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在全世界的边缘呼唤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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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旅途车祸,重获新生

狂欢之后,必有哀痛?同学的婚礼之后,我在大洋路上出了车祸。祸福所倚吗?你竟然赶来。林晨也来了。他带着许诺过我的风筝。我坐在轮椅上,看风筝飞上去,像天空的一个梦。是谁说过“漏掉的城市,不管多久,一张机票就能解决;但错过的人,若不及时回头,却没有任何航班能够弥补……我一直以为我爱的人,会在原地好好地等着,但生命轮转的力道,不会理会你的遗憾。”最后,我终于明白,所有的兜兜转转不过是为了重新回到起点,而生命又何尝不是?

旅途车祸

我小学就读过五所学校,H是我百余个同学中的一个,和我一直联系。她大学毕业后也到北京了,几年前移民澳洲。

有些人一两年不见,便生疏了;有些人多年不见,还如同昨日。我们热烈拥抱,仿佛回到从前。住房等隐私,我是不会问的。H不见外,什么都告诉我。她和先生也是贷款买的房,首付10%,比她年薪还少。婚纱是娘家负责买,价格可不低。

要我做伴娘?我受宠若惊。伴娘有四个!真出我意外。我们都穿礼服,手捧花,跟我在津巴布韦见的婚礼一样。

婚礼的地点不是我想当然的在教堂,而是在公园里。参天古树、绿草地、幸福的人儿。

中国的婚礼,新娘一般要换好几套衣服。她们就一套,不累人。这是我在海外第一次参加熟人的婚礼,感慨良多。我为他们祝福。

是谁说过“漏掉的城市,不管多久,一张机票就能解决;但错过的人,若不及时回头,却沒有任何航班能够弥补……我一直以为我爱的人,会在原地好好地等着,但生命轮转的力道,不理会你的遗憾。”

婚礼之后,我准备从墨尔本自驾到袋鼠岛。

虽然右舵,左侧行驶很不习惯,但大洋路是那么让人激荡。蔚蓝色的大海、沙滩、礁石、峭壁、牧场。你永远不知道下个转弯处有什么等你。

我更想象不到一场车祸正等着我。我苏醒过来时,已经在医院的病床上,右小腿胫腓骨开放性粉碎骨折。

前尘如梦。我想到你。你还会为我担心和牵挂吗?关于车祸。在博客、MSN上,我发了信息。祝福和关怀,源源不断地到来。

没有你的。

我本不该再寄希望。我们已分属两个世界。可朋友也不能做吗?是朋友,也该问候一下吧?

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你人直接来到我身边。我第一眼见你,想的是:祸福所倚。

“我要一辈子做你的骑士。”我想起18岁,你在学校老树下对我的承诺。我的眼泪滚滚而下。

你很自然地拿把椅子坐在我身边,没有罗马的陌生,好像我们昨天刚刚还见面。

你来了,说明什么呢?我突然又这么想。也许,你正好出差在澳洲?也许,你仅仅是作为朋友来看我。没准,你都有了新伴侣。

“家里的巴西木开花了。有天早起,我闻到一阵奇异的香味。我以为是从隔壁飘来的。你走后,家里很空洞,什么都没有。这味怎么总是在啊?我奇怪,找了半天,才发现,原来是阳台上的巴西木开花了。我觉得这好新奇,上网一查,在北方,果然十分难得。”

你打开手机,给我看巴西木的图片。你还是一个人,我想,说:“原来是这样的花。”

“那香越来越浓,满屋子香啊。真是惭愧。说起来,也算朝夕相处,可它何时打骨朵,何时开的,我竟然一无所知。我突然想,我是否也曾对你这样?因为忙于工作而忽视你。你竟然能一走了之,一定是对我失望之极。”

“没那么失望。”“我要去非洲工作了。”我惊愕。

“不是我的本意,是单位派的。这真是天意。我注定要同非洲纠缠。”我没说话。

“我本想放任你走,哪怕你有艳遇,我都能接受。我想不出,除了你,我还愿意和谁一起生活。我本准备等到你走累时。可眼下这情况,我不能坐等了。”

我泪湿衣衫。在生命最脆弱时,我竟然重新拥有了你。果然是重新。

你说:“也可以说,我第二次爱上你。我像别人一样看你的帖子、博客。你虽然不在我身边,却是我的秘密真情。”

我终于明白,所有的兜兜转转不过是为了重新回到起点,而生命又何尝不是?

