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在全世界的边缘呼唤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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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有什么,比得到更幸福(1)

我的旅游帖子,引起关注,有华人请我去西非。我和在科特迪瓦工作的潇潇大雨夜去金矿;开玩笑说领养一个孩子,结果脱不了手,直到惊动酋长;头上梳214根辫子。我在中餐馆做义工,参加大游行,经历战争。我去马里传说之城廷巴克图。很多人说,“带我去非洲吧。”日子长了,他们的冲动回归平和的生活。即将大学毕业的林晨,始终如一追随我。

我在西非的冒险

我的非洲旅行帖得到了更多人的回应,开始有华人请我去西非。潇潇是一家中资机构的总经理助理。她聪明伶俐,踏实能干,又从不歧视黑人,深得合作伙伴索德蜜上上下下的喜欢。索德蜜是科特迪瓦国有矿业公司。

潇潇觉得我的印度裙子不错,准备照样做一条,跟黑人裁缝描述了一番。可他根本不懂,只好回家把我那裙子取来。“能做。”黑裁缝看罢说。只要有样子,他们还是什么都能做的。

裁缝给潇潇量了腰围后说:“可以了。”中国裁缝,且量一气呢,他这么快就结束了?我不禁佩服起他来。新裙子做出来了,潇潇一试。我到小腿那儿的裙子,潇潇都到了脚面;臀部那儿,更是肥出半尺。怎么能做出这样子啊?我和潇潇想了半天才明白。原来这裙子是潇潇的腰围,而臀围、裙长什么的都按我那裙子的尺寸来做的。“怎么回事儿啊?”潇潇问。

“对不起,”裁缝说,“我只量了腰围,其他的忘了。”当时他手头就这么一件事,竟然如此糊涂。

我们也做非洲衣服,经常穿一模一样的出来。从前,我从来不和别人撞衫,现在和她穿一样的,觉得特别开心。

网友飞飞问我:“你能告诉我,非洲人那辫子怎么扎的吗?他们洗头发怎么洗呢?他们的头发不是只能长两公分吗?”

我回:“飞飞,你真行,知道他们的头发只能长两公分。”女人们扎的,都是假发。中国人做假发生意,比如西非,是湖北人在做。即使编辫子,也直接水洗,不像我们那样打开洗。也有的,一剪刀剪掉,再买新的。

说起我和潇潇编辫子的经历,至今难忘。她找当地姑娘上门给我们编辫子,整整用了12小时!编的人辛苦,被编的人更辛苦。我不停换位置,结果还是腰酸背痛。而且,还没有臭美一天,就感觉痒。我一共梳了214根辫子,这就是214个痒啊。我把手放到头上,用指肚使劲按头皮,还不行,我就用指甲轻轻地慢慢地在细细的辫子中间抓,这一抓,就不能停了,一停下来,就奇痒无比,什么事都干不下去了。头皮上起了好多红点,都成疹子了。

潇潇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第二天晚上就把头洗了。虽然黑人说可以直接洗,可洗了后辫子还是毛了,她就去发廊重新收拾了一下,接着刘海儿的一根辫子还开了,她自己重新梳了一遍,结果在索德蜜,那辫子自己掉下来了。

第三天,我也终于忍不住把头洗了,也是那么直接洗的。洗完头后,可真觉得爽。可就坚持了半小时,半小时后又开始痒了,再受不了了,拆吧。可这拆也不是容易的事。两个晚上,拆得我心烦意乱。头发开始掉,一把把的。现在,头发只剩原来三分之一了。

潇潇带我去他们的外方经理家做客,还带我驱车几百公里去金矿。大暴雨,连续十几个小时,惊雷一刻不停地在车边炸响。路上,两三人合抱的大树都纷纷被击倒。雷雨过后,车旁全是雾,我们仿佛在云中漫步。

在村里,我和一个黑女人开玩笑说想领养她的孩子,结果她马上把孩子塞到我手里。我再还不回去了,直到惊动酋长。

我也经常独自去当地人家做客,听他们讲民俗奇闻。布吉苏族,曾用荆棘试婚。为考验对爱情是否坚贞,青年男女结婚前,要被装进一个满是荆棘的大白布袋里,捆好后放上一夜。人在白布袋里稍一动弹,就会被荆棘刺得皮破血流。尝过这番苦头后,他们才能举行正式的成亲典礼。

在科特迪瓦,我也在一家叫四川饭店的中餐馆当过义工。每天,只要我下楼,赏心悦目的风景和故事就开始了。“伊甸园”,我租住的这家公寓,门口有棵巨大的凤凰树。有天,惜那落红,便拣起几片。花匠布勒见此,飞快地爬上树,摘下些新鲜的给我。楼下的黑人,都知道我爱花了,摘花园里的各种花给我。非洲花多,大家没有偷花的概念。

