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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没有谁能够阻挡得住她的进步。但是前进的道路上却布满了坎坷和荆棘,为了克服这些困难,人们需要永不停歇地奋斗。

宋刘庄也在艰难中不断前进,尽管她的道路走得那样艰难、那样曲折……

人们千万也没有想到,一场争夺队长权力的斗争,却演变成了一场抢劫。煽动抢粮的人正是马啸。

马啸是个不务正业的人,在村子里没有多少好名声。这个人早年读过几天夜校,算是识些字的人。但是,也仅仅只是识得几个字罢了。他文化不高,但坏点子却不少,又是生来好吃懒做的人,在社会上沾染了不少坏习气。

在他的众多恶习中,排在第一位的是赌博。他的耍赌,跟村子里一般耍赌的人是有区别的。他不喜欢“小打小闹”,他主张要赌就大赌。他不像郭福林、刘万左这些人,只玩一个喜子一分钱,最多一角钱的牛九牌,他玩“摇碗子”的赌博!赌一注十块钱,二十块钱,甚至可以更多!他是队里的大赌博贼,因为耍赌,没有少挨“斗争批判”。运动最紧的时候,他还被抓去坐过一段时间的监牢呢!为此,他得了一个绰号——“劳改犯”。

他的第二个坏毛病是偷。他爱偷东西,小到鸡鸭猫狗,大到骡马牛羊,什么东西都偷,只要能换来一些钱,他就偷。偷小东西,他一个人动手,如果偷大宗物品,他就找帮手。宋刘庄被他拉下水,经常给他当帮手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刘万左,另一个是他的兄弟马翔。刘万左手大,脚大,头大,身腰像狗熊,模样像夜叉,是马啸最忠心的朋友。他的兄弟马翔,绰号叫“夜鳖狐”(蝙蝠的俗名)。这个人尖嘴猴腮,面相奸诈,长着一对黑白分明,滴溜溜乱转的三角眼,额上两条点睛眉,身手敏捷,动作灵活,天生一副贼相。马翔平日里爱讲一些笑话,又喜欢管一些家长里短的闲事,在宋刘庄也算的一个人物。

马啸的第三个坏毛病是游手好闲,做事从不计后果。典型的事件也有过两件。一件是自造火枪,结果被自己制造的火枪炸掉了三根手指。

那是发生在他结婚之后第四个年头的事情。那时,他已经有了孩子,儿子已经二三岁了。马啸非常爱枪,但因为品行上的事情,他不能成为一个民兵,因此与那威武的钢枪一点也无缘。他心有不甘,决心要拥有自己的钢枪!他先从铁路上偷来了钢管,然后开始“制造”自己的钢枪。他花费了很大的气力,还真的“制造”出来了一条单管火枪,并且连子弹也被他“制造”了出来!对于这样的枪,他不敢贸然使用,他知道炸药的厉害。

便先搞实验!他先在火枪里装填上“弹药”,然后把火枪捆绑在树上,接着又在火枪的扳机上拴一根绳子,藏在很远的地方,牵引这绳子引发火枪。结果,砰然一声炸响,一道火光从枪口中喷出,“子弹”拖曳着尖利的啸声射向远处的目标。实验获得巨大成功!他和兄弟马翔高兴得简直要发疯了。

第一枪已经发射成功,第二枪还怕什么?兄弟俩将另一发“子弹”填进枪膛,端起枪,瞄准目标就射。结果可想而知——那颗“子弹”被撞针撞击,轰然炸响,生生变成了炸弹,“轰”的一声巨响,就将他们的钢枪炸成了碎片。

坚硬的钢管被炸裂了,碎片四处乱飞。有一片端端插到了马翔的喉管上,而马啸的三根手指也不知了去向。两人鬼哭狼嚎地跑到大队医务室里来找蔡洪发医生治伤。蔡洪发听了他们负伤的经过,又气又笑。骂道:“你两个痴心妄想,尽想天鹅肉吃,竟然制造什么钢枪!这算轻的,如果被炸死了,该算谁的?成天价不务正业,尽干这种不入流的苟且之事,落得这样的下场,真是活该!”

