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紫芝
情似游丝[1],人如飞絮[2],泪珠阁定空相觑[3]。一溪烟柳万丝垂,无因系得兰舟住。雁过斜阳,草迷烟渚,如今已是愁无数。明朝且做莫思量,如何过得今宵去!
【注释】[1]游丝:空中飘浮的细细的丝。[2]飞絮:春天的杨花柳絮。[3]阁定:长时间地存在。相觑:相互注视。
【鉴赏】本首是一首别情词,上阕写分手时的难以割舍,下阕写分手后的愁情无限。开篇首先从情入手,直接以两个比喻写别离时的心态:“情似游丝,人如飞絮”,并 以“飞絮”点出季节。“游丝”既写出情感缠绵的特征,又以其轻细极言两人承受的离情已到极点,人物心中的离愁深重由此可见一斑。“飞絮”形容人飘泊不定的踪迹,也暗示人生的聚散无常。如果两句比喻是概括地融情人景,“泪珠阁定”句则是别离情态的特写定格,写景由动到静。泪珠盈满眼眶,两人默默无语,空白相对。“定”有长久停留的意思,说明悲哀深重。“空”写出两情不忍分离,但又无可奈何的复杂心情。下句紧扣“空”字又将镜头推远,写“一溪烟柳万丝垂”的空明澄澈之景。古人有折柳赠别的习俗,所以作者想借万条垂拂的柳丝将远去的兰舟拴住。这想象不乏天真,然而即景生情中却包含着无尽的失望和惆怅。
下阕写游子远去之后送行者的凄凉情怀。先写所见:“雁过斜阳,草迷烟渚”。“斜阳”点出特定的时间,暗示游子离去之后,送行者驻足岸边的时间很长。傍晚的夕阳里大雁呜叫着远去,不知究竟去到何方;苍茫的暮色里青草的凄迷使江上洲渚一片黯淡,不知雁落何方。这担忧其实是对游子今夜在何处的牵挂。景色由“烟柳万丝”的开阔明朗一变而为凄清苍凉,情景交融地衬托出送别者不堪离愁的心境。同时这寓情于景的一笔使后面“如今已是愁无数”的直接抒情来得更自然、真切、深沉。送行者被苍茫的愁思所困,愁情难遣已极,所以明天的事只能暂且不管,今夜漫漫长夜如何捱过已够让人心烦了。本词结构精妙。不仅写景有远近动静的不同,而且寓情于景,情与景在上下阕中也各有不同的错综安排,先由情到景,再由景到情。过渡时由景来连接,收尾时侧重抒情,由写愁“无数”的广到写愁“无法”的深,变化多端,妙不可言。
赵佶(1082-1135)北宋著名的昏君(宋徽宗),崇尚奢华,重用奸臣蔡京、童贯等人,横征暴敛,大兴土木,修建华丽宫院。1125年禅位于太子赵桓,号钦宗,他自封为太上皇。因徽宗崇信道教,钦宗尊其为教主道明皇帝。1127年(靖康二年)同钦宗一起为金兵所虏,囚死于五国城(今吉林宁安县附近,一说黑龙江依兰县内),史称“靖康耻”。宋徽宗虽然政治上昏庸无能,但在书画和诗词方面却有过人之处,造诣很深。《全宋词》收其词十二首。《疆村丛书》辑有《徽宗词》一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