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武骑驴摔折了腿，赵楠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不光因为张学武心里有她，还因为张学武摔折了腿与刘涛有关。她听人说，正是刘涛家的大叫驴去撵郭长喜家的草驴，吓惊了驴子，才弄出这样的事来，要不然，也出不了这样的事。
赵楠在暗地里抱怨刘涛心眼儿小，她明白，这是刘涛在故意使坏，让张学武吃亏。张学武对自己有意，赵楠的心里也是知道的，而刘涛对她的好，她也心知肚明。她断定，这一回，刘涛给张学武过不去，肯定与她有关。
前不久，刘涛送钢笔给她，她坚持不要。后来，虽然刘涛把那钢笔强行留到了她的书包里，但她至今没去动那钢笔一下。她想找个机会，把那钢笔送还给刘涛，但又怕这样会伤了刘涛的心。从小到大，刘涛给了自己多少东西，她都没有拒绝过，现在要让她突然拒绝刘涛给的东西，她觉得自己很难做得出来。尽管明明知道这钢笔包含着刘涛对她的情意。这支笔成了搁在她心上的一块病，她既不敢接受，但也不敢退还，让她的心里没有一点主意。因此，她也就很怕撞见刘涛，并且对刘涛的事情也便格外关注。
张学武的求爱，那是明白无误的，但这样的爱，让她接受起来也非常困难。尽管张学武的英俊、城里学生的那种干净和整洁，已经早就打动她的心了，但是，她却同样不敢接受张学武给予她的爱。城里人之于乡里人，简直就是天堂与地狱的关系，她不敢相信张学武的求爱是真心的，她怕遭受城里人的戏耍。再说，婚姻大事也不是由自己说了算，在农村，尽管十五六岁就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但那是大人们的事情，要叫自己拿主意确定婚姻大事，赵楠感到非常害怕，她不敢确定自己应该跟谁去找对象，同时，她也不想这么早就找对象。她还在读书呢，早早地找了对象，书就念不成了。
但是刘涛和张学武却在背后吃起醋来了。张学武得了这样的灾祸，一定是刘涛给弄的事情，根本不是什么驴子受到了惊吓。刘涛怎么能这样做呢！
想到张学武正在遭受到的痛苦，想到刘涛的小心眼，赵楠的心里横竖不是滋味，一时间对学习失去了兴趣，家务活也懒得去干。实在心烦得着慌的时候，她就蒙着头睡觉，对人的态度也很不友好。
赵楠的变化，赵妈也看出来了，但终究不知道赵楠是为了啥事闹心，就唠叨着责骂赵楠越大越不懂事了，说这么大的人了，不知道给家里分担忧愁，反倒给家里撒起叵烦来了。又说，“如果是想嫁人了，就把话说出来，我做娘的也不遮着拦着，你的福你去享，我的苦我来受……你不要这样嫌三烦五地欺搅（故意弄是非，使人难堪，甚至受侮辱）人……”
赵楠被她妈说中了心思，却又不承认自己是为嫁人的事心烦，找了理由顶嘴道：“谁想嫁人了？谁嫌三烦五地欺搅人了？我是个人呢，是人就有疲乏的时候……也许是你心里头烦，才看着我不顺眼。你要是看着我实在不顺眼，你撵我走算了……成天唠唠叨叨地……这不好，那不行……谁好？谁行？我敢不是你的眼中钉吧……”
赵楠本是想制止母亲的唠叨，没想嘴一张，许多的气话就说出来了，而且越说越多，越说越气。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说到后来，竟然把自己说哭了。
赵楠妈先开头还以为女儿在说气话，后来见姑娘哭起来，心里又害怕起来，就责怪自己把话说重了，以至伤了女儿的心。她看见女儿哭了，也就不再罗唆，任凭赵楠在被窝里流泪呜咽，自己到草房里取来一束沙冰草，坐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搓拧起草绳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