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风像主人一样把我和那朵带进我的房间里,我还像置身于恍恍惚惚的梦境中没有醒来,而她好像完全没有我这般诧异和不适应的表现,像个精明的房东来查看房间一样,来回打量着我和玥的屋子。
她把房间布局研究熟悉了,才指着我以前的房间边问:“那间的屋子租出去了?怎么和玥住进了一个房间。”
“哪有租出去,是被弟弟霸占了。”我向回答老师的问题一样,带着忐忑。
“西窗剪烛图,字字伤心。呵,变化好大啊,现在这里已经没有我的住的地方啦。”曦风笑着说着伤感的话。
“当然有你的地方,这么大的床轻松睡下三个人的。”我不忍让她有物是人非的感觉,赶忙补充。
她只是摇摇头轻笑,好像并不以为意。
“曦风你怎么突然回来了?”那朵比我先忍不住的发问。
“我不能回来吗?”她眼珠流转,倏然反问。
那朵吞吞吐吐的解释道:“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好奇,以为,以为你不会再出现。”
而我突然觉得不仅是那朵和曦风、还有我和曦风之间都架起了一层叫‘生疏’的东西,以前幻想过多少个她再次出现的场景,每一次都是由开心拥抱和甜美的微笑而形成心灵愉悦,我总猜想重逢的场面应该会有说不完的话才对,可从来没想到过如现在一样,我甚至不知道如何开口,大脑酝酿的时间比说话的时间多。
曦风突然坐在我的书桌前,盯着我问:“莫莫,变化最大的还是你,你都不打算理我了吗?”
“当然不是,只是不知道说什么。”我竟有种诚惶诚恐的感受,附加解释说:“觉得你回来这件事,像是假的。”
曦风就‘哧哧’的笑,像以前一样的神情对我说:“你现在拉着脸的样子很符合西方那句话,‘上帝给了你美丽的面孔,你却不时常微笑’。”
可能我现在的不开心她一眼就能洞察,被她这么一说,我和那朵更是不知说什么才好。
那朵可能察觉到气氛的尴尬,把我东西放好后就说:“我家里有事就先走了,曦风你什么时候有空和莫莫去找我玩哈。”然后不等我们回应什么,就轻轻开门走了。
“她怎么回事?像是变了一个人,怎么玩笑也开不了了。”曦风莫名其妙的看着我问。
“没有吧,她最近是变的斯文了。”我心不在那朵身上,随意敷衍。
“怎么样,说说吧,美术班的日子怎么样?”她坐在我的书桌前,准备好听我的生活。
“哎,没看我的画具都带回来了?真是巧啊,今天是我最后一天在美术班上课,马上就要转到一中了。”我无不伤感的和她说起这个话题,脑子里还在想,如果曦风在,我还会不会走,就问:“你这次会留下吗?”
她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叹口气:“早知道你很难应付美术班的各种事,不过没想到你会选择离开。”
“哎,木已成舟,不提了,久别重逢出去好好吃一顿?”我尽力去营造欢聚的气氛。
曦风不顾我的建议,接着她自己的话讲:“你到底是因为对‘美术’失望还是对‘美术班’失望?离开是为了追逐更好的明天还是单单就是逃避?现在的人和事对于你长久的一生来说,可能只是‘过客’和‘过场’而已,为了他们去改变自己的初衷,你不觉得很不值得吗?我一直认为最好的解决办法是‘面对’,‘逃避’能挣脱出短暂的现实麻烦,却解决不了长久的内心挣扎。”
她的这一段话如雨点落旱地,句句实实的打落在我心里,我有种被针刺**道的感受,清醒而疼痛,坐在那里呆呆的不言不语,大脑里快速不断的反转着她的话。
“你怎么啦?同桌,变傻了吗?”她走到我身边去晃我的胳膊,一时委屈和郁结都顺着眼泪流出,一旦打开情绪闸门就不受控制,我开始不顾一切的泣不成声:“呜呜,你,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啊?我也不想离开啊,可是她们总欺负我,骂我打我,呜呜,我是呆不下去了,我怕了,我就是想逃离。”
这些楚阔、郑重及唐木一直追问的心里话,我一直深深埋在心里不愿示人,连玥和李启也没有说过,而在这个曾经保护了我一年,我依附了一年的曦风面前,我毫无保留的全盘倾出。
曦风安静的轻轻怕打着我的肩膀,像哄小孩子一样:“不哭不哭,知道了知道了。”
我也变身一个缠人儿童,梨花带雨的乞求道:“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走了,再走我永远都不要见你了,呜呜。”
她递给我擦泪的纸巾说:“莫莫,你不是保证过自己要独立清醒的吗?我这次是因为奶奶病了才回来,谁也不可能永远在谁身边对不对?”
