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无言以对，她望着这个熟悉的人，心底突然涌出一阵陌生，她暗暗问道：自己是不是从未了解过他？
“看什么？”男子轻轻一笑，“是不是觉得你的丈夫英明神武？”
“那你要怎么处置那个皇后和孩子？”蓦然极为怔忪，这个人极爱卖关子，他的话语不清不楚，三日后等待大家的到底是什么，他为何就是不愿意说，而且他和如玉有没有私情从不是她关心的，她关心的是结果。
“哦……”夜间的慕流毓不曾束发，一缕墨色垂下，漾起那种男子独有的媚波，诱人心脾，只听他的声音缓缓沉沉，带着缠棉如诉，“再不让他们在出现在你的眼前，如何？”
蓦然心里一凉，不让他们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么轻巧的一句在他慕流毓的口中吐出，那代表的就是绝对的无情！
“以我对你的了解……”轻轻低喃，女子的声音里多是无力，“倒的确有这样的狠厉辣手！思允，其实你很看重子嗣，但却不会只看重他。如果孩子妨碍了你或是你心爱的女子，或许你一样下得去手，但如今……这般，母子皆不留的方法……倒是让我想明白了，思允，那个孩子不是你的，对不对？”
“嗯！”男子的眼眸亮晶晶的！
女子点点头，又是靠猜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了一个孩子，要封那个女子为皇后，可到头来，那居然是别人的儿子，思允，你说你奇怪不奇怪？而你谋算了那么多，我却什么都不知道。思允，你从未将我看做自己的妻子！”
“然儿，我……只是怕你担心，那个女人是丧巫，我要从她的手中得到一样最珍贵的东西，你知道或是不知道，都没有什么用处，我不想告诉你，我也怕你为了我，去对她伏低做小，然儿……”
“呵呵呵，你竟是如此这般为我考虑，思允，我真是该感谢你！”
听出她语气中的轻蔑嘲讽，男子的手一紧，脸色也一僵，抿唇无言！
“思允，你现在告诉我，要立我为后了，你的谋算成功了，是不是？你之前说的是什么，对了，你说了，那个女子只是我的眼前一障，是我杞人忧天，是我给自己添堵，而那个孩子也是可有可无……”蓦然说着突然笑了起来，她抬头望向慕流毓，“思允，你不觉得可笑吗？”
“哪里可笑？”从一开始的笃定，到了现在……看着那个女子并不美丽的容颜上绽开了凄绝的笑容，让慕流毓觉得事情脱离了掌握，这是他不习惯的感觉，可这种感觉每每在夜梓幽的身上出现，“我……”
“思允，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你说了太多，你说的一切我都不要记得，我只记得你是爱着我的！”慕流毓对于感情再蠢笨，也知道，现在蓦然提到的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是呀，我是爱你的，我也从来都离不开你，就算离开了也会日日夜夜想念，只折磨了自己！”蓦然一面说，一面低下了头，并没有看见慕流毓唇边重新凝起的笑。
对于这个坐拥天下的男子来说，夜梓幽或许说过永不相负，或许说过永不背离，却从未许过一个爱字，今日听她如此这般，怎会心中不喜？
他慢慢地伸出手，将蓦然整个拉入怀中，以下巴轻噌她的顶发，温柔缱绻：“梓幽，我亦悦你如狂！”
“是吗？可那又如何？思允，你对我的爱有多少？为何，我一点都掂不出！我说过，我们相处八年，我却依然没有安全感，这句并不是假的……思允，你看看你做的事，我一件都不晓得，我从来就像个傻子，在等着你的宣判。
从前，我以为，那是因为你不爱我，你还想着处处地计算我，看如何得利，那时的你，对我隐瞒，我并不伤心，只觉得那是很自然的！后来，我以为，你已经喜欢我了，只是怕我担心，所以才瞒我许多，那时候的我已经习惯了去猜，我亦甘愿！可最后，你对我说，你爱尹蓦然，我只是一介贱籍，思允，我的心再也猜不动了，那个瞬间真的……碎了。所以我……必须走！”
拥住女子的手臂陡然便紧。
“现在，你又说，你爱我，我得给你做皇后！”清泠泠笑开，“思允，我要的是什么，你从不知道吧……你不晓得，我要的不是这一时的后冠，你以为你给了我这许多，我该满足了是吗？可你不知道，我也有心吗？你不知道我的心会痛吗？一次又一次，我只能这样，望着你的脚步，猜测着君的心意，如果我猜对了，我们一切都好，如果错了，我会万劫不复。可是猜到了最后，我怎么都没有猜到是这个结尾！思允，哪一天，你会不会告诉我，你厌烦了我……”
“然儿，大丈夫言而重诺，我已经许你唯一！”
一语出，就对上从他怀里振起，眉眼含笑的女子！
慕流毓有些哑住，他是个重诺的丈夫，他一直知道！
因为重诺，所以他带着信服他的将领们，闯出一条康庄之道，而后他凭功劳分封，从未想过兔死狗烹；因为重诺，所以他只因为心里的一个许愿，就想去偿还尹蓦然的救命之恩；因为重诺，所以他给予了心爱女子唯一和他比肩的位置，这是这个大齐天下，所有权贵男子都许不出的誓言。
可事实上，他是最奸猾的人，多行诡道，他骗过的人太多太多了……可从前的他从不认为这是错！
他的诺言只对该许的人许，他只对真心的人才会认真！
“思允，你自然是丈夫！”蓦然明丽的眼里闪着秋波，“可是真丈夫，真帝王向来不是好夫君！”
“然儿……”慕流毓的唇色渐渐发白，显然他没有料到蓦然的反应，她不哭不闹，依然是像从前那般笑意浅浅，依然是那么从容体贴，就连说出来的话也是那么……正确，可那不是他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