你出去为我买苹果时,林晨出现在我面前。

“你看起来相当不错,我真高兴。”他说,“我做好了准备,面对最坏的结果。”

“我不是还能上网发信息嘛。”

“我怕是护士帮你发的。”他说,“我上网查了下车祸都能怎样。还有失明的。如果是这样,我想讲给你一个故事。一个盲人,生活在北欧。每年有固定的日子,大家见他兴冲冲地上山。并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只因阳光季节,他的眼睛开始有了光感。他还是看不见,仅仅是有了光感。”

“谢谢你的鼓励,我会努力走过这艰难的阶段。”我说,然后,我告诉他,我和你和好了。

他沉吟了一下说:“祝福你们!”我说谢谢。“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是风筝。

“这么漂亮。”他笑了一下。

他推着轮椅上的我出去。“我记得你讲过一个女孩,出车祸了,脚没了,坐在轮椅上,还穿漂亮的靴子。”

“是的,我觉得这很美好。没有什么能剥夺我们对美的追求。”

他笑了,“我私下问过医生了,你的腿没事,只是需要时间恢复。”他说着,突然停下来。他弯腰,把我松开的鞋带系好。我坐在轮椅上,这松开的鞋带丝毫不会妨碍我,可他还是认真完美地把它系成蝴蝶结。

我们停在沙滩上。

我要给他当助手。他不干。“助手有时也会忍不住跟着风筝跑起来,我怕那样你会摔倒。”

他自己跑。年轻健美的身影,让我想起非洲羚羊。没什么风,风筝总是飞不起来。他来回跑着。我真的不想让他失望,我祈求风,风,快来吧。风来了。可风筝还是放不起来。他满头大汗。

“也许风筝做得不好。我太追求完美,所以……”我就知道是他自己做的。我没见过的样式,紫色的,那么像蓝花楹。

我突然想到可能是风向问题。可周围没有旗杆或炊烟可参考。我突然看到沙滩上有一小截干草。太好了,它可以帮忙侧风向。我太急于把它捡起来了,竟然连人带轮椅一起摔倒。

“你没事吧?”我突然发现除林晨的声音外,也有你的声音。你们异口同声。

我说没事。这时你已跑到我身边,抱起我。林晨扶起轮椅。

你会责怪我们吗?你没有。你拍拍林晨的肩膀:“来,我给你当助手。”风筝飞上去,像是天空的一个梦。

林晨祝福了我们,微笑着离开。“他就是林晨。”“我估计是他。”

我跟你说说林晨对我的莫大帮助。你微笑,倾听。

“信任,让我的心灵时时得到鼓励,让我收获此时的幸福。”你说。

是我的行走,也是你的信任,使我得到“心灵复原力”。我感觉我又可以站在从前原始的安宁里。相知以心,就别再抱怨怀疑,而是理解宽容珍惜。

我感觉自己比从前站得更高、更安稳。知道了以后要怎么去面对生活,怎么样去生活。

我的人生不可能从此一帆风顺。但我会在波折之途,找到披荆斩棘的勇气和跋涉的激情。且当苦难是福缘,笑纳。且当艰辛是挑战和契机。柳暗花明在哪里?在我的勇气,我的相信,我的努力付出中。我会尽人事听天命,心胸坦荡,胸怀开阔。

我觉得一切明朗起来。“来,说说,你在非洲,最怕什么?”

在非洲乘飞机,需要有坚强的神经

“你在非洲,最怕什么?”我说飞机。

非洲旅行,除了战争、被抢劫、疾病之外,飞机也是大问题。全球飞机退休后都去了哪里?到非洲接着工作!机龄在30年以上都敢继续飞,低成本的航空公司。国小人穷,航班起降非常多,飞机保养不行,飞行员培训少,管理混乱……我一朋友讲几内亚。他去送朋友乘飞机,看着飞机起飞,他回来。结果,朋友一会儿也回来了,因为飞机轮子有问题,不飞了。第二天,还是一样情况。连续三天。那朋友在几内亚待了两年,“能活着回到中国,真不容易。某某那几个哥们,不就交待进去了嘛。”

朋友讲几内亚时,在场有个姑娘。她说“:我听说过这么件事,也是在非洲,哪个国家我忘了。飞机本来都在跑道上缓缓动了,可突然刹车了。舱门打开,一个黑女人上来了。哈哈哈,赶上早些年的小公共了。非洲真是这么以人为本吗?”

我说:“完全可能。我在津巴布韦两周,行李都没有到。临走那天,肯尼亚给我确切的消息说我的行李当天到哈拉雷。我去找登机经理,痛诉我的悲惨经历,万分肯定地说我的行李,就在这刚抵达的航班中,这已经丢失两周的行李对我十分重要,能否,给我一点点时间找行李。这马上准备返回肯尼亚内罗毕的航班,就等了我15分钟。”

“然后,你终于找到你的行李了?”那姑娘问。我摇头。

发生在几内亚首都科纳克里机场的这事,也确实为真。两个黑人少年,轻易混入机场,混上飞机。你们倒是混进机舱啊,藏身起落架箱内,那还不被冻死?

