洽谈会如期举行,谈判的地点定在曹志毅的公司。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经过几天的相互交流,双方都已经十分熟悉了,坐在一起商谈合作事宜,不再显得生分拘谨。大家围坐在谈判桌前,认真地商谈着合作的事宜。
不知不觉中,洽谈商讨已经进入了实质性谈判,双方当事人在看似随意的谈话当中,已将他们的目的和要求掺杂了进来。谁也没有料到,同仁制药厂药理研究室主任药材收购部部长罗小强的讲话,却让曹志毅陷入了难堪。
罗小强的讲话,带有非常明显的趋利意图,曹志毅虽然知道罗小强的讲解深入透彻,自己作为一个民营企业者,只有向他学习,但他不知道罗小强所以这样讲的根本的用意,因此,在最初的谈判交锋中,罗小强暂时占据了有利的地位。
罗小强的谈话很有层次,他在讲述了蛇毒药品在治疗疑难病症方面的广阔用途之后,热情赞扬曹志毅为中国医学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说完这些客套话之后,他话锋一转,以医药权威的姿态指出,蛇毒药品的研究,目前还处在进一步探索研究的阶段,现在,世界上还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断言,说他已经掌握了蛇毒药品的制取技术,同仁制药厂,虽然是一家国营制药厂,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蛇药制取设备和技术,也不敢断言自己已经完全掌握了蛇毒药品的制取技术,但是,同仁制药厂强大的经济力量和医药开发队伍,却是没有人能够与之相比的,它完全有能力跟对方合作,或者说完全有能力买断对方的产权。西安方面如果能够与同仁真诚合作,同仁方面将为西安方面提供最强大的技术力量支持和经济力量的支持。
曹志毅认真地倾听着罗小强主任的讲话,罗小强讲到的许多关于蛇毒药品研究方面取得的成果,他闻所未闻,这让他感到了对蛇药研究的孤陋寡闻和认识肤浅,也让他感到了自己的研究公司粗鄙下贱、不值一提。
曹志毅满脸羞愧,红着脸玩弄着自己的钢笔,用以掩饰自己的自卑和烦躁。
罗小强的一通关于蛇毒药品研究利用的讲话,震惊了曹志毅的谈判代表,这些农民出身的民营企业者,他们从来也没有听到过这样高深的知识,第一个谈判回合,他们在罗小强高深的学问面前败退了下来。
刘涛见曹志毅面露羞怯,知道曹志毅为自己的知识浅薄而自卑,觉得这种情绪对谈判极其不利,如果不坚决“还击”罗小强的“进攻”,后面的谈判将会全面陷入被动。他决定主动出击,还击罗小强的“挑衅”。
主意一定,刘涛盛赞罗小强的发言生动精彩,给大家上了一堂生动严谨的药物研究科学课。然后话题一转,提出了自己的不同见解。
“但是,”刘涛话锋一转,一针见血地指出,“我们今天洽谈的中心,是如何合作开发蛇毒药品的原料生产,虽然我们也需要学习蛇毒药品的药理知识,但与开发蛇毒药品的原料生产似乎作用不大……说得明白点,就是我们已经拥有了这样一个特种生物繁育公司,而且也已经拥有了相当的生产规模,能够为贵方研制开发特种药品,提供必需的原料。我们当然也有一定的缺憾,这个缺憾就是——就目前的规模看,我们还远远不能满足贵方大规模生产特种药品的需要。不过,这个缺憾并不十分重要。再说,我们现在要洽谈的是如何进行合作,扩大生产规模的问题,而不是要研究那些高深的理论。在这里,我们需要的是特种生物的繁育养殖技术,需要的是扩大生产的资金和设备,其余的事情,都不重要。”
刘涛的话尽管有些尖刻,但他的话简明扼要,切准了事情的要害,谈的是实际问题,因此,让罗小强有些吃惊。
罗小强没有想到,这个说话直率的青年,对于合作开发特种药物产品的认知程度竟然达到了这样高的程度,他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要谈关于药理研究的高深知识。他的目的很明确,他就是想通过谈论这些高深的知识,从知识的角度摧毁谈判对手的自信,从而取得谈判中的主动地位,以便最大限度地从谈判对方那里获得利益。但是他的用意被刘涛一眼洞穿,这个看似冒失的青年,毫不留情地否定了他的“高谈阔论”。
罗小强感到很有些难堪,他摇摇头,用呵呵的笑声掩饰着自己的窘迫。
曹志毅没有想到,刘涛会以这样强硬的态度“还击”罗小强,他怕罗小强接受不了这样的态度犯急,便赶紧制止刘涛。他说:“罗主任的见解具有非凡的远见,这些意见,对我们的工作肯定会产生重要的指导意义……”
“不,不……”罗小强的狡猾用意已经被刘涛一语揭破,曹志毅的真诚庇护使他更加难受,他一连说了几个“不”字,肯定刘涛的说法切准了主题,是洽谈过程中最具建设性作用的意见。他希望听听刘涛就双方进行合作的更多的看法。
刘涛知道罗小强这样做是把他当成了西安方面的主要谈判对象,想从他的身上探摸到公司的“合作底线”,便暗自赞叹罗小强的狡猾。
刘涛弄清了罗小强的用意,巧妙地回避了罗小强要他“谈谈未来公司”发展思路的话题,谦虚地说西安方面只是一个“初具规模”的个体民营企业,就目前的发展态势来看,要想进一步发展,还需要更多的资金投入。刘涛将计就计,将话题切入了投资的主题。他顺势将话题交还罗小强说:“贵方既然拥有强大的技术力量和设备条件,而且也已经具备了大力开发特种医药制品的条件,可否知道贵方如何获取大力开发特种医药制品的原料,如果需要我们提供原料,贵方将如何与我们进行合作?要知道,说空话是没有用的。”
罗小强见刘涛巧妙地回避了他提出的容易暴露对方谈判机密的话题,不禁被刘涛高超的谈判技巧折服了。他知道,今天碰到了谈判的高手,于是不敢再玩弄花招,与坐在他身边的几位负责药材采购的同志悄悄地交换了一阵意见,然后才提出了合并西安特种生物繁育研究公司、购买特种生物养殖技术的“合作”意向。
“购买养殖技术?要购买研究公司?”曹志毅感到非常吃惊,他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罗小强问道,“养殖技术也能买走么?哪得多少钱?再说,已经被买走了,还能说是合作么?”
