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以来,他表现得如此完美,就像他们之间从未有过时间的痕迹,好像他真地遵守了从前的诺言,并没有其它的妃嫔!
这样的他,又深深触动了她内心深处那根最温柔的弦,让她忆起从前,感受到从前的快乐与幸福。
看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她的心中暗叹:要是你还是那个傻傻而又真诚的太子就好了!那么她裴菲菲一定还是爱着你的!
可惜的是,物是人非,他伪装得再好,也不是那个他了!
而她,也再也做不到重新爱上他了!
皇上!我们的缘分早尽了!
她轻叹一口气,擦尽了眼中的泪水,悄悄而又小心地从他怀里抽身出来,转过身背对了他。
而她不知道,就在她转过身去的刹那间,他却睁开了眼,眼里全是愤怒与不甘!
翌日清晨,她醒来了,却意外地睁大了眼睛,因为他竟然破天荒地并没有去早朝,而是躺在她身旁笑眯眯地看着她,眼神里似乎是情意绵绵!
被他这样注视着,她感觉到浑身的不自在,佯装喉咙不适,坐了起来,抚着脖子轻咳了几声。
“哪里不舒服么?”
他也起身,伸手搂住她的腰,将头亲昵地放在她的肩上。
“没有。只是感觉喉咙有些干涩!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去早朝?”
她很不习惯他表现得这般亲昵,但是又没办法拒绝,所以只好不动声色地问,暗示他早该离去了。
“嗯。今天是我登基整整四年的日子,这些年来,在众位大臣的协助之下,北国总算国泰民安!所以为了感谢,所以我决定今天罢朝一天,准备在勤政殿筵请文武百官!”他轻笑着说。
她听了,转过头想要去看他的表情,却见他平静谦和,并无异样。
整整一天,慕容景项都呆在宝云殿寸步不离地陪着她。直到将近傍晚之时,有太监来禀报说勤政殿的筵席已准备妥当,群臣早已在那里等候,只等他前去。
“菲菲!你陪我一起去罢!你作为我的皇后,可好久都未陪我出席过筵席了,不如,今天一起去好吗?”
他抱着她,带了一丝撒娇意味地凑到她耳边轻语。
“我都好久未出过面了,不如就让柏妃代替我出席好了!”
不知为什么,她的心“怦怦”跳得厉害,直觉让她感觉自己若是去了,一定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便强摄住心神淡笑着应付他。
“不!柏妃岂能和你相提并论!菲菲!你难道真地不知道么,我的心里一直只有你一个!若不是为了这北国的继承人,除了你,我是不会再纳任何妃嫔的!在我的心里,你一直是我的最爱的人!所以,不要再讲这些话,再提那些不相干的女子伤我的心好么?”
他的样子似乎倍感委屈,声音也带了一丝呜咽,仿佛他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发自他的肺腑!
她叹了一口气,知道今天自己是避无可避了,他不达到目的,是不会放弃的!
最后,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应道:“好!不过我只是去亮个相,并不想呆得太久!”
“我知道你身体不好。不会让你呆太久的!我们走吧!”
他满意地一笑,牵起了她的手向外走去。
由于宝去殿离勤政殿不过一步之遥,所以他们便步行了过去。
不出一会,便到了勤政殿。
那里,文武百官早已久候了。
见到皇上皇后双双携手前来,便全都叩拜大呼:“臣等恭迎皇上皇后!”
他携着她的手傲然穿过群臣,走上高高的台阶,与她一起坐在了那上面,这才慢声叫道:“诸位爱卿平身吧!”
“谢皇上!”
所有人坐定之后,慕容景项又笑着说道:“自朕登基以来,这是第一次和诸位爱卿齐聚于此!在这几年当中,诸位辛苦了!所以,朕特地令人排了几首歌舞在今天表演给诸位观赏!”
话音一落,他就轻轻地拍了几下手,立即优美的曲调响起,随着音乐,一个个着了粉色纱制衣裙的少女翩翩舞入大殿的中央。
她们一个个青春少艾,妩媚动人。一投手,一投足,一瞟眼,都有看不尽的妖娆与风流!
