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混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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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复杂的旋律(3)

后来,是赵宝刚导演的《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拯救了他,让他的演艺生涯出现了逆转。那天深夜11点,印小天正在王府井吃馄饨,电话响了。“你好,我是赵宝刚剧组的副导演刘海涛,你能不能马上过来一趟,最好穿西装。”突然之间,印小天有一种感觉:我人生的重大时刻到了。

面试的地点是在一座宾馆的房间里。印小天一进屋,看到里面已经坐了七八个人,其中一个一身黑的男人,就是赵宝刚。随便地聊了一会儿天,赵导说:“给他化个妆。”于是化妆师一边在他的脸上涂涂抹抹,一边说:“这个韩丁的角色,已经选了那么多演员,希望你是最后一个,这试戏的妆,我不想再化了。”

化了妆就试戏。赵导对他的表现似乎还挺满意,给了他一大摞的剧本,说:“回去看吧。明天找人带你去挑衣服。”印小天接过沉甸甸的剧本,心里更加七上八下。“这是定了还是没定啊?万一明天把我换了怎么办啊?”这样想着,正准备走,就听赵导问了一句:“抽烟吗?”他心里一激灵,“这是不是测我呢?”“来一根!”那一晚,不会抽烟的印小天一口气抽了十几根。后来他坐出租车回家,一下车就恶心地吐了。

他内心的压力从那一晚开始后,就再也没有散去。尽管他最终被定为了《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的男主角,尽管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一个转机,但他经常找不到角色的感觉。他的戏份非常重,一天三十几场戏,几乎全是他的,早上5点起来化妆,拍到晚上11点,一连一两个星期都是这样。与此同时,剧组还在催促着他减肥,连续几天没怎么吃东西的他到最后连台词都记不住了。

印小天真的觉得自己要崩溃了。那天晚上,他有一场和刘烨的对手戏,很重。他想,对方是师弟,也是影帝。自己现在这样的状态,要是在刘烨面前露怯,那真是太掉价了。他想到了天安门。于是,当一行人准备出发去拍摄场地的时候,他撒了个谎,说要去买点东西让大家先走,然后便一个人去了天安门。

其实,需要发泄的又何止他一个人。刘烨当年也是中戏表演班里最小的男生。他比印小天更早一年来到“超访”,讲述那段“找不着感觉”的日子:“我当时给家里打电话,说我不想上了。”几乎是和印小天一样的遭遇,他认真的表演总是招来老师的质疑。中戏的旁边就是什刹海,刘烨常常会跑到那儿去一个人大哭。冬天的湖面都结冰了。刘烨就站在整个冰面的中央,那儿没有灯,也没有人,他可以放开了哭,放开了喊,然后等风把眼泪都吹干,走人。大三之前,他都是这样来释放内心的积郁与烦躁的。

是不是每个痴迷着的人都能找到一处适合的地方为自己流泪呢?彼时的印小天坐在空旷的天安门广场上,呼吸着清凉的空气,很久不曾有过的安静让他不知不觉陷入了沉思。这一坐,就是五个小时。那天晚上的戏终究是没拍成。他以为赵导会大发雷霆,但没想到赵导只是说了这样一句话:“你要是男人的话,你就挺过来。”

他挺过来了。接下来的他,只是好好地睡了一觉,好好地拍完了和刘烨的对手戏,好好地诠释了“韩丁”这个角色。最后,由此成名。只要你想,过去总是可以被书写得锦绣芳华,努力的过程也可以轻描淡写成天赋异禀。只可惜,他人眼中的光鲜永远无法成为自己的水到渠成。自我的压抑、改造与重生,才是追逐梦想之路真正的注脚。演员,歌手,主持人,你若爱着那些与舞台有关的行业,那你最好有着这样的自觉。