四川饭店在扣扣蒂,我出门应该向右拐。可是,为了看收菲岱拉宾馆旁边一庭院里的鸡蛋花,我经常绕行,走左边。那些落花可真多呀,那么大的花朵,清香宜人,不捡起来多可惜呀。慢慢地,黑人知道我捡花,门卫等人就把鸡蛋花做成花环给我戴在头上。他们朴素芬芳的心灵令我一天都充满快乐。

我住的是波拉多,科特迪瓦经济首都阿比让的CBD。虽然这里高楼林立,号称西非小巴黎,但也更像大公园,植物繁茂,鲜花竞艳。

因为怕被杀被抢,这里的中国人很少在街上自由行。开车,买完东西就跑。我胆大,甚至敢花枝招展地走在街上。到我工作的四川饭店乘车也得20分钟,但我常常步行,为拈花惹草,为看浩渺的艾布里耶泻湖。

扣扣蒂也是闹市区。在我走向种着绿色植物,雕栏画柱的餐馆前,我不知道有怎样的故事等着我。比如,送给我几棵柠檬草。那散发着的柠檬香味,能防疟疾;比如,送给我能美白牙齿的小木棍。虽然不值钱,但他们的善良热情,又怎能以钱计?

餐馆的老板娘简梅,四川人,美丽开朗,给我讲了许许多多故事;还带我去台湾人经营的农场,带我参加当地人的婚礼。她的丈夫,遭遇抢劫时反抗,被枪杀了。但她没有消沉,带着两个孩子顽强乐观地生活。

网友家安说:“听说非洲的苍蝇会钻到人的皮肤底下产卵,然后,那些幼虫就在你的皮肤里蠕动着直到会飞。”

飞不飞我倒不知道,但这里有些地方苍蝇很多。我和简梅去一个小镇吃饭时,苍蝇多得都赶不走。最后,我们只能把饭菜盖上报纸,每吃一口,就迅速掀开一下报纸。有天,我吃了小摊上的食品,没半小时,连拉带吐,恶心、头晕,差点没昏死过去。据说,那食品,就是苍蝇在上面孵卵了。而简梅学黑人,把洗后的衣服晾晒在草地上,苍蝇也在上面孵卵了。卵钻进她皮肤,右边的大腿上,最后弄出个小洞。

我也跟在这里做假发生意的湖北人陈健等人一起去夜总会。有天,送走其他人,最后该送我了。这时我感觉不舒服,快打摆子了,我躺在陈健奔驰车的后座上。那天,他估计也是喝多了,在十字路口,突然分不清该往哪里拐了,遂停下来。说时迟那时快,车门哐的一声就被人打开了。我是女子,没遇过这等事,第一个反应是遇到强盗了。待那浓郁的香水和软语飘入车厢后,我立刻清醒了。我坐起来,大喝一声:“慢着,本小姐在此!”那女郎看我一眼,轻言“对不起”,便弓身而退了。她青春曼妙的身材,慢慢消失在街边热带的巨树后。

我在这里还遭遇了暗杀,我亲眼看到一队士兵挎着AK47步枪,翻墙进入国防部长家。枪响后,国防部长被杀。

我当时正和德国银行家恩斯特等人在一高官家,恩斯特对我情有独钟。

我该不该接受他的爱情,哪怕只是气气你?你不能接受我这样的游荡,看,有人能接受。他还高大、富有,只差不帅。而我对帅否,一点不介意。可是,我做不到。我和他之间,隔着什么。

我参加数万人大游行,因中暑昏倒,却被人认为牺牲了。

战争导致5000人死亡,100万人流离失所时,西方侨民由10万人迅速下降到不足一万。恩斯特的组织要撤到巴黎去。他要我和他一起去,我拒绝了。他生气开车,和一辆标致车相撞。本没什么大事,可这个一向冷静的恩斯特,以我想象不到的速度,箭般发射出去,壁虎一样,挂在了那辆标致车的左前车门上。

六七十个黑人,将我和车围在中间,有看热闹的,有说可以帮我叫警察截住那车的。

他们真是勇敢无畏。因为此时,维和部队的坦克,正慢慢地,却雄赳赳地开过来。每个炮塔顶,都站着一个瞭望的士兵,手持冲锋枪。

我准备撤离时,已经买不到机票了。恩斯特的组织包机,他把我作为家属。黑人真是糊涂,把我们的名字写在一起,当成一个人。登机时,我们只有一个名额。

又折腾半天,我们终于都飞离了险境。我不能欺骗自己,更不能欺骗恩斯特。

因为一时的忍耐,而给了他,我,一辈子的退路。我想,确有什么,比得到更幸福。

美丽的艾布里耶泻湖在脚下了,片片椰林在脚下了,梦幻般的几内亚湾,澎湃的大西洋,终于到了和你们说再见的时候。再见,亲爱的象牙海岸。

传奇之城,孤立在时光中

科特迪瓦之后,我去加纳看奴隶堡,走那里惊险的森林吊桥;然后我去马里看传说之城廷巴克图。

如果你想看风景,那么我可以说,你来错地方了。廷巴克图没什么,尤其是你跋涉了很久后,觉得不值。看到它的第一眼,我想起山西阎锡山故居的炮楼。我也想起卡耶对它的描述:“放眼一望,尽是流沙,万物萧索,丑陋的泥房,没有鸟声,看不到绿色。”