以下是美国一女记者的“亲身”经历。

等了2个多小时,她坐的航班迟迟不起飞。不是别的原因,是副驾驶找不到了。乘客都等得实在不耐烦了,也可能是没法找到副驾驶了,飞机就在没有副驾驶的情况下起飞了。飞了有40分钟,飞行员起身去洗手间。回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驾驶室的门突然关上了,怎么也打不开。飞机上一片慌乱。这时候,飞行员急中生智,抄起一把斧头,把门劈开。化险为夷。

美国的女记者说这是她的亲身经历。而她提到的那家航空公司正在控告这记者。

舱门打不开,我是遇到过,只是这斧头应时出现的蹊跷。再想想,也完全有可能。飞行员领教过这舱门,就像我们在汽车里准备榔头,关键时候砸玻璃逃生一样。

2008年,我准备从内罗毕去巴黎过圣诞。巴黎那边什么都预订好了。快登机时,我被告知:航班取消了。人家的理由非常充分:“4个乘客,我们怎么飞啊。”我说:“那我的圣诞活动全部都得作废了。”人家说:“下回你早点过去呀。”

2009年,我去苏丹。一个黑人妇女走到我面前:“您坐了我的位子。”我抬头看座位上的号码,低头看自己手中的号码。一点错没有呀,又让我左边的英国人看。他非常绅士地说:“你是对的。”问题是,那黑人妇女手中的号码,也是对的。航空公司,竟然把同一个座位,卖给两人!乘务组的人来做我们的工作,劝退一个。我们俩都不干。

乘务组的人说可以赔钱。我想给钱,她总会同意吧。嘿,她可真比我牛。“我不在乎这点钱,给多少钱我也不干。”

大家看着我们,面露焦急。白赚钱,大家还买你好,何乐不为?我说我同意下,伸手拿头顶的小行李。大家为我鼓掌。

我遇到过飞机的机身是空白,不写哪家航空公司。遇到过登机后,大家疯跑,抢座位;抢不到,明天再抢的。遇到过飞机漏水的;遇到过迫降成功的;遇到过冲出跑道的;遇到过不是乘机场大巴,而是步行非常远,去登机的。

行李称重,竟还有用小盘秤的,就跟菜市场称土豆一样。

在北非,看猫在机场咖啡馆里等乘客给东西吃,还算悠闲。在东非,突然被公鸡啄了一口,就有些吓人了。那公鸡在破篮子里,可能是待得太腻歪了,探出头,在我脚上狠狠地啄了一口。而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个高度,也有活物,没有提防啊。在机场看见破篮子可不稀奇。黑人带的行李,千奇百怪。藤编箱、木箱、布包、大筐……有在家门口买菜的小味道,也有搬家样的大手笔。那么重的藤编箱、木箱,该是压家底的呀。

如果没坐过“战斗机”(若干次俯冲、拉升,再俯冲、再拉升),那真不算在非洲飞过。飞非洲,需要有坚强的神经。有次,我实在是快崩溃了。但我怕诅咒会带来恶能量,我准备飞机一落地,马上抱怨一番。我抱怨了好几句,然后起身拿行李。一空姐向我冲来:“小姐,我记得你是在突尼斯下啊。”我说是啊。“这是的黎波里。”“买票时我说过要直飞的,不经过的黎波里。我向卖票的确认了两遍。这里不可能是的黎波里。”“确实是。”我确认了航班号,又找旁人确认。这里,确实是的黎波里。这真是对我的讽刺!但我没别的办法。我只有接着在这飞行员“高超”的技术中,在恶能量给我的恐惧里飞行,感觉自己的神经一根根断掉。

重生

彼时,我已回国。6月4日、5日,连续有两架尼日利亚飞机掉下来。看得我妈惊慌失措,一再确认我是不是真的坐在她身边。

为了安抚我妈,我觉得我不能像平时一样,闭嘴看电视了。结果我说了几句,我妈更是灵魂出窍。我说:“非洲的航空事故指数一向位于各地区之首。尼日利亚最糟,不出事才怪呢。我听朋友劝,去那里,买最贵的保险。”

我说着,心里一沉。林晨这时,该不会在尼日利亚了吧?澳洲之后,在MSN上遇到他几次,都是在尼日利亚出差。

不知怎么,我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我在手机上找到他的手机号,这是我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关机。打了两天都关机。他说过,他会24小时为我开机。虽然我没试过,但我相信。我打电话,给毛里塔尼亚。

“前天尼日利亚石油爆炸,林晨去世了。”他的一个同事说。我泪如雨下。

曾是他透明的真挚使我看清自己内心的浑浊,是他的纯粹与简单救我于困厄,而我又要怎么做来回报他仿佛自然般的无私馈赠?我此生再没有办法了。

“如果他不认识我,可能没有今天这样的结局。我内心愧疚无比。”

“谁也抗争不过命运。”你说,“在澳洲,他对我说过,他此生最开心的事情就是遇到你。认识你后,他真正理解了什么叫死而无憾。他看过你写的毛里求斯植物园,关于蜉蝣的文章。取足一日,尚又何求?”

我沉默。

“哈,我现在……”你突然高声,又戛然而止。你说不下去了,眼泪默默流出。

这是我第一次见你流泪。我不知该替你擦去,还是让它就那么流着。

过了好久,你拉起我的手:“如果哪天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快乐地活着。答应我。”

我看着白云,在天空翻飞而去。我们的生命有如云烟,爱又是什么?它让虚幻得以真实。让我们漠视结局的冰冷和单一,衷心于过程的温暖和丰富。

而我,我要去尼日利亚看林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