2005年李宗盛上节目,李静让他讲讲当年“折磨”辛晓琪录《领悟》的事。“辛晓琪说,大哥,这歌没法唱啊,怎么可以写成这样呢?”李宗盛说。首次上大陆访谈节目的他只是穿了一件普通的T恤,留着胡子,朴素而随意。他回忆说,那一年录《领悟》,他一开始没在,而是拜托另一个执行制作来李宗盛的严厉在业界是出了名的。他说,不管你多红,你是多大的腕儿,进了棚,每个人都一样。把歌唱好,是你第一要做到的,不然对不起你自己的行业。

帮辛晓琪编曲,好让她先进棚录音。可惜录了一个星期,等李宗盛回来一听,完全不对味。“我说不对,不是这样。我把他们找来,说应该这样,这样。讲完了,又唱了一两个星期,才唱到你们后来听到的那个版本。”后来,这首当初被辛晓琪认为“有问题”的歌让她名声大噪,将她成功推到了畅销歌手的行列。

李宗盛的严厉在业界是出了名的。他说,不管你多红,你是多大的腕儿,进了棚,每个人都一样。把歌唱好,是你第一要做到的,不然对不起你自己的行业。“行业”这个词,是李宗盛在那期节目中多次提起的。这是一个很重的词,不仅代表着一种特定的游戏规则,还意味着一份“德行功业”。“我们这是一个常被误解的行业,就觉得是特别容易赚钱,特别容易出名,这行业的苦跟敬业,是在媒体上很难看到的。”在音乐圈叱咤了三十多年,已经被称为“华语流行音乐教父”和“百万制作人”的他,始终不屑于那些旁门左道和光怪陆离。“走走后门,随便混混,一味包装,以及拼命砸钱,这些都不是行业的本质。只有好的人才能够真正在这个行业里面,不但起来,而且能够一直往下走。”李宗盛说,“这是一个伟大的行业。”

李宗盛的一番话让李静又想到了那个老问题:电视行业的本质又是什么呢?这是一个许多人不愿去提及的话题。1990年,李静迷迷糊糊地闯进了这个圈子。然后是北电求学,她看清了一种自我表达的强烈愿望和可能性。进入央视又离开央视的那段辗转岁月,则是让她下定了独立制作电视节目的决心。对于电视这个行业,她从一开始就已经爱上了,而且是热爱。和其他执着的电视人一样,李静能够为了这份爱,找出千百个理由,这似乎已足够。但如果想要爱得更深,李静想,那就非要看清抽丝剥茧之后那一种属于电视的真正的魂魄。

2004年,《超级访问》取得了傲人的收视率,当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将其评为“中国电视十大名栏目”,这个问题变得愈加清晰而混沌。李静不喜欢别人总拿“娱乐”说事。这倒不是因为她讨厌“娱乐”,恰恰相反,她为此着迷,她的座右铭是“笑语人生”。但现实是,这两个字在国内已经被人说薄了,说歪了,说得覆水难收了。她记得高晓松在节目中说过的那段话:“日月星辰是重的,粮食是重的,但艺术的本质是轻的。它是一种欢乐的风景,当然它可以用来为痛苦做一件衣服。”在李静的眼里,自己所从事的行业是轻的也是艺术的,这并不妨碍她从中接收伟大。她说《超级访问》还不能妥协,她还要用这个节目去揣摩属于这个时代的娱乐,哪怕最后找不出个准确的答案,也不负做一回电视人。

没办法,无论这世界如何精明,总是有一批人要选择用最笨拙的方式去证明自己的逻辑。2004年李冰冰在节目中讲到自己拍打戏的经历,让见过世面的李静和戴军也惊讶不已。和杨紫琼拍《飞鹰》的时候,有一场对打的戏,杨紫琼要一脚踢到李冰冰的腹部。两个人都没用替身。刚开始杨紫琼不忍心下脚,因为李冰冰穿的是一件半截露腰的衣服,不能在腹部垫上保护用的垫片,这一脚下去肯定是要直直踢在她脆弱的腹部。“我就跟紫琼姐说,姐你别怕,放心踢吧,没关系的。”李冰冰想,这样一直踢不对,还不如一脚解决问题。杨紫琼觉得也是,就正经对着李冰冰的腹部来上了一脚。这一踢,让李冰冰瞬间感到一阵恶心,差点吐出来。工作人员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说没有,我去喝点水。然后转身跑到了一边,其实眼泪已经快流出来了。