这些记录是零散的,记在《古兰经》的边页上。有人,卡耶必须装做读《古兰经》;没人,他才能匆匆记几笔。他因为穿着穆斯林袍子,能说流利的阿拉伯语,才混进廷巴克图的。而这时的他,因寄生虫钻进血管,导致并发症,上腭破碎。

他毕竟是幸运的。他留下西方人关于廷巴克图的最初记录,而且他竟然活着离开了。而第一个进入廷巴克图的莱恩,纵使身上带着多处伤--几乎断了的手,被打破的下颌--也没引起城里穆斯林的同情。由于拒绝皈依伊斯兰教,他被杀,尸体被抛在沙漠中。他新婚三天,离开妻子探险。他永远留在了险境。

梦寐以求的廷巴克图已在帕克的视线中出现了,只是他还不知。而这时的一场与土著的恶战,让他葬身尼日尔河。克拉珀顿,也在接近终点时,一病而逝。

西方人之所以从多条路线,不畏阻难,置生死于度外,向廷巴克图探险,是因为这里据说遍地黄金。确实,作为水陆交通要道的这里,是黄金、象牙、奴隶和食盐的集散地,是国际贸易中心之一,也是伊斯兰学术研究地之一,与开罗、巴格达和大马士革齐名。

只是,16世纪,伊斯兰在这里的兴盛局面已经结束。等到法国人因为卡耶,而终于占领这里时,廷巴克图--这沙漠中的黄金宝地,早已大势已去。

今天的这里,更是荒芜,没有一条像样的路,去哪里都要步行很远。哈迈丹风呼啸狂吟,遮天蔽日,轻易不敢开口,一开口,沙子立刻灌了进来。很难想象城里还曾有水路,那是尼日尔河的支流,它蜿蜒穿过喧嚣的景象早已不复存在。50年前,它干涸了,继而河道被掩埋。撒哈拉以不可阻挡之势,向南推移,每年前进10到20米。纵然每天不停地往外清理沙子,还是有门、窗被封死了。很多人弃家远走。

廷巴克图孤城,也已改名通布图。就像你和我,那么多丰美的故事,而今,只是一个纪念。它孤处在沙漠的边缘,即将消失。只留完美的化身,在人们的记忆里。

砾石沙丘的大沙漠中,突然出现这个浅草草原包围的莫普提,让我一下子想起飞沙不落的月牙泉。

来马里前,我不知道莫普提。我没想到在浩瀚的撒哈拉深处,还有如此人称“威尼斯”的渔都。

莫普提没有月牙泉那梦般的迷。它得天独厚,位于两河交汇处。但这也是造化的神奇,物华天宝。原来,我从来不用物华天宝。今天,当我想起这个词后,马上想到了肯尼亚。论丰美、秀丽,它比不过肯尼亚。但是,在浩瀚寂寞、狂沙乱卷的沙漠,见到如此的丰沛、润泽,怎能不让人唏嘘?这正像人生,没有困恼、伤痛、悲苦,我们怎能领略平常时日的美好?它也像我们的生活,纵使周遭变更,沧海桑田,我们最终还是会回归内心的静雅之美。只是抵达那里,需要时间。

雨季,季节湖远望无际,让我想起太湖。蠡湖是太湖伸向陆地的内陆湖。因范蠡曾和西施携手于此,因而得名。我们泛舟那里时,也曾烟雨醉红,恩爱无限。

莫普提纵横的水道,也让我想起白洋淀。荷叶田、百亩香,青春年少,出泥不染。我们夜游,半天找不回去。

青碧河水,一叶扁舟。他们定有劳作的辛苦吧,我眼里,分明是一曲渔歌。常年如此,一定乏味吧,只有陌生的眼睛才能看出诗意?我们如何才能把生存艰辛的部分打磨掉,还原生活的诗意?

一个黑人,将1米多长的马里鲑拖出渔船。然后,他遇到了熟人,把鱼扔一边。他们长久握手。他们有大把的时间,不争朝夕。他们目标低,追求少。因而更接近快乐。

我在乡间,看很多女人背着孩子插秧。孩子头朝下,会舒服吗?她们除了身体上的辛劳,也有精神上的忧虑吗?

同样是乡间,陶渊明则是见南山的悠然。有一天我和你谈起这个,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