“当然是可以买卖的,也可以叫做合作。只是产权如果被人家买走了,一切权利便也不再被你所占有……”刘涛给曹志毅解释道,“他将产权收买之后,仍然让我方从事生产,只是产品的价格、产品的归属等就会不再为我方所拥有,一切技术专利,也将归购买方所有,而我方只能成为它的佣人!如果失掉了特种药品的原料生产产权,就等于失掉了一切。目前,虽然企业存在一定的困难,但并不存在无法生存的危险,出卖特种药品的产权,实属下策,不能接受他们的这个要求。”
“这样的要求太过分了。你们好像缺少合作发展的诚意,倒有趁火打劫的嫌疑!”刘涛从罗小强提出的“合作”意向中洞悉了对方的真实用意,批评同仁方面缺少合作的诚意,声明支持曹志毅拒绝出卖特种生物药品制取技术。
“这只是我们的一种意愿,并不存在趁火打劫的意思……”罗小强的错位谈判意图再次受挫,辩解的语言中流露出了慌乱。他们觉得,刘涛确实是一个不好对付的谈判对手,他的洞察秋毫的敏锐眼光,不允许任何不公平的企图得逞。
罗小强变换了洽谈角位,翻动着他的红色塑料皮笔记本,笑嘻嘻地对刘涛说:“其实,出卖产权,未必就是一件坏事。如果企业的发展确实失去了继续发展的动力,出卖部分利益,也是救赎死亡产业的一个良策……既然贵方不愿出卖产权,想必贵方有更好的考虑,不妨谈谈,看有没有继续合作的空间……”
刘涛见时机已经成熟,也就不再规避,提出了与同仁制药厂的合作思路,提出了采用股份制合作的方式,进行特种药品的开发生产的方式。他明确指出,这种合作方式,要求合作双方凭股份分割生产利润,而且要求合作客方的股份不能超过全额股份的百分之五十,其用意在于体现合作主方的东道主主体地位,这样才能有利于特种产业的健康发展,才能达到合作双方双赢的目标。
刘涛的话音未落,会场里便响起了讨论的声音。罗小强与一同前来的同志迅速地交换了一阵意见,觉得刘涛提出的这种合作方式既注重实际,讲究实效,又符合合作各方的利益,是一个充满了智慧和创意的崭新模式,便说同仁方面答应接受这一合作方式,只是如何确定股份,他们还心存疑虑,提出了通过国家物价专家对现有资产、土地、种养技术等进行准确估价,确定比较科学合理的价位,从而达到公平公正地担负责任、享受生产利润的最终目的。
刘涛说,这是股份合作过程中必然要做的工作,我方完全接受贵方提出的要求。
艰苦的洽谈会结束了,双方都取得了预期的目的。走出会场后,大家感到身心无比轻松和愉悦。
“想不到先生竟然是一位精通的经济运作的专家,我们完全没有料到,您会有如此高超的谈判水平。”
晚餐会上,罗小强紧紧地拉着刘涛的手,一再表达对刘涛的敬佩,弄得刘涛很不好意思。
“过奖了,真的。”刘涛真诚地给李罗小强致歉,说自己是一个地道的农家子弟,其实并不完全懂经济,至于洽谈会上谈到的关于双方在合作过程中应该担负的责任及其分享红利的权力,他说,这实际上就是商业活动中合作双方必须遵守的一般规则,如果一定要说成是一种能力,那也只能说明遵守了商业道德,做到了在经济交流过程中的公平公正原则。他坦承以前做过一些“小买卖”,是乡下的一个“投机商人”,专门从事鸡蛋换针线的小本买卖。
刘涛坦诚的自我介绍,充满了智慧和幽默,他的话还未结束,就赢得了一片掌声。罗小强握着他的手说:“真诚和守信,是经济合作最坚定的保证。有您这样的合作人,我们的事业肯定能够取得伟大的成功。”
罗小强盛赞曹志毅“富有战略眼光!得到了刘涛这样的人才,就等于得到了经济合作过程中的半壁江山!”
在刘涛的真诚帮助下,西安特种生物繁育研究公司与北京同仁制药厂的合作项目取得了极大成功。一个月后,北京方面的合作资金和技术支持准时到位,曹志毅开创的特种生物繁育研究事业跃上了新的台阶,各项事业蓬勃发展。
年底,公司又达成了与巴基斯坦、俄罗斯两国的蓝狐、金貂的养殖加工合作项目。特种动植物开发应用第一次走出了国门,成功地实现了与国际经济的接轨,公司经济的发展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腾飞!
迅速发展的经济,迫切需要大批管理人才的支持,刘涛服役期满后,被曹志毅委任为公司总经理,使得公司的力量得到了进一步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