“我不想让人认为,我是一个很娇气的人。没有什么苦是受不了的,我相信人没有遭不了的罪,只有享不了的福。”圈里人都说,李冰冰玩命,没想到是特别玩命。拍《少年张三丰》的时候,她曾经在大雨里连续淋了7个小时。那是3月份的北京,拍摄地点在怀柔的山里,做人工雨的水都是从刚解冻的河里直接抽上来的。周围的人都穿着羽绒服,她却只能穿着布衣,还要在雨中来来回回地做着打斗的动作。“我的心脏,突然跳得不对劲了。拍着拍着,我不能再用力去做任何一个动作。我很害怕地坐下来,让自己呼吸,多吸点儿氧气……”“为什么非要逞能呢,你可以说我拍不了啊?”“通“我不想让人认为,我是一个很娇气的人。没有什么苦是受不了的,我相信人没有遭不了的罪,只有享不了的福。”

告这样安排了,如果我不拍的话,他这通告今天就要取消。“李冰冰说她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就继续回去拍戏了,一直拍到太阳下山。

后来李冰冰很诚实地对李静和戴军说,这一次,只有这一次她后悔了。她根本没有想到那种伤害是一辈子的。”北京5月份,白天已经是20多摄氏度了,我晚上睡觉还要睡电热毯。“但是李冰冰并不后悔选择了这样一个需要玩命的行业。她在节目中说:“我拍戏玩命不是因为钱,是责任。你们看到的这些戏,我的片酬都不是很高。我拍这些戏,都是因为我喜欢。拍打戏是因为我喜欢。我可以在另一个领域里,证明我自己的能力。我可以证明我很强。”“拍了这么多戏,你的梦想是什么?”“我只希望看过我戏的人,能说一句’她是个好演员‘。我就觉得足够了。”

“我佩服你。”李静说。她在“超访”的舞台上听到过太多类似的故事,但每一个新故事都能成功地再次唤起她的英雄主义情结。她甚至觉得正是这份相似,逐渐聚合成了一股深邃而温厚的激情,塑造了“超访”作为“电视娱乐脱口秀栏目”的独特基调。

英雄,是一个过程。伟大,是一种执念。透过炫目的视效与欢乐的对话,“超访”想要将这种情绪与信念传递出去。“这就是我们要做的事情,”李静说,“呈现他们的伟大,便是《超级访问》的伟大。”

不一样的一切

韦唯说,刚到柳州市歌舞团的时候,她14岁,125斤。“又胖又黑,嗓子跟老牛似的。”“这样的女生一般在学校里不会有男生追的。”李静说。“但是男生跟我都很好,都是哥们儿。”韦唯说。她是穿哥哥姐姐的旧衣服长大的。那时候在学校,穿有补丁的旧衣服会被表扬,这是她的存在感。

进了歌舞团,她在学员班里练习舞蹈,合唱,同时还要负责擦楼道,打灯。常常是别的独唱演员唱着“清冷的月光照地上”,她就把一束“月光”打下去,照在那歌手的身上。正照着,就听见背后一个声音对她喊:“韦唯,该你上场了!”在这样一个地方她遇到了一个新的问题--那些带着补丁的衣服似乎发挥不了作用了,取而代之的是“你怎么穿成这样”的某些眼神。于是有一次,韦唯偷戴了母亲的手表,想显摆一下。结果表还没戴热就被母亲发现了,立刻叫她送回家。“妈妈不希望你跟他们攀比吧?”李静问。“不是,妈妈怕我给弄坏了。”后来,她爱上了看书,并且在书里找到了一些答案,她说:“在这样一个环境下,大家可能不太看重你,但你更要自发地去学习。我心想,你们是外表美丽,我是内在。”然而很多年以后,韦唯自己推翻了这句话--她站在一个不曾想象过的舞台之上,成为了最美丽的存在。