让这般平日里满口“之乎者也”的大臣看了都禁不住的心荡神摇!
一曲舞毕,那些少女并没有退场,反而在慕容景项的大手一挥之下,纷纷如彩蝶一般飞扑进了每一个在座的官员怀里!
那些官员知道是皇帝的赏赐,所以一个个哈哈大笑着很爽快而又欣喜地接受,一个个温香在抱,不禁就彼此厮磨纠缠,一时之间淫言荡语响彻了大殿。
唯有那纪勇卓闭目正襟危坐,任那名妩媚少女对其上下其手,也毫不动色!
裴菲菲没想到所谓的大筵群臣竟然会有这样的节目安排,说好听点这是赏赐,不好听点,这就是聚众****!
他一堂堂的北国国君,不但不带头规范自己,竟然还堂而皇之地做下如此荒唐****之事!
当下,看着满堂的荒唐,她不由胀红了脸,柳眉轻蹙,看也不看他轻声问道:“这就是你所谓的筵席?那些舞女是何时进的宫?我这个后宫之主,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他淡然一笑,并不以为意,反而伸手去搂全身都已僵硬的她,亲昵地将脸凑近她的耳朵,轻声说道:“难得君臣同乐,为了不同寻常,所以我便令人暗地里准备的!让他们全都放松放松不好么?”
裴菲菲脸色一变,就有些想要发怒,可是到底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要给他顾忌一些面子,所以强压怒气,冷声说道:“既是如此,我就不太方便与你共坐这里妨碍你所谓的君臣之乐了!不然的话,你岂不是太无趣了么?”说着想要立身走人。
他却猛然伸手将她一捞入怀,低声笑道:“好戏还没上场,你这个主人岂能轻易退场!”
说话间,突然一声暴喝,震惊全场!
所有人注目望去,只见纪勇卓胸前竟然被插着一把匕首,而原本缠着他的那名女子已颓然倒地,口里涌出大量的鲜血,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很很显已不可能再活命了!
裴菲菲攸地站起,想要冲上前去看纪勇卓的伤势,不料慕容景项却死死抱着她不放手,叫道:“很危险!不要急着上前!”
她听了,突地转眼死死地盯住他那张略显得意之色的脸,颤声问道:“这是你这么多天来一直策划预谋的吧!”
他轻轻一扯嘴角,正欲张开说什么,突然又一阵惊呼声响起!
他们的心里都是一惊,齐齐回头看去,只见又有一红一白两条人影旋起,飞速地朝他们扑来!
那着红色衣服的是刚刚献舞的女子中的一名,只见她在空间一只手在腰间一按,刹时间,一把闪闪发亮的软剑掌握在手,寒光颤颤竟是直奔裴菲菲而来!
慕容景项骇得急忙将她扑倒在地,紧紧地将她护在怀里!
她却惨然一笑,眼里滴出晶莹泪花,轻声说道:“既然要置我俩于死地,你何苦又作出这一番惺惺假意!”
他全身明显一僵,眼里寒意暴增,抿紧了嘴不再说一句话,但仍是用自己的身躯严实地将她护在怀里。
眼看那名寒光闪闪的软剑就要刺过来的时候,裴菲菲趁他拿眼去看那枚剑的时候,突然使劲全力将他推开,半立起身来,闭着眼睛淡然微笑面对那枚已指向眉尖的寒剑!
全场所有人一阵惊呼,眼看那枚利剑眨眼间就要刺得她香消玉陨,只看见那红衣舞女的身后那个白影却抢先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噗”地一声,软剑利落地插进了他本已血流不止的胸膛!
但就在同时,那名红衣女子也一声呼痛,怆然倒在了他的脚边!
只见她口鼻流血,面容凄厉地艰难抬头指着也因流血太多半跪在地的纪勇卓叫道:“主子!你好狠的心!就算你临时改变主意,不忍心杀她,也不能就此杀了属下啊!我!我死而不甘!”
她的话一出口,在场所有的人大惊失色!
万万没想到那威名赫赫的镇远大将军竟然想要刺杀皇后娘娘!
难道他是因为不甘心几年前妹纪晓如的死!