两个家伙被蔡洪发好一顿臭骂,骂过了,也不给他们上麻药,弄些双氧水什么的药水洗洗。给伤口消过了毒,然后撒上一些云南白药之类的消炎药,用纱布包扎一番,叫他两个滚回家里去养息。并告诉他们,及时前来换药,免得化脓感染。

马啸等蔡洪发给他包扎住受伤的手,止住了痛,就给蔡洪发吹嘘说:“打第一枪的时候非常成功。那枪响得脆生生的,简直跟娘们叫床似的,好听死了……狗日的,没想到这样短命,只打了一枪,就爆炸了。真是可惜得很呢,我整整做了两个多月,才做成的。起先,我还想拿它去打黄羊呢……如果能够打到一个东西,就算炸掉,也是值得的,真是可惜了……”

蔡洪发给他配了几样西药让他喝,他一仰脖子将那几样药片吞下肚去,接着刚才的话说道:“我老想着跟你喝一回酒呢。我去打猎,最好弄到一只黄羊,那是最好的吃喝。我供肉,你供酒……”

“夹住你的破嘴吧……等吃到了你的黄羊肉,怕你那老命早进鬼门关了!我真的如果嘴馋,我还不如找一块石头蹭去呢,谁还敢吃你的黄羊肉!”蔡洪发笑着责骂马啸,让他不要胡吹浑说了。

马啸做的第二件坏事,简直要把何保管何富贵气得要吐血。那是前年夏天发生过的一件事情。那天夜里,何保管家的调皮驴子弄断了缰绳,悄悄地溜出去“找饭吃”。驴子并不知道庄稼和野草的区别,它一出了门,便去找草吃,结果不小心吃到了马啸家的自留地里。马啸认得这是何保管的驴子,他不急也不恼,不声不响地把这头驴子牵到了家里,然后找根绳子扎住了驴子的舌头,并在驴子的头上粘了一个纸条,纸条上写上了骂人的话。那话这样写道:“我是保管何富贵,偷吃青苗不要脸。今日碰到老神仙,罚我从此去归天。”

驴子的舌头被绳子扎着,因为害疼,无法吃喝。何富贵不知道驴子的舌头被绳子扎着,以为得了什么大病,牵着驴子四处求医,但是让好几个兽医看过了,都没有看出驴子的毛病来。后来终于有个兽医看出了驴子的舌头被绳子扎住的问题,但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驴子的舌头已经被那根可恶的绳子快要勒断了。何富贵弄清驴子遭了人的毒手,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驴子不会说话,找不到祸害它的凶手,何富贵无可奈何,只好自认倒霉,杀了驴子。

何富贵杀了驴,最终也没弄清谁害了他的驴。他虽然不知道谁害了他的驴子,但也清楚一定是队里的人跟他过不去。他又悲又气,恶气难咽,终于忍不住叫骂起来。何富贵站在村头上,对着空荡荡的村子,跳着脚,拍着大腿,日妈妈翻先人地叫骂了半天,才觉得为含恨死去的驴子出了气、报了仇,心中也才好受了一些。

队上的社员们心疼何富贵的驴遭受的痛苦,对何富贵遭了坏人的黑手十分同情,拿了钱粮前来兑换驴肉,尽可能地为何富贵减轻一些损失。

马啸也让家里的人来兑换驴肉。他心中惭愧,叫兄弟马翔拿了二斗上好的麦子,换走了一条驴腿和驴头。他所以买这么多驴肉,理由是他们家人口多,如果换得少,怕吃不喜欢。但是社员们却终于弄清楚,这一定是他干的坏事——宋刘庄队再没有人比他更坏,这样的缺德事,只有马啸才能干得出来。

就是这样一个人,逢到风吹草动的事情,他就要跳出来捣乱一气,把本来并不杂乱的事情,弄得更加混乱。这天,在会场里煽动人们闹事的人就是马啸。他高声怪叫着,鼓动人们去抢仓库。

“抢呀,不抢白不抢,当官的能偷,我们为什么不敢拿?抢呀!拿呀!”