1987年,韦唯作为中国首次选派的代表,参加了波兰第24届索波特国际音乐节。“害不害怕?”“去之前很害怕。”那是个露天的大舞台,比赛连续四天在欧洲卫星同步播出。韦唯说,一个五星级酒店被全部包了下来,里面住的都是来自世界各国的参赛选手。她第一天走进酒店的大堂,就被那面由无数小电视组成的巨大屏幕给震住了。而作为唯一的一名亚洲选手,她第一次合音也把所有人给震住了。许多金发碧眼的小孩跑过来找她签名、拍照,同时看到的还有那些“你真是太惊艳了”的眼神。“那是我第一次体验明星感,”韦唯说,“所有人的眼神毫不掩饰。”另一件让她心跳的事是西方人的吻手礼。“你刚一伸手,他就拉着你,轻轻地吻一下。”这种感觉很美好,让她想到了自己在《名利场》和莎士比亚的戏剧中所看到的情景。

决赛当天,韦唯穿了一身旗袍。她从舞台侧面高高的台阶上走下来,满场的掌声融进了她的节奏。她说,上台前很紧张,一上台,立刻就忘了自己。本来主办方要求每个选手最多谢两次幕。但那一次韦唯违规了,她不记得自己的歌声在那个空旷的舞台上回荡了多久,她只记得自己有一种“想流泪却流不出”的感受。最后,她一举获得了“演唱特别奖”和“电视美女奖”两项大奖。而第二天,她的海报就贴满了整个索波特城,杂志上的封面也都是她那张极具个性的脸庞和充满自信的微笑。

回国后,韦唯继续在那个只属于明星的舞台上享受着音乐与追光。1989年,她在春节联欢晚会上演唱了《爱的奉献》。1990年,她与刘欢合作演唱了《亚洲雄风》,这首歌毋庸置疑地将她推到了一个不胜寒凉的高度。没错,她终于成了巨星,而且是很遥远的那一颗。后来,人们听到的故事是,她经历了父亲的误解,投资的失败,儿子的降生,以及一份爱情的破灭。这些戏码,有的被夸大,有的被掩埋,却始终偏离着她作为女主角的真实心境。韦唯说:“人们想象,你的生活是包围在赞赏与鲜花当中的。往往这样的你特别孤寂。因为你很少有朋友,很少有同事去倾诉。敢听你倾诉的人也不多,担得起你倾诉的人也很少。”

从歌舞团里不被重视的小胖子,到享誉世界的亚洲歌后,她站在了聚光灯下,却也被那耀眼的强光照得模糊;她听到了掌声,却也被那巨大的声浪盖过了独白。舞台,或许是一个人最大的享受,也是一个人最大的寂寞。然而,如何去看待这份享受与寂寞的共生,则是摆脱身份焦虑的关键。无论你是“公众人物”,或者仅仅是个“众人”,你需要接受或改变的从来都不是别人的眼神,而是你自己。这也是为什么,韦唯在2005年的时候,能够面对李静和戴军说出她那“极端的痛楚”与“涅槃后的灿烂”。她说:“我现在比较从容了,不再回避’你是名人‘这件事。大家都认识我,就像一个人住在街坊里,大家都认识你一样。”所谓“存在感”,是一种对自我的信念,有时需要坚持,而有时需要在放下之后重新开始。

在《超级访问》的舞台上,戴军从未变过,但戴军又总在改变,当“超访”逐渐赢得自己的荣耀,“做一名正式的主持人”,是他对自己“玩票心态”的一次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