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籍中华家训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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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选将三要:坚忍、言明、不贪

【原文】

沅弟左右:

张胜禄竟以微伤殒命,可惜可痛。余昔年恸塔智亭之殁,失一威望之将;悼毕印侯之逝,失一骁悍之将。张声扬虽不如塔,似已远过于毕。一军之中,得此等人,千难万难。灵柩榇过安庆时,余当下河祭奠,赙恤其家。

李臣典果足为继起之贤否?凌有和、崔文田、李金洲三人,余俱不甚熟。大约选将,以打仗坚忍为第一义,而说话宜有条理,利心不可太浓,两者亦第二义也。十六日之仗,崔文田等出卡在大壕外否?刘南云等亦出卡否?

洋枪与大炮、劈山炮三者比较,究竟何者群子最远?望校验见告。

弟两次抄示寄乔鹤侪信,多影响之谈。淮盐向以江督为主。江督犹东,运司犹佃也。弟欲从盐中设法生财,不谋之于我,而谋之于乔,何也?

盐务利弊,万言难尽,然扼要亦不过数语,太平之世两语曰:出处防偷漏,售处防侵占。乱离之世两语曰:暗贩抽散厘,明贩收总税。

何谓出处防偷漏?盐出于海滨场灶,商贩赴场买盐,每斤完盐价二三文,交灶丁收,纳官课五六文,交院司收。其有专完灶丁之盐价,不纳院司之官课者,谓之私盐,即偷漏也。

何谓售处防侵占?如两湖、江西,均系应销准盐之引地,主持淮政者,即须霸住三省之地,只许民食淮盐,不许鄂民食川私,湘民食粤私,江民食闽私,亦不许川粤闽各贩侵我淮地,此所谓防侵占也。

何谓暗贩抽散厘?军兴以来,细民在下游贩盐,经过贼中金陵、安庆等处,售于上游华阳、吴城、武穴等处,无引无票无照,是为暗贩。无论贼卡官卡,到处完厘,是谓抽散厘也。

何谓明贩收总税?去年官帅给票与商人“和意诚”号,本年乔公给票与商人“和骏发”号,目下余亦给票与“和骏发”,皆令其在泰州运盐,在运司纳课,用洋船拖过九洑洲,在于上游售卖。售于湖北省,在安庆收税,每斤十文半,在武昌收九文半。售于江西者,在安庆每斤收十四文,在吴城收八文。此所谓明贩收总税也。

弟前令刘履祥在大通开官盐店,小屯小卖,是暗贩之行径。今欲令二三商人赴乔公处领盐,驶上行销,是明贩之行径。若使照“和意诚”、“和骏发”之例,概不完厘,则有益于弟,有损于兄,殊不足以服众。

本年四月,刘履祥在下游运盐数船驶上,亦用洋船拖过贼境,被荻港卡员王寿祺拦住。刘履祥寄函与王,请完厘释放,厥后过盐河,华阳,竟未完厘。此事人多不服,余亦恶之,拟即将刘履祥撤去,并将大通官盐店拆毁,盖所得无多,徒坏我名声,乱我纪纲也。弟亦不必与乔公谋盐,弟以后专管军事,莫管饷事可也。

【译文】

沅弟左右:

张胜禄竟然由于轻伤而失去了性命,让人觉得惋惜、悲痛。我前些年对塔智亭的去世感到伤痛,损失了一员有声望的大将,又哀悼毕印侯的去世,损失了一员骁悍的大将。张的威望虽然比不上塔,但似乎已远远超过毕。一支队伍中,能有这样的人才非常不容易。他的灵柩过安庆时,我要到河中祭拜,厚厚抚慰他的家人。

李臣典当真完全能成为后起的贤才么?凌有和、崔文田、李金洲三个人,我都不是很了解。也许挑选将才,以打仗坚韧为第一个条件,说话要有条理,利欲之心不能太重,两者都是第二个条件。十六日那一仗,崔文田等人是不是冲出哨卡在大壕外面?刘南云等人是不是也冲出了哨卡在大壕外面?

洋枪和大炮、劈山炮,三种武器相比,到底哪种的子弹射程最远?希望通过实验后告知我。

弟两次抄乔鹤侪的信寄给我看,多数说法是无中生有。淮盐向来以江督为主。江督好比东家,运司好比佃户。弟要想从盐务中想办法生财,不找我想办法,而找乔鹤侪想办法,这是为什么呢?

盐务的好处与坏处,千言万语也说不清楚,但要点也不过几句话。太平盛世时是两句话:出处防偷漏,售处防侵占。动荡之世也有两句话:暗贩抽散厘,明贩收总税。

什么是出处防偷漏?盐出产在海边的灶场,商贩去盐场买盐,每斤好盐的价格是两三文钱,由灶丁收钱,缴官