我用好长的一段时间才调整好倾泻而出的放肆情绪,问道:“奶奶病了啊?什么病?”
“哎,中风。”她忧伤起来:“很严重,我很后悔以前离开,都没有好好的陪她,现在爷爷每天守着奶奶,也快被拖垮了。”她眼睛发红:“莫莫,你看人在世界上的时间多么有限,如果不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到离开的时候只能抱憾了,这次奶奶的病重,也让我明白很多。”
“那我们去医院看奶奶吧,反正这两天我也不上课了。”我的心情被奶奶的病占据。
“已经出院在家了,就是半块身子动不了,也说不了话,只能慢慢熬时间了。”
看着曦风控制着忧愁的情绪,我也明白了她这次回来的原因,她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和我一起无忧无虑的去上学了,她只是回来陪那个在她心里远比母亲角色更重要的人,那个从小把她带大的慈祥奶奶。
“走啊,带我去画室转转?”她抛开刚才沉重的话题,故作轻松的说。
“去画室干什么啊,那里没什么好看的,除了那些讨厌的人。”刚收拾完东西回来,我才不要去呢。
“走吧走吧,以后我要一直在这里陪奶奶,还要常去你们画室画画呢。”
“我已经走了,那不是我的画室了哎。”我还是不想去。
曦风不再和我争辩,拉着我的胳膊就往外走。
这次有曦风在身边,我像是一个导游一样和她说着学校的变化、老师以及班级制度的更替,然后带她来到了我刚离开的画室,刚来到画室门口,唐木就从画室一跃冲了出来,惊奇的大喊:“李莫莫,你不走啦?”
曦风轻笑:“这位帅哥是?”
“哎,我包养的小白脸。”我无奈的轻声答。
唐木、小田田、丁宁还有另外几个同学都跑出画室,在门口冲我喊叫,丁宁大喊:“李莫莫,欢迎你回来哦。”
我有些懵了,怎么回事啊,我没说我回来了啊,唐木就是擅长虚张声势、弄假成真。
唐木上下左右360°打量曦风:“哎呦,闻名不如见面哪,你就是杨柳曦风吧。”
“咱们认识吗?”曦风狐疑的问道。
“李莫莫每天都念叨你,从我认识她就认识了你,所以我们算是老朋友啦。”
听了唐木的话,两个画室的人都涌了出来,还有挤的很费劲的刘胜男,她也满脸惊讶的看着我们,大家都开始交头接耳,轻声议论:她就是杨柳曦风啊?在高一时可是咱们学校的女霸王,王孜都不是对手,还是个才女呢,现在回来了?
“哈哈,杨柳,你还敢回来?”王孜眼冒迥异的光芒,走过来说道:“是不是在美国的校园混不下去啦?那里可都是长毛的白人,你这黄皮人不受待见吧?”
曦风耐心的听她讲完,沉默半天后,轻笑道:“好久不见啊。”
王孜原本等待着一轮唇枪舌战的爆发,秦雯在她身后也正等待上位,没想到曦风一句‘好久不见’让她不知道如何接下话去。
“曦风!你回来啦?”郑重笑呵呵的走过来。
“是啊,郑公子别来无恙。”寒暄之后,曦风走近郑重故作严肃的轻问道:“我正要找你算账,没有好好照顾莫莫吧?”
“她虽一直没给我机会,但我一直在努力。”郑重看着我答道,想起下午刚有的一顿争吵,我有意别过头不去看他。
“都干嘛呢?这可是上课时间,赶紧回巢!三秒钟时间,1、2—”戴师兄一出来维持秩序,平日里老实的同学早已经识趣的回到画室,等他报数喊道‘2’的时候,平日不服管的人也差不多都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这个戴师兄要拳头又拳头,要本事有本事,不但是画室班长又得班主任深宠,谁没事去惹他?
“莫莫,去看看你的画啊?”曦风问道。
我边带她走进画室边说:“我的画都拿回去了,画的又不好,你看看易水寒和戴凌驰画的吧。”
曦风没有根据我的指引路线去看,自己挨个看大家的画,到了丁宁那里看了一下,后来在易水寒旁边驻留了一会,很快就把班里的同学扫了一圈,最后来到唐木面前,嬉笑着说:“老朋友,你的画呢?”
唐木赶紧把手里的画板贴在身上,打着马虎眼:“嘿嘿,拿出来会贻笑大方的。”
曦风利索的一把夺过来,画板上的铅笔已经被唐木在身上蹭的有些模糊,今天这个大仙又画了密密麻麻的一团黑线,曦风左右看了一会,笑道:“何必要这样画?”
“俺就只会这样乱画。”唐木抢过画板。
曦风看他紧张的样子,就不再和他纠葛下去,冲我说:“去隔壁画室看看啊?”
我俩刚起步,唐木就屁颠屁颠的跟着:“我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