“你!你胡说什么!”纪勇卓血流如注,但很竭力维持着最后一丝的清醒瞪着她怒喝道。
裴菲菲半立在原地,一双凄美的眼眸痛楚地看着纪勇卓,心里明白今天他是断然逃不过这一劫了!
而慕容景项大步流星地上前,走到那名垂死挣扎的红衣女子身边,冷酷地笑一声,然后轻抬脚尖朝着她的头部重重踢去!
“啊!”那名红衣女子大声惨叫一声,头一歪,气绝身亡!
而她那凄厉而不甘的叫声久久地回荡在偌大的勤政殿内,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感到一阵逼人的寒气直沁心田!
先前还活色生香,极度的欢娱,现在取而代之的却是血腥腥的可怖现场!
巨大的反差让所有的人此时都呆若木鸡,一动也不敢动,全都战战兢兢地等待那高高在上满脸戾气的皇上发话!
裴菲菲也站起身来,走到因失血过多,神智已有些不清醒的纪勇卓面前凄然问道:“你!还好么?”
他咬紧牙关,点了点头,失色的嘴唇轻轻一扯,努力给了她一个笑容。
这样的笑容让她看了心如刀割,眼泪扑簌而来。
只是一两秒的迟疑,她毅然转身,对着那脸色已是极难看的慕容景项说道:“皇上!臣妾请您速招太医来救治纪将军!他不能就这样含冤死在这大殿之上!否则的话,会有不实之蜚言流传于坊间,将会大大折损您的威望!您不会想背负一个杀功臣的的可耻国君的名声吧!”
她情急之下,不再顾忌,拼着一死的决心,当着所有大臣义正严词地说,让慕容景项的脸更加的难看,猛地扭头逼视着她,想看清楚她的心到底在谁的身上!
不料,此时她已不管不顾,反而踏前一步,毫不示弱地迎上他的目光。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锋持续了一刻钟之久,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纪勇卓此时却开口了,只见他抚着自己早已被血浸透了半个胸襟的胸口站了起来,淡笑着说:“臣的命不足一提!皇上和皇后娘娘您别因为臣而起口舌之争!臣只想恳请皇上让臣回到自己的家里死去!这已经是对臣莫大的体恤了!”
他这番满怀苍凉的话立即引起了文武百官的一阵唏嘘,都在摇头叹息,心里也一阵薄凉!其实有谁不明白这皇上是想借此机会除去功高盖主的震远大将军!
慕容景项的脸色攸地变得苍白,最后咬了咬牙,冷声喝道:“速传太医为纪将军诊治!若是纪将军有何危险,提头来见朕!”说完之后,用力强拖着裴菲菲转身入内。
裴菲菲的心里的担心总算落地,在即将入内的时候,她回头对已摇摇欲坠的纪勇卓展颜轻轻一笑。
纪勇卓却一脸的担心,心也怦怦乱跳个不停!
因为他知道可能自己和她的这份感情早已被皇上知道了!只不过他一直隐忍!
可是为什么他要选择今天发难!
为什么既伤了他,又要派人去杀她!
难道他是想要置自己于死地,见没成功,这才出第二招,让她当诱誀,迫使自己飞身去救她!
这样既栽赃陷害了他,又将他第二次伤害,更绝的是将他们的感情大白于文武百官的眼前!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他真狠!真狠!
他一定会伤害她的!一定会的!
想通了这其中的厉害,他胆肝欲裂!当下就再也支撑不住,双眼一翻,怆然倒地!
正巧此时墨寒在太监的带领之下匆匆赶到,见到纪勇卓昏倒在地,便急忙上前为他止血包扎,做着应急的处理,但是他流血太多,脸若金纸,气息已极度的微弱,看样子凶多吉少!
墨寒急忙取出参片让他含在舌下,然后问身旁的太监:“皇上可有说过什么?”
“皇上说若不能治好的,提头去见他!”那太监想起皇上那横眉冷眼,戾气暴增的脸仍然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
“嗯。那皇上有没有说让纪将军回府治疗?”他并不关心这些,只关心纪勇卓能否平安出宫。
此事如果不能妥善处理,只怕不仅纪将军性命难保,便是皇后娘娘性命也堪虞啊!
