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希区柯克悬念惊悚故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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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蜡像馆(1)

恐怖蜡像馆门前的红黄两色霓虹灯就是在白天也亮着,让人不得不注意。

克里夫·威尔克斯非常喜欢恐怖蜡像馆,可以说他都喜欢到要发狂了。克里夫是杂货店送货的小伙子。他总会用各种各样的理由,利用上班时间,每星期去参观蜡像馆一两次。

进入恐怖蜡像馆之前,有一条黑暗的走廊要经过,这条走廊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从走廊出来,向左一转,血腥的谋杀场景就呈现在参观者面前:一个金发披肩的女郎,正往一个老头的脖子上插进一把刀!这个老头正坐在厨房吃晚饭,他的晚饭包括两根腊香肠和两块泡白菜。接着参观者可以看到一个绑架的场景。绑架者正要爬出育婴室的窗户,参观者可以看到从窗口伸出来的梯子顶端,绑架者露出上半身,腋下挟着一个小男孩。那里还有马拉在浴缸中被夏洛特刺杀的场景,还有克里斯蒂用他的长筒袜将一个女人勒死的蜡像。

每个场景克里夫都很喜欢,从来没有感到厌倦过。但是,他并不像一般的参观者那样,用一种严肃而惊讶的神情盯着那些场景。克里夫总是想要大笑出声。这些场景非常滑稽。应该要笑的,不是吗?

再往里走,有一些场景展示的是拷打折磨,有的是古代的,有的是现代的,还有纳粹和法属阿尔及利亚。当然,刺杀肯尼迪的场景那儿也有,还有一些前几个月刚刚发生的谋杀场景。

对于恐怖蜡像馆,克里夫的第一个愿望,就是一整晚待在那不出来。有一天晚上,他口袋里装了一个吉士汉堡,轻而易举地把自己的愿望实现了。

克里夫知道,有三个工作人员在蜡像馆里,还有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在门口卖票。在里面工作的三个人是两男一女,那个女人也很胖,戴着眼镜,头发是棕色的卷发,大约40岁。她做的是在正厅前面检票的工作。

在里面工作的两个男人中,有一个负责解说,他总是说个不停,即便没有多少人会认真听。另外一个男人一头黑发,就像那个女人,戴着一副黑边眼镜,他只是在馆里走来走去,把那些想爬进展示场景的小孩拦住,也许还管管小偷,也许是为了保护妇女不在那些黑乎乎的地方受到骚扰。克里夫不知道他到底是做什么的。

他只知道他可以轻易地溜进一个黑暗的角落里。他注意到,晚上9点15分时,开始催参观者离开,因为蜡像馆9点30分关门。克里夫总是最后一个离开,他知道后面角落一扇门后面有一间工作人员专用的衣帽间,他还听到过从那儿传来的抽水马桶的声音。

于是克里夫在11月的一个晚上躲到黑影中,听到三个工作人员正准备离去。那个女人名叫米兰达,她把钱盒从售票员弗莱德手中接过来,仔细数好钱,把它放在衣帽间的某个地方。克里夫想要的不是钱。他唯一感兴趣的就是在这里待一个晚上,并可以向人夸耀此事。

“晚安,米兰达,明天见。”传来一个男人的喊声。

“没什么事了吧?我也要走了。”米兰达说,“哎,我真是太累了!不过,我今晚还有场歌剧要看。”

“歌剧。”另一个男人显得很不感兴趣。显然,售票员弗莱德交了钱后,就从前门走了。克里夫记得看到他关上前门,把前面走廊的灯熄了,然后从外面锁上前门。

克里夫站在一个角落中。他听到后门也关上了,然后锁门的声音传来,他又一动不动地等了一会儿,然后踏着脚尖,往那间他们放衣服的房屋走去,他很好奇,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那间房屋。他带着火柴和香烟,借着火柴的光,电灯开关被他找到了。屋里有一个旧桌子、四个铁柜子、一个锡废纸篓、一个雨伞架,还有一个书柜,有几本书放在里面,书柜与墙壁紧紧靠着,墙壁本来是白色的,现在已经泛黄了。克里夫把一个抽屉打开,一个磨得很旧的木头盒子躺在里面。他曾经看见售票员把它从前门捧进来,盒子是锁着的。克里夫想,他可以拿着这个盒子离开,但他并不想那么做。他用手背擦擦木盒,他觉得自己这么做很可笑,他居然把一个他不想偷的东西擦干净了。