马啸的怪叫,令王秘书魂飞魄散,要知道哄抢仓库,那可是要犯国法的呀!可是人们已经失去了理智,他们在马啸的蛊惑下蠢蠢欲动。

马啸的怪叫声,犹如强劲的兴奋剂,兴奋剂注入了人们沸腾的血液,使得本来就骚动不安的人群,变成了恶浪汹涌的大海。人们冲出队委会的院子,向饲养院里的仓库冲去。

失去理智的社员们撬开了粮仓,企图要哄抢队里的存粮。饥饿的人们,眼看着那一仓仓红红的粮食呻吟着、颤抖着,就像饥饿的虎狼看见了肥美的羔羊,忍不住垂涎欲滴……

短暂的沉默之后,马啸的怪叫声又响起来,他煽动道:“拿呀!抢呀!不拿白不拿啊……”

人们的欲望被马啸鼓动起来,疯狂地向粮仓里扑去……

“叭!叭!叭”

饲养院的屋顶上突然打响了枪声,愤怒的吼叫声像炸雷一样在人们的头上响起:“不许动!住手!谁敢再动,就打死谁!”

这是何部长在打枪,他的枪是经常带在身上的。社员们在马啸的鼓噪下前去砸仓库,想到抢粮的严重后果,何部长已经顾不得什么了,他赶紧找到了宋刘庄的民兵连长郭云,叫他赶紧集合民兵,前去保卫队里的粮仓。

郭云得到了何部长的命令,赶紧吹响了紧急集合的号声,将宋刘庄的民兵集合起来,在何部长的带领下,前去保卫队里的粮仓。

何部长开了枪,民兵们也在屋顶上对空放开了枪。他们一边射击,一边吼叫,枪声和怒吼声震耳欲聋。

哄抢仓库的人被民兵的气势吓住了,纷纷从疯狂的大发作中惊醒过来。人们发现,仓库的大门已经被民兵们牢牢地堵死了,大门口和库房的窗户,也被黑洞洞的枪口堵上了。

哄抢粮食的人们被民兵们的气势吓住了,吓得再不敢乱动。马啸并不害怕,他不相信民兵真敢用枪打人,跳着脚呼喊道:“谁也用不着怕他们,他们根本不敢打人!抢啊……”

“先抓那个乱喊乱叫的!”何部长一声令下。

民兵们得到了何部长的命令,扑过去一下子便擒住了正在鼓动人们闹事的马啸。

马啸的嘴被人堵上了,一条麻绳勒住了他的脖子和肩背,钻心地疼痛让他知道了闹事的下场。

马啸知道他的图谋已经失败,于是不再做挣扎,听任民兵们捆绑自己。马啸的胳膊被拧到身后,剧烈地疼痛使他直不起腰来,他就像一条垂死的蛆虫一样,被民兵们提拎着扔到了大门外边。

人群安静下来了,人们放下抢到手的东西,灰溜溜地退出了生产队的仓库。

集体的财产保住了,王秘书和陈书记吓得满身大汗,几乎要瘫在地上。

陈书记气得大骂:“反了!反了!宋刘庄的人多能行呀,简直日能得要用骨踝走路呢!只怕还敢在天上捅窟窿呢!”

王秘书苦笑着对何部长说:“关键时候,还是枪杆子管用。”他对何部长的坚决果断大加赞赏。

宋刘庄的粮仓被民兵们围得风雨不透,闹事的人都成了瓮中之鳖,再也没有人敢胡作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