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风铃渡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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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劫后余生明志气 风铃渡口吐玄机

时至中秋,银河灿烂,桂花飘香,一论明月当空升起,吕员外家中置酒,请来乐师弹曲助兴,合家围坐院中,徐言陪坐身旁,行令划拳,听曲赏月,好不开心,二更三刻,城中烟花灿烂,夜空缤纷多彩,嬉笑呐喊更是此起彼伏,徐言步入卧房,看墙上纸鸢,两行热泪,思年近而立,一事无成,见窗外风吹枝摆,一时感慨万分。

三更近,外面渐显安静,忽传来声音吟道:“今夜无眠夜客来,该去该来天自开,烟消云散心将宿,尘满面,真无奈,十年生死,人间何处道悲哀”。徐言心中一个寒颤,似乎有不祥之感,声音落下,夜空重归寂寞。

然过一炷香时间,门外巨响,马嘶人嚎,鸡鸣狗吠,哭啼声遍及城中各处,原是马匪劫城,烧杀抢掠,火光冲天,吕员外家丁十几员,死死顶住大门,无奈马匪扔火把至院内屋顶,管家抱起三娘后门夺路而出,徐言躲进后院枯井,躲过一劫,可怜老夫人腿脚不利,死于马匪蹄下,员外被家丁抬起奔走山中,待官兵至,城中已一遍狼藉。

员外惊魂未定,至次日天亮,与众家丁方回来,见宅邸已毁,遍地青烟,夫人尸骨不存,女儿踪迹不知,老泪纵横,想一生布施乡里,行善一方,今年过花甲却有此劫难,心灰意冷,大笑三声,忽想起三年前迎聘徐言时,邋遢老道所言:“儿不儿,女不女,三秋过后梦初醒,他日明心欲消愁,东城门外观雨楼。”口念几遍,摇头默言,踉踉跄跄便独自行去,留下家丁惶恐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话说半夜马匪劫城,徐言躲入枯井,至卯时不敢出现,异常疲劳,昏睡间魂魄飘摇,飞至一处山谷崖间,只见崖上一瀑布横挂眼前,瀑布不远处一石亭,亭中两老者对坐下棋,一胖一瘦,鹤发童颜,身后各立童子一名,手握托盘,盘中有白底青花茶杯一盏,圆脸老者说道:“尘事纷杂,朽木入世渡劫花甲有余,今时辰已到,可归位乎?”瘦脸老者答曰:“平生历劫参天知,可惜尘事大不同,桂花飘香天机现,观雨楼前洞偈辞。”圆脸老者手捋胡须,点头笑言:“世人无知爱红尘,情死如丝难抽身,荣华享尽春意殆,一抔黄土祭山神。”

徐言魂魄不知所以,只觉听了入神,想近前问个明白,无奈此时寸步难行,此时圆脸老者言道:“昔日谷中种花,童子为伴,老木吸得日月精华,参破玄机,忽能人语,一日听闻仙童戏说人间美好,便心生邪念,希望至人间一趟,老朽明其念想,可惜朽木心意坚决,只得令其人间渡劫,待渡劫时满,迎归山里,放其下山后,老朽应邀之东海蓬莱会友,喝醉未回,不曾想朽木重回,偷得十二精灵下山,如今已散落人间,享受富贵去了,本想他日渡人,不料留恋人间繁华,今日时辰已到,应受劫难,呜呼哀哉。”瘦脸老者笑答:“朽木动春心,不知人间苦,红尘多磨难,何不神仙伍。”说罢,化作一道青烟消失在亭间,远处传来声音:“老朽至观雨楼去也,替老仙了去这桩公案”。圆脸老者笑言:“棋未下好,如何这般心急,哈哈哈哈!”笑声毕,亭中一阵烟雾,诸人已不知所踪。

忽一声惊雷,白光闪过,徐言惊吓而起,见自身还在枯井底下,微光洒落,井外鸦雀无声,便爬将出来,只见员外宅邸狼藉遍地,青烟四起,四处寻不见员外家人踪影,嚎啕大哭,感员外知遇之恩,今突遭横祸,恨上苍何必如此无情,只得只身前往寺庙寻了空和尚诉说此事。

了空感员外一世善缘,闻此噩耗,口念心经,召众僧偏殿摆下祭坛,诵经超度劫难亡灵,七旬过后,了空知徐言心事,便唤沙弥取来纹银五十两赠与徐言,祈愿佛祖垂怜,愿上苍保佑,来年春闱大比,能金榜题名,徐言欣然接受,跪于佛前默誓,他日飞黄腾达,定尽心供养三宝,护佑一方百姓平安。辞别了空和尚,风餐露宿,边寻员外家人,边习文章,以备来年大考。

话说员外浑浑噩噩独自离去,一时不知何处去也,一日,员外蓬头垢面,步履蹒跚行至东城门外观雨楼,楼阁上三年前那邋遢道士歪靠楼柱,员外忙上前跪拜叩首,道士睁眼笑言:“老木逢春南柯梦,世事无常今洞悉,桂花飘香大限来,三载竹林示天机。随我走吧!”说完,未曾再言,便离开楼阁,员外尾随,不多时便消失在青山树影中去。

