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垠康
人难免栽跟头,就像没吃过辣椒的小孩不知道那红红的东西辣舌一样。但如果第一次栽了跟头呢?小孩可以长大,坎坷并不是我们理直气壮地栽跟头的借口。
大凡栽过跟头的人,对“跟头”可能存在两种态度。一种是爬起来头也不回,便“顽强”地往前赶;另一种是转身回望,看看能从这跟头里提炼出点什么来。可以断定,两者就因为存在“回望”这一看似大可忽略的细节,前者的前面还会有许多“跟头”等着他去赴约。虽说失败是成功之母,但这并不可以歪解为用多少个“失败”就能赎得一个“成功”。对不知回望的人来说,哪怕经历了再多的失败也是白搭。
子路“闻过则喜”,曾子“三省吾身”,其主旨不外乎“鉴往而知来”,以期在失意之时不会因噎废食,在得意之时不至于狂妄自大。回望身后,那不仅仅是一串凹陷不一的脚印,而是一座来之不易取之不竭的富矿,谁要不珍惜不开采,不但不可谅恕,而且撞上南墙哀唱挽歌也“指日可待”了。
后人读陶潜,从他平易自然韵味隽永的诗句中出来,或羡其恬然闲适的田园生活,或慕其陶然自得的人生境界,或仰其卓然出尘的高洁风范,或敬其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铮铮傲骨。诸如此类,我们怎能说不应概就于陶潜不断回望之后的人生定位?试想,一个二十九岁出仕,四十一岁便辞官归田园的人,要是没有“回望”,怎会意识到自己是“羁鸟”、“池鱼”,怎会自悟“以心为行役”,怎会“觉今是而昨非”?设身处地,要从那浑浑噩噩的世俗官场彻底挣扎出来,从那“公田之利足可为酒”的特权阶级分离出来,惟有深悟了人生真谛方可目极八荒,廓清思想,最终完成人格的重塑。而这种“深悟”绝非与世俱来的,定然是在“回望”中得以升华的。
其实,谁的身后都有只无形的镜面,你勤于回望,它便是自备的反光望远镜;你疏于回望,它便是别人安置的摄像镜头,那扼腕的画面将被剪辑成最好的活教材。
回望,是前进的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