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景电之父:李培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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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疾恶如仇锄奸徒

一百多名女军垦战士,她们都只有十八九二十来岁,如花的年龄,从来不知疲倦,上工时唱着“红岩上红梅开,千里冰霜脚下踩……”收工时唱着“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如前所说,三泵站位置的选定,是颇费了一番周折的。当时,大家都知道三泵站在刀楞沟口,但具体位置迟迟不能确定下来。一方面,谷地狭窄,刀楞沟又深,严重受到洪水的威胁;另一方面,风积沙厚,基础不牢固,禁不起时间的考验。当时承担施工任务的正路民工营和农垦十一师指挥所五连战士已经浩浩荡荡开进了工地,建地窝子,挖窑洞。正路民工营在北坡,北坡是一片沙坡,坡虽然不太陡,但黄沙也不太薄,不能挖窑洞,建地窝子倒非常合适,正路人有经验,很快就建好了各自的地窝子。十一师指挥所五连在南坡,南坡是风积红砂岩,硬度低,挖窑洞容易,不多几天,窑洞都挖好了。后勤生活已经就绪,正路民工和军垦战士,高举着红旗,拿着铁锨洋镐,分站在南北两坡,只等一声令下,就可以投入战斗。

总指挥李培福听取了技术组的汇报,知道三泵站位置还确定不下来,就亲自来到现场,看到两边激动的人群,又是兴奋,又是着急,他看了一圈,当走到南坡一块凸起的岩石上时,军垦战士二百多人,一半男兵,一半女兵,虽然大多穿着军装,却基本都是从天津、洛阳等大城市来的支边青年,操着清丽的普通话,天不怕地不怕,有啥话敢说啥话,齐声高呼:“总指挥,下决心吧!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下决心吧,总指挥!”回音在山谷里震荡,久久不息。这清丽的男女合音,唤醒了亘古沉睡的山谷,也唤醒了正路营的民工,民工们也高呼:“总指挥,下决心吧!总指挥,下决心吧!”渐渐地,民工粗犷的呼声和军垦战士清丽的呼声融合在一起:“总指挥,下决心吧!”

经历过战争的人,指挥过战斗的人,听到这样的声音,格外亲切,也格外激动。李培福拐棍当空一指,又重重地稳稳地落在地上,斩钉截铁地说:“就这儿,我宣布——正式开工!”

军垦战士们率先跑下南坡,在李培福拐棍点下的地方,挥镐动工了。有了总指挥的一拐棍,技术人员也心里踏实了。那个年代,凡有技术的,大都有“问题”,不是阶级成分高,就是有台海关系;不是有台海关系,就是右派,“根正苗红”的不太多。所以,遇到诸如三泵站选址一类的难题,大多不敢拍板定夺,怕担“妄图破坏社会主义建设,阴谋搞垮人民政权”一类掉脑袋的罪名。但是,一旦方案定下来了,他们会不遗余力,想尽一切办法,让既定方案的实施取得最佳效果。

由于选址耽误了一点时间,军垦战士和民工兄弟们并肩作战,抢时间,拼命干,叫“革命加拼命,地球也得动一动”。他们采用一泵站的工作经验,分工协作,三班轮换,停人不停工,保证提前完成任务,绝不拉后腿。

这支建设大军,最引人注目的是一百多名女军垦战士,她们都只有十八九或二十来岁,如花的年龄,从来不知疲倦,上工时唱着“红岩上红梅开,千里冰霜脚下踩……”收工时唱着“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歌声嘹亮清脆,人更靓丽,齐刷刷的“刘胡兰”头,有时是英武的绿军装,腰里围着皮带,很显女性的曲线美;有时是毛蓝衫子白丝围巾,如一群蓝蝴蝶一般飞来飞去,偶尔还有一两位穿着桃红色衫子,简直是流动的色彩。

