爹拥有最令人害怕的皮带。
现在的情况似乎差不多,当玛法里奥从天而降的时候。
当然,玛法里奥的第一站是去拜访海皇陛下。
娜迦海皇普西斯?梅拉达四世出门相迎,将玛法里奥请上那座木塔,必须的礼仪过后,两人分边坐下。
“尊敬的精灵皇者?玛法里奥先知大人,请允许我代表整个海族向您致意。”海皇普西斯礼貌的缓缓道,“海族与守护者一直保持着友好的合作传统,但是最近,我们的友谊似乎碰到了一点小小的麻烦,如果您不介意,我希望您能给我一个解释。”
“尊敬的海皇陛下。”玛法里奥声音低沉,写满皱纹的脸上双眸深陷,瞧来颇为疲惫,“请接收我真诚的歉意,这两件事情都是意外。”
“意外?”海皇冷笑了一下,蓦地喝道,“那我的女儿在哪里!”
“如果我的情报没有错的话,她在前往扎斯卡罕的路上。”玛法里奥瞥了海皇一眼,答道,海皇这只老狐狸不可能不知道美杜莎在哪里,不过是在借机发难。
海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端起杯子轻轻啜了一口茶。
玛法里奥脸色沉了下来,手中的法杖微微颤抖,墨绿色的魔法气息若隐若现的在法杖四周环绕不休。
海皇却依然镇定自若,眼前的大魔法师的外放的怒火并没有让这位老皇帝动容,他放下茶杯,傲然的双目看向玛法里奥,丝毫不惧的与他对视。
空气仿佛点燃了一般透着灼热的气息,但是这股越燃越热的火气却随着精灵先知的退让而消失无踪。玛法里奥的气势弱了下来,有些艰难的开口道:“我们会找出杀害斯拉达将军的凶手并送到海皇陛下的面前。”
海皇微微笑了一下,依然沉默。
海族多诈,性多反复。这句话出自史官家族出品的埃尔斯百科全书,玛法里奥很久以前读过,也深知这一点。他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海皇——这个从骨子里透出奸猾的海族皇帝,说道:“我要带我的儿子回去。”
“他就在上面,你若能带走,那便带走。”海皇冷笑道。
玛法里奥被称作怒风,成名便是因为那天下无双的传送之术,天下之大,无处不可去得。但是他再强大也无法带一个人进行传送,即使那人是他亲儿子。
玛法里奥转身欲走,忽又停下,单手扣在胸前,微一低头,转身退出。
这是精灵族的礼仪,用于皇族之间,对此海皇却是无动于衷,直等到玛法里奥转身离开,方才嗤笑道:“古板。”顿了一顿,又接着道,“虚伪。”
过了片刻,海皇站起身来,转身走进自己的书房,缓缓展开了一幅地图,那是埃尔斯大陆的地图,在扎斯卡罕圈了一圈,那里正是海山,鲜红色以这里为中心向周围扩散,而在这片鲜红色的北方,是一块坚挺的绿色,那上面写着四个字:炎矛部落。
海皇眉头紧锁,在地图上不停的圈圈画画,在他的手下方,那块代表着海洋的蓝色,延伸出了一条长线,伸往扎斯卡罕的方向。
又过了一会,从门外匆匆进来一个娜迦守卫,行礼道:“陛下,玛吉纳被玛法里奥带走了。”
海皇一愣,手中的笔差点折断,问道:“怎么走的?”
“突然……出现了一艘船……”娜迦守卫的头低得更低了。
“谁的船?!”海皇把笔一扔喝道,“竟然有人敢把船开到我的头顶上?!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是……是……”娜迦守卫颤栗着道,“是椰子的幽灵船。”
太阳很大,肆无忌惮的照射在玛吉纳暗青色的皮肤上。
他仰起头,感受着阳光的温度,身体已经进入了被曝晒的状态,这让他想起了不知多久之前的海上漂流。
在那个洞穴中,被水人追杀无奈的玛吉纳无意中闯入了真正的海神庙,所谓的真正,是因为这里有海族重兵的保护。也就是说,这里才是海皇祭祀的地方。之后理所当然的,玛吉纳被抓了起来送到这个奇怪的岛屿监狱中。
他不知道龙骑士达维安战斗的情况如何,自从他出发至今已经半月有余,龙翼港怕是早就已经被攻占了。
而这两日玛吉纳思前想后,却是得出了一个更为可怕的结论,所谓海神庙中的海神的祭品,只怕是个弥天大谎,撒出这个谎的人除了海皇不做第二人想,而其目的则很显然——吸引注意力,至于美杜莎任性上岸滋事,恐怕是海族准备介入即将到来的埃尔斯争夺战的信号。
思虑及此,玛吉纳却又忽然想起尤涅若来,他离开海山之后不久便听说了尤涅若在逃离海山的过程中跌落山崖,卷入了地底暗河中,想来不是凶多吉少,而是绝对死定了。玛吉纳的思绪到这里便被自己强制打住了,再往下回忆的话便会想起那个可怜的仙德尔莎,尤涅若能有机会逃离海山恐怕和她也不无关系,如果说自己的离开仙德尔莎还能自圆其说,那么尤涅若也逃掉之后她恐怕是很难逃避被惩罚的命运,即使有幽鬼的庇护恐怕也难以幸免。
玛吉纳轻轻了叹了一口气,即使他想来冷静自若,现在也开始心乱如麻起来。这时他的脑海中却是忽然浮现出了一个身影,那个在潮汐猎人手下救了自己的人,他始终是觉得那个身影有些印像,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是哪来的印象。
玛吉纳在曝晒下的记忆开始模糊,黄金瞳的一片黑暗中却忽然闪现了一片金黄色,那是一个高大的背影,轮廓甚是熟悉,这一次玛吉纳不会记不起来,因为实在是见过了太过多次。
包括那数十年前,玛法里奥在凄风苦雨的夜晚将他们两兄弟捡回来的时候。
于是,玛吉纳放心的昏倒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耳边隐隐传来海浪声,身下飘摇不定,应该是在一艘船上。
之前玛吉纳在与水人的战斗中几乎耗尽了全部的体力与心神,之后又被囚禁几乎没有得到任何的补充,昏倒之后醒来全身没有一点力气,黄金瞳自然也无法开启,他成了一个真正的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