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
“噢——”
突然,一阵惊叫声从远处的人群中传送过来,先前围拢在一起的人们,像遭受了什么东西的攻击似的,突然惊叫着四散逃开。但是,也有胆大的人并没有跑出多远,他正手握铁锨之类的工具,在地上追赶拍打着一个活物。从那些人急如救火似的喊叫声中,可以大概推断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他们正在追赶拍打着一个什么奇怪的活物。刘涛想,那大概是一只动作敏捷的跳鼠,或者却是虫蛇之类的东西。
“真是无聊……”
刘涛叹息着收回了目光,继续想他的心事。但是,他想不下去了,那里爆发出了更加惊恐的叫声,他听得出,那叫声是赵长生的。那歇斯底里的叫声,充满了极度的恐慌,仿佛即将要被杀了似的。工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叫声吸引过去了。
赵长生嗷嗷地惊叫着,一边叫,一边恐惧地跳着脚,拼命地往前蹿。看样子,在他的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死命地对他实行攻击。
刘涛从地上站起来,举首观看那边的情况。不久,他弄清楚了:原来,那些人挖到了一条大蛇!
那是一条腹部雪白,脊背灰青的大蛇,蛇身粗壮绵长,乍一看,那蛇身足有茶碗般粗细,五六尺长短,行动非常敏捷,样子十分凶恶。人们从蛇洞中把它挖出来,看见它的样子,都吓得有点手足无措。
那蛇对破坏了它的家园的人们非常仇恨,它毫无惧色,伺机发动对人们的进攻。
这种极具刺激的事情,立刻使先前委靡不振的知青们兴奋起来,小伙子们各自抓一把劳动工具在手里,噢噢喊叫着追了过去。
人多力量大,等记工员马啸赶到跟前,那蛇已经命丧黄泉。
马啸说:“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蛇有几条命呢,打不死它,活过来,必然要找打它的人复仇呢。”他叫小伙子们用脚踩住死蛇,他却找了一个木棍儿,然后撬开那蛇的嘴巴,从它的口里弄出一段粉红的“蛇信”,使劲把那“蛇信”给抽了,这才说,“这回不用怕它了,就是醒过来,也不能螫人了。”
小伙子们听了马啸的话,都不再害怕那蛇。李学军甚至把那蛇抓起来,挂到自己的脖子里来玩耍。但是很多人还是很害怕,不要说把它挂在脖子里,就是用手去摸一摸,也会惊吓得手脚发凉,浑身打战。
李学军一点也不再害怕死蛇,他拿了死蛇去吓唬胆小的人。他有时会把死蛇藏在自己的腋下,悄悄走到人们的身边去,然后猛然将那蛇展现在人们的面前,有胆小的猛然看见他拿着这么一条大蛇,立刻吓得惊叫起来;有时他却悄悄走到人们的跟前,然后猛然将那死蛇挂在人们的脖子里、或者塞进人们的怀里,有胆小的,立刻便吓得腿脚发软,一跤跌坐在地上,小便失禁,面无人色……
因为这条蛇的出现,整个工地都乱了,胆大的人都掺和到玩蛇的嬉闹中去,胆小的却躲避到很远的地方去。喂奶的妇女们更加害怕,她们不敢再在工地上不管不顾地敞胸露怀给孩子喂奶,抱着孩子跑到离工地很远的地方去,她们怕人家把碜冰瓦凉的死蛇塞到了她们的怀里……
刘万左的女人唐宝娃见大家玩得高兴,也追过去凑乐子。她不怕那蛇,有人把蛇塞到她的手里,她却把它缠到自己的脖子上。女人们吓得尖叫,都骂她是傻瓜。
人们再也无法休息,后半天的活路也无法再干。这一天,人们在工地上肆无忌惮地玩耍着,劳动制度遭到了从未有过的严重破坏。
散工了,女知青们生怕遭到男知青们的暗算,一收了工便跑掉了,那些男知青们却聚成一团,手里拿着那个肚皮儿雪白、脊背发青的死蛇,像一群凯旋的勇士,一路唱着歌回到了知青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