克里夫开始玩了。他找到电灯,打开开关。他饿了,就把汉堡拿出来,咬了一口,然后又把它裹好,放进口袋。他从肯尼迪被刺的场景旁漫步走过,肯尼迪夫人和许多医生都焦急地围着白色手术台,上面躺着肯尼迪。这一次,那个绑架者从楼梯上爬下来的样子,逗得克里夫咯咯笑起来。那个被绑架的小孩一点也不慌,你还以为他坐在婴儿室玩积木呢。

克里夫跨过铁栏杆,往克里斯蒂用长筒袜杀人的场景中走去。他感到非常兴奋,自己竟然和他们待在了一起。他离克里斯蒂这个杀人犯只有几英寸。克里夫把手伸出来摸了摸红红的血,那血似乎正从那女人的喉咙里流出来,那丝袜把那喉咙勒得紧紧的。克里夫还摸了摸受害人冰凉的面颊。因为觉得用玻璃做的突出来的眼睛有点儿恶心,克里夫没有摸它们。

两个小时后,他开始哼《上帝就在你身边》和《耶稣爱我》这两首教堂歌曲。但他对歌词一点儿也不知道。他还开始抽烟。

凌晨2点时,他开始感到厌倦,想走出前门或是后门,但是做不到,两扇门都是从外面锁上的。他觉得很饿了,于是把已经干了的吉士汉堡包吃完。把三张椅子拼在一起,在上面睡了一会儿。椅子睡得很不舒服,他知道他会醒得很快。他真的在凌晨5点醒了,他洗了一把脸,然后又去看蜡像展。这次他把伍德罗·威尔逊的领带拿走了。

蜡像馆上午9点30分开门,快到9点钟时,克里夫在一个很隐蔽的角落躲着,那是在一个黑黄相间的中国屏风后面,有一张床在屏风前面,上面躺着一个留小胡子的蜡人,他的妻子把他毒死了。

9点30分后,开始陆陆续续有参观者进来,那个高个的工作人员又开始进行枯燥的解说。10点后,人多起来,克里夫终于敢出来了,混到人群中,离开蜡像馆,威尔逊的领带在他的口袋里。他有点儿累,但是很高兴,不过转念一想,这事他该跟谁说呢?乔伊,那个西蒙杂货店的傻伙计?他才不配呢!不能把这么精彩的故事告诉乔伊那样的人。克里夫迟了半个小时才去上班。

“对不起。西蒙先生,我睡过头了。”克里夫走进杂货店,说话匆忙而有礼。正好等着他去送货,克里夫推出他的自行车,把货物放在前面。

克里夫和他母亲住在一起,他母亲在一家销售长筒袜、内衣的商店做售货员。她丈夫在克里夫9岁时离开了她,她只有这一个孩子。克里夫在高中毕业前一年退学,为此他母亲感到很遗憾。整整一年的时间,克里夫没什么事做,要么在屋里睡懒觉,要么在街上跟他的朋友们聊天。但他的母亲因为他没有变坏而感到很欣慰。克里夫在西蒙杂货店送货,这份工作他已经做了一年,他母亲觉得他已经安定下来了。

那天晚上6点30分,克里夫回到家,他跟他的母亲撒了谎。他说,昨天晚上他遇到利奇,利奇在当兵,刚好休假回家,他和利奇聊到很晚,利奇的父母邀请他留下过夜,克里夫就睡在了他们家的沙发上。他母亲相信了他的谎言并为他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克里夫不想把他昨晚的经历告诉任何人,别人可能会觉得那算不了什么。他把伍德罗·威尔逊的领带放在他的衣柜里,和其他领带挂在一起。那条丝绸领带是灰色的,很老式、很贵重的样子。一天下来,克里夫好几次想象蜡像馆的工作人员瞥了威尔逊·伍德罗一眼,然后大叫道:“嗨!威尔逊的领带怎么弄丢了?”