“纪将军倒是请求回府来着,可是皇上没说。”
墨寒听了沉呤半天,最后令太监将他先抬至太医院,而他则转身往宝云殿走去。
到了宝云殿,他刚进门,就看见燕青焦急不安地在回廊上走来走去!
而惶恐不安的小宫女们小太监们更是跪了一院子!
很显然,皇上发怒了!而且这次怒火烧得很大,很猛!
墨寒连忙上前,走到燕青的身边轻声问道:“里面怎么了?”
燕青正着急地往里面探头探脑地看呢,猛听到后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急忙回转身来,一时情急之下,抓住他的手问:“纪将军怎么样了!可有性命之忧!”
“放心吧!纪将军没事。”他急忙安慰道。
燕青一直高高悬挂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松开了墨寒的手,她双手合什对着灰濛濛的天说道:“多谢老天保佑!”
墨寒等她冷静些来,这才又问:“里面可有什么事?”
燕青一声苦笑,指着满院子跪着的宫女太监叹道:“你看这情形能没事么?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咱们娘娘!她脾气拗,一定不会顺着皇上的!这次只怕逃不出劫难了!”
墨寒听了,默不作声,退到回廊的栏杆上坐下,默黙地出起神来。
燕青六神无主,一颗心早恨不得飞到里面去陪在裴菲菲的身边,所以对墨寒的异常并不在意!
宝云殿寝殿内,气氛沉闷。
裴菲菲冷漠地坐在桌旁的红木椅上,眉目不抬地玩弄着自己的手指。
而慕容景项却恼怒至极!
想要跟她大吵一通,可是她这般的冷漠,像千年寒潭令人连吵架都提不起兴趣!
想要狠狠揍她一顿出气,可是当一走到她面前,刚刚一抡起拳头,就被她凌厉而狠决的眼神给吓退了!
这是她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似乎在警告着他,若是这一拳下去,那么就意味着她真地要跟他决裂了!
这一辈子,她都不再看他了!
而他要的不是这个!
他要她的心,她的人!
他背负上杀掉功臣的罪名为的是要她全身心地真真正正属于自己!
让她明白自己才是可以给她一切的人!
可是当他这样做后,他发现他错了!他早就失去她了!她,回不来了!
她的心已经给了那个纪勇卓!不论他是生是死,她的心都随着他去了!
可是即便是这样,她也不该刚刚在朝堂之上,那样对他,一句句嘲讽狠决的话让他简直无地自容!
他的拳头抡在半空又无力放下,不能揍她,不能朝着她发泄!可是这股子怒气积在心里无法发泄出来,让他难过得要发疯了!
“你是贱妇!”
他终于像是发泄般地冲着她咆哮了一句,然后用力地将她身旁桌上的茶壸一扫到地!
碎片四溅!同时碎了的,还有她那颗早已是千疮百孔的心!
这一开始,就无法停止,他疯了一样,乱打乱砸!足足闹腾了半个时辰,他累了,这才停下手来!
而原本富丽堂皇的宝云殿仿佛被强盗洗劫了一般,变得破败不堪!
他和她的脚下一片狼籍,整个大殿再也找不出一件完好无损的东西!
“你是贱妇!”
他终于像是发泄般地冲着她咆哮了一句,然后用力地将她身旁桌上的茶壸一扫到地!
这一开始,就无法停止,他疯了一样,乱打乱砸!
足足闹腾了半个时辰,他累了,这才停下手来!
而原本富丽堂皇的宝云殿仿佛被强盗洗劫了一般,变得破败不堪!
他和她的脚下一片狼籍,整个大殿再也找不出一件完好无损的东西!
她仍是一动不动,冷漠绝情,而他气喘嘘嘘,痛苦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你好!你好狠!”他最后指着她从牙缝里狠狠地逼出一句话来,颓然着倒退几步坐在了窗户下的软榻之上。
就这样,两人都不再说话,整个宝云殿在经过一番惊天动地的动静之后又陷入了深深的沉寂当中。
不知又过了多久,他突然站起,脸上已是一片从容冷静!
“来人!”他一声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