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2]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3]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4]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5]解释春风无限恨,沈香亭北倚阑干。[6]
【注释】[1]清平调:《太真外传》:“开元中,禁中重木芍药,即今牡丹也。得数本红、紫、浅红、通白者,上因移植于兴庆池东、沉香亭前。会花方繁开,上乘照夜白,妃以步辇从,诏选梨园子弟中尤者,得乐一十六色。李龟年以歌擅一时之名,手捧檀板,押众乐前,将欲歌之。上曰:‘赏名花,对妃子,焉用旧乐词为?’遽命龟年持金花笺,宣赐翰林学士李白立进《清平乐》词三章。白承旨,宿酲未解,因援笔赋之。龟年捧词进,上命梨园子弟略约词调,抚丝竹,遂促龟年以歌之。太真妃持颇梨七宝杯酌西凉州蒲桃酒,笑领歌辞,意甚厚。上因调玉笛以倚曲,每曲遍将换,则迟其声以媚之。妃饮罢,敛绣巾再拜。上自是顾李翰林尤异于诸学士。”《通典》:“平调、清调、瑟调,皆周房中之遗声也”。[2]群玉山:《穆天子传》:“天子北征至于群玉之山。”《山海经》:“玉山,西王母所居也。”郭璞注:“此山多玉石,因以为名。”会:应。瑶台:即昆仑瑶台,传说是西王母之宫。[3]红艳:指牡丹花的艳丽。这里比喻杨贵妃之美。露凝香:指牡丹花承雨露而芳香四溢。这里比喻杨贵妃之受宠幸。云雨巫山:用宋玉《高唐赋》中典故,楚王与巫山神女欢会事。枉:徒然。[4]借问:相当于请问。可怜:可爱。飞燕:《汉书》:“赵成皇后,本长安宫人,及壮,属阳阿主家,学歌舞,号曰‘飞燕’。成帝尝微行出,过阳阿主,作乐,上见飞燕而悦之,召入宫,大幸。有女弟,复召入,俱为婕妤,贵倾后宫。许后之废也,乃立婕妤为皇后。皇后既立后,宠少衰,而弟绝幸,为昭仪,居昭阳舍。”《西京杂记》:“赵后体轻腰弱,善行步逍退,女弟昭仪不能及也。但昭仪弱骨丰肌,尤工语笑,二人并色如红玉,为当时第一,皆擅宠宫中。”[5]名花:指牡丹花。倾国:汉李延年《佳人歌》中有“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之句,后世用来作为美女的代称,这里指杨贵妃。[6]解释:消除。这句是说,对着牡丹花和美人,即使有无限的春愁春恨,都可以消散。沉香亭:用沉香木建造的亭子,在唐兴庆宫龙池东。
【鉴赏】清平调词三首诗是李白奉诏写的新乐章。三首诗时而写花,时而写人,言在此而意在彼,语似浅而寓意深。
第一首赞叹杨贵妃的美丽。起句连用两个比喻,以白云和牡丹比成杨贵妃的服饰容貌美艳动人。两个“想”字一笔两到,把唐玄宗此时最为得意的“名花”与“爱妃”巧妙地联在一起:天上那多姿的彩云,犹如贵妃翩翩的霓裳,而眼前娇艳无比的牡丹,恰似贵妃的花容月貌。接下来的诗句也是笔笔是花,又句句写人。在明媚的春风中,亭槛下,那风华正茂、光彩照人,展示着造物绝妙手笔,使唐玄宗心驰神往的到底是怒放的牡丹?还是貌若天仙的美人?抑或是两者相得益彰,互相媲美?接着李白放开笔墨,从眼前实际的景物移开,转换成天上仙境,说那样美若天仙的女子,如果不是在群玉山中见到,也只应该在瑶台仙境碰上。言外之意,这种难得的盛事,即“赏名花,对爱妃”所带来的极大的感官享受与心灵美感,不是一般的俗人所能想象的。李白将杨贵妃比作娇艳的牡丹,又比作瑶池天女下凡,雍容华贵,巧夺天工。
第二首写杨贵妃因貌美而备受宠爱。首句以带露香艳的牡丹花来比杨贵妃,含有牡丹花承露,也如同杨贵妃受唐玄宗宠幸之意。次句用楚王和巫山神女相会的梦境,来反衬杨贵妃被玄宗宠爱之深。巫山神女和楚王只是梦中欢会,而现实中的杨贵妃则是“三千宠爱在一身”,所以说连神女也没有杨贵妃幸福。最后两句又用赵飞燕受宠于汉成帝和杨贵妃相比,说赵飞燕美貌还得依靠浓妆淡抹,哪里比得了贵妃不施粉黛“天生丽质”呢!本诗着重从传说与历史两方面,抑古尊今,既赞美了杨贵妃的非凡气度,又突出了她在嫔妃中至高无上的地位。
第三首写唐玄宗对杨贵妃的十分宠爱。李白不再借用比喻、传说、神话等手法,而是放笔直书,牡丹乃国色天香花,杨贵妃是倾城倾国貌,诗人用“两相欢”将其与盛开的牡丹相提并论。而“带笑看”三字又将唐玄宗融入其中,使得名花美女与君王三者合一,缺一不可。如果没有君王的关爱与恩泽,花草也罢,花容也罢,哪来如此的风光和体面?“春风”一词历来可以用作君王的代名词,所以这里是一个双关语。说君王心中哪怕有再多的烦恼,只要和贵妃一起来到这沉香亭畔的牡丹园中,也会被溶解得不见踪影了。本诗运用的艺术手法主要是比拟,以牡丹与春风的和美比拟杨贵妃与唐玄宗的恩爱,十分新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