克里夫一想到这儿就忍俊不禁。

但是,24小时后,这奇异的经历开始失去它的魅力,不能再激发出克里夫之前的热情了。克里夫只有在骑着车经过蜡像馆前时,才会有兴奋的感觉。他的心会猛地一跳,他的血会流得更快一点儿。不过,他没有自己买票进去看看。

一天下午,一个绝妙的主意突然出现在克里夫脑海里,这主意会让公众大吃一惊,会引起他们的关注。克里夫一边骑车去西蒙杂货店,一边偷偷地贼笑着。

这个行动他要什么时候开始实施呢?别着急,最好等一两天,好好地计划一下。这需要精密的计划,果断的行动,这正是克里夫所推崇的。

这个计划他考虑了两天。他到当地的游戏厅,一边玩游戏,一边喝啤酒。在玩游戏的时候,他脑子里想的是恐怖蜡像馆,至于具体要怎么做他还在考虑。

第二天晚上,在同母亲吃完晚饭后,克里夫买了一张门票进了蜡像馆。卖票的男人低头忙着找零钱和撕票,根本就没看他,这很好。

克里夫在晚上9点走进蜡像馆。他看着那些展览,尽管他不像平时一样受它们的吸引。伍德罗·威尔逊的领带仍然没有系上,它的消失似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克里夫轻轻笑起来。他记得,那个晚上,四处巡查的那个工作人员是最后离开的。克里夫猜想他可能有钥匙,那么他会最后再杀他。

第一个杀的应该是那个女人。当参观的人群慢慢离开时,克里夫又躲到一个黑暗的角落中。米兰达穿着外套,戴着帽子,辞别过展览厅的一个人后,准备从后门离去。当她经过克里夫身边时,克里夫冲出来,从后面用一只胳膊扼住她的喉咙。

她只发出了一声哼声。

克里夫双手将她的喉咙紧紧扼住,不让她发出一点儿声音。最后,她一动不动了,克里夫把她拖到衣帽间左边的一个黑暗角落中。他把一个空盒子踢翻,但是,这响动没有把那两个男人引来。

“米兰达走了?”问话的是一个男人。

“没有,她没走。”说话的男人走到走廊,望了一眼空空的衣帽间,房间里的灯仍然亮着。“她已经走了。我也该离开了。”

这时,克里夫冲出来,用同样的方式扼住这个男人的脖子。但这次比较费劲,因为这个男人使劲挣扎,但是,克里夫虽然消瘦,却很有力,他把那男人的脑袋猛地撞向木地板。

“怎么了?”第二个男人因为听到撞击声赶来了。

这次克里夫猛击他的下巴,却打到了他的脖子。但是,这一击把这个矮个男人吓晕了,所以第二拳没来得及避开,克里夫抓住他的衣领,把他的头猛地撞向坚硬的墙壁。这时,克里夫确信已经杀死了这三个人。两个男人的脑袋血淋淋的,那个女人的嘴在向外流血。克里夫在第二个男人裤子的左边口袋里找到了钥匙,口袋里还有一把折叠刀,也被克里夫拿了出来。

这时,那个高个男人轻轻地动了一下。克里夫警觉地打开折叠刀,又在他的喉咙上捅了三刀。

行了,克里夫想,再次检查了一遍,确定已经杀死了他们。他们流出的是真的血,不是蜡像身上的油漆。克里夫打开展厅的电灯,开始寻找合适的地点来放置这三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