如此居无定所,流浪江湖,光阴荏苒,春去秋来,不觉间,已有两年三月有余,一日,徐言至一渡口,名曰风玲渡,见二老者下船来,其中一蓬头垢面老者甚是面善,便多看几眼,一时喜出望外,忙喊道:“员外,小生终于寻见您了。”说完急走上去,拉住老者双手,蓬头老者见是徐言,面无表情道:“风铃渡口再别离,尘事随风非今昔,十年春秋金玉艳,繁花如梦青鸟凄。施主,世事如浮云,好自为之也,今日离别,乃为他日重逢,你我尘缘已尽,待日后凤凰涅槃,便可相见,无量天尊!”说完抽手离去。徐言矗立原地,一脸茫然,半晌回过神来,可惜道士携员外已远去了。

徐言虽心中牵挂,无奈员外已去,只得上船,独自坐在船头,看着浩瀚烟波,想员外口中所言,甚是诧异,不知不觉间,船到楚江码头,便寻得一处客栈住下。傍晚间,街上人声噪杂,徐言忙开窗一看究竟,只见四个轿夫抬着一顶轿子,前头一男子骑高头大马引路,七八家丁旁边不行,街边百姓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徐言见此景,便下楼出门,询问路人何事,路人道:“此乃本地富豪,已故州府安抚使副使齐大人独子,当今州府老爷小舅,今日不知何故,如此招摇过市,与以往的做派完全不同,想必是将哪家姑娘抢回去。”

徐言闻道,甚是诧异,似这般朗朗乾坤,岂能有如此目无王法之徒,欲上前问个究竟,忽然衣角给人拉住,徐言回头一看,似曾相识,回想半天,方记起此人乃吕员外家人何三。见是老熟人,便与何三到客栈房间,何三略显激动道:“太好了,今日能在此遇到先生。”

徐言苦笑道:“是啊,真是凑巧,快三年了,何兄弟过得可好啊?”

何三摇摇头道:“这些年一直在外做些散工,勉强度日啦。”

徐言问道:“何兄弟可知这外边事由?”

何三点头道:“先生初来此地,此人乃楚江首富,和信商户老板,姓齐单名民,原西北道行军大营先锋官麾下偏将齐隼的独子,他大姐嫁与现任荆襄知府,商贸上周边三省影响巨大,主要经营药材、茶叶及木材,家资甚巨”

徐言脸色疑惑,问道:“那如何今日有此作为,听路人说,此人强占人家姑娘为妾,这又是为甚,似这般人家,见他长得也算一表人才,如何就要这般行事啊?”

何三笑道:“先生刚来此地,对本地民风有所不知,楚江一些百姓素来喜爱嚼舌根,在背后说人长短,齐老爷身为武将出身,并非本地人士,三十年前西北道匪乱平息,两江提督派他节制楚江驻军,后沿江一带盗匪被平,不知何因,便留在楚江行州府安抚道副使职,主管地方治安,从六品,十年前退位后赋闲在家,在世时,常布施乡里,山田颇多,大多送农民种粮而不收地租,在百姓中口碑极好,可惜前年病逝了,据说生有一子二女,大女儿嫁与现任荆襄知府老爷,小女儿尚待字闺中,家族庞大,皆是楚江本地大户人家,据说他姐夫知府大人乃本朝太傅的外甥,齐民在其父过世后,接过家族生意,据说好声色,已无人节制。”

徐言听闻,方知原来如此,便问其那夜马匪劫城之事,如何事后音信全无,何三道起此事,泪流满面,感员外待其之恩,无奈天降横祸,幸上天垂怜,管家救走三娘,可惜已不知身在何处。

徐言听闻三娘曾有逃离,忙双手合十拜谢上天,愿三娘平安无事。如今心事稍放,便请何三相伴左右,他日考取功名,也好有一贴心人物相随。

何三告知徐言,虽本朝天子开明,举孝廉,求贤若渴,但每次科举考试,主考官多为翰林两大学士,所用之人大多用两府门生,非其门下学子者,难有大用处,即使榜上提名,也只能落个闲职供养,先生才高八斗,志存高远,文章更是了得,但在当下,先生需要有人举荐,方能在仕途如鱼得水也。徐言虽饱读诗书,然对朝堂之事知之甚少,见何三如此道来,便知此乃进入仕途要道,便询问如何令人举荐,进入两府学士法眼。

何三笑道:“适才街上齐家公子,其姐夫乃本州知府,小人虽知先生不齿与此等人为伍,但如能得到齐家公子相助,便能一马平川,如先生允许,今日齐家公子喜事,我便至街上购得礼物,上门讨杯喜酒,定令齐家公子下帖相请先生,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徐言久在外漂泊,厌倦此种居无定所时日,想年近而立,还一事无成,不可似之前酸腐,便默允何三上门打点,以图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