这只靓丽的队伍,不但是军垦战士中的一道风景,更是三泵站的一道风景,正路营的小伙子们,只要看到女子排的战士,一个个浑身都是力量,一口气能抡200下大锤。

女子排中有位天津姑娘,是女子排中年龄最小的一位,只有18岁,名叫樊洁芳,战友们不叫她樊洁芳,而是叫“樊解放”,全称是“翻身得解放”。樊洁芳个头不高,圆圆的脸,十分白皙,一对酒窝深深的,十分明显,脸上总是挂着微笑。她是一个闲不住的姑娘,上过夜班,白天也不在窑洞里休息,常常到正路营居住的北坡上边一片沙坡上玩耍。这里的沙坡不像沙漠里的沙坡,是如刀楞一般陡峭的山坡上积聚了一层细沙,表面看是一座沙山,而这样高峻的沙山在沙漠里是找不到的。况且,从天津来的樊洁芳,对沙漠本身就充满了好奇,何况这样雄伟的“沙山”。沙坡上有零星的沙竹竿,风一吹,沙竹竿身子弯得像一张弓,穗子在风中像一面旗帜,呼啦啦作响,又好看又中听;同时,沙坡上还有蜗牛壳,如果运气好的话,半晌就可以捡到一大把蜗牛壳呢。

这一天,樊洁芳采了好几根高高的沙竹竿,解下头上拢头发的红丝绸带,将沙竹竿束在一起,站在高高的沙梁上,手里挥舞着沙竹竿,向工地上高呼:“喂——沙漠解放了——”工地上也有人应和:“嗷——看见了——”后来,她把沙竹竿插在沙梁上,到沙漠背面捡蜗牛壳去了,老半天看不到她的影子,只看到沙竹竿和沙竹竿上一条红绸带在风中摇曳。

到中午换班的时候,刚下班的军垦战士们往回走,隐隐约约听到对面山坳里有呼救的声音,几个小伙子看到沙梁上的沙竹竿,快速向沙梁奔去。上了沙梁,他们惊呆了,只见锅底形的不大的山坳里,樊洁芳在吼叫,身上压着一个奘头奘脑的民工。

“抓流氓犯——”有人一声命令,惊醒了小伙子们,他们四面包抄,略经一番格斗,就擒拿了流氓犯。两个小伙子负责保护樊洁芳,其他人押解着流氓犯,三步一拳,五步一脚,连踢带打地扭到了工地上。刚上班的军垦战士们停下手中的活,刚下班的军垦战士们又回过头来,愤怒批斗色胆包天的流氓犯。“打倒流氓犯——”“火烧臭流氓——”打了,流氓犯也倒了,只差火烧了。

恰在此时,总指挥李培福的吉普车来到了工地上。李培福一走下车,高呼批判口号的声音顿时停了下来,怒潮般的山谷一下子静了下来,静得可怕。人们自动让出了一条道,李培福“笃——笃——”地捣着拐棍,走到人中间问:“谁是流氓犯?怎么回事?”

樊洁芳也被簇拥到了现场,头发披散着,满脸沙土,被泪水冲洗出无数的沟壑,衣衫不整,呜呜咽咽地哭着。有人汇报:“这条恶狼,糟蹋了我们的樊洁芳。”李培福明白了,慈祥的脸上冻了一层冰,眉毛抖动着,人们从来没有见过李培福这么愤怒的脸。突然,他右手下意识地在衣服下面摸了一下,没掏出什么,便接过左手中的拐棍,直指到流氓犯的脑袋上,说:“枪毙!这样的败类,留他何用?”军垦战士押着流氓犯,边批斗边往芦阳方向前行,还没有押解到公安局,就被批斗致死了,一个罪恶的灵魂永远消失了。

从此,工地上传说,李培福配着手枪,并且越传越神乎。以后,“景电”一期工程建设的日子里,男女青年共同生活在一起,战斗在一起,再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件,这在当时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后来,据说樊洁芳被调到了指挥部工作,可是,人们再也没有见过她。其实,是总指挥李培福特别关照,把她送到省卫生学校学习,毕业后留在兰州工作,使她永远离开了这块对她而言的伤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