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洪发听了唐宝娃的这些事,冷冷地笑道:“明明是心里有事,引发了癔症,发生了神经错乱的毛病,却说什么玉皇大帝附身,世上哪有这么神的事情?哼哼!”
他虽然不相信玉皇大帝附身的笑话,但是唐宝娃疯疯癫癫胡乱传说的那些话,却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从这些零乱的话里理出了一个基本的思路,那就是有人正在策划一场“夺权”阴谋!唐宝娃说的那些话,跟他在前些天听到的一些话惊人地相似,互相印证起来,蔡洪发推断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有人想抬翻队委会,要重新推选生产队的领导人!
“看来队里真的要发生一些大事情了。”他自言自语地说着这些话,把自己的推理放在心里,专等队长们前来找他商量应对这件事情的办法。他说,他们必定是会前来找他商量这件事情的。
就像他预料的一样,不久,宋队长和刘会计果然就找他来了,面对这样的形势,他们心中无底,只好前来跟他商量应对的策略。
蔡洪发见宋队长和刘会计来了,就警告他们说:“这事儿来得并不简单,你们得开始行动了,我看这伙人并没有安什么好心。再说,你们当了这么多年队长和会计,能保证没有得罪过人吗?现在,虽然说运动抓得不很紧了,但是,如果有人故意闹起事来,那也是要惹来麻烦的。真要闹腾起来,谁倒霉谁不倒霉,那是另一码事情,究竟会闹出什么结果来,谁也难以预料……”
宋队长和刘会计听了蔡洪发的话,判断出这些“闲话”产生的背景,而且也判断出这些“闲话”的背后,正窝藏着一伙专门制造流言的祸首。这帮制造事端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本家兄弟宋富,还有马文魁、郭福林、贾老大、王润德、刘万左这些“二杆子”。
“这些黑头虫,白眼狼!”宋队长气得直要跳脚。一想到这些人跟他过不去、给他弄事,他的肚子就气得发疼。他气恼地骂道,“妈妈日的……老子哪些对不住他们了?哪些做得不好?修水库、修水渠、平地、开路……哪一样不是老子领着干的?老子为了啥?还不是为了这百十口子能过得像个人样吗!可是……妈妈日的……没功劳,总该有苦劳吧?倒好嘛,养活来养活去,倒养活出一群吃人的白眼狼来了!”
宋队长觉得十分委屈。要说也确实委屈。他是个实在人,这些年一心一意地为公家办事,踏踏实实地带领群众劳动,为了大家的生活,从来没有产生过投机耍滑的思想。他又是个公道的人,对待队上的社员,总能把一碗水端平,从没有过偏三向四地做法,更不存在凌弱恃强的霸道事情。应该说,他是个好队长,对公对私,他都尽到了自己应尽的责任,但是这些人却全不念他的“恩情”,竟然阴谋要打倒他!这使宋队长的心都要流血了。
“这些忘恩负义的黑头虫!这些无情无义的鸱枭子!”宋队长一边述说着自己的功劳,一边诅咒着“黑头虫”、“鸱枭子”们,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在刘会计和蔡洪发的面前流下了老泪。他实在想不通,这些年来他一心扑在队里的事情上没日没夜地拼命工作,到头来却得了一个要叫人家抬翻的结局。
“有什么想不通的?”蔡洪发冷冷地说道,“您可以换个角度想想,要不是当队长,您家的日子能过得这么轻松吗?都是一样的家庭,凭什么你们的日子就比别人家的强?人家没吃没喝,而你们照样吃喝不愁……都是宋刘庄队上的社员,您家吃饭的嘴也不比谁家少,能在队里挣工分的,也不见得比谁家的多……要知道,谁也是会算账的。”
“我是冤枉的!我没有占过队里一分钱的便宜!”
宋队长自认自己是一个清廉的人。他说,在他当队长的这些年里,他从来没动过队里的一颗粮食,一分钱。他认为他是个严肃的人,如果有谁贪占了队里的便宜,他绝对不会轻饶。就说有一年,队上杀掉了一头病牛,分给社员们“动荤”,刘会计在给社员们分肉的时候悄悄给自家多留了一份。他知道这件事后,硬是在社员大会上当着大家的面扣罚了刘会计的二十个工分,把多占的牛肉当场割成碎块,分给了生活困难的几户社员。他是很公正的人,他绝不允许任何人贪占公家的便宜。
“那是你个人的说法,没有贪占队里的便宜,你家的日子怎么过得那样滋润?”
蔡洪发的话问得宋队长心中一阵发虚。是呀,自己没有贪占队里的便宜,能保证家里的人不在背后胡来?联想到自己家的生活这些年来发生的变化,他就怀疑老婆可能在背后做了什么。想到这一点,宋队长恍然大悟,他知道自己的名声已经被老婆和刘会计给坏了。但是,知道了又能怎样?一切都已经迟了。
“罢了,我算是叫你们给毁了!”
他在心里咒骂着老婆和刘会计,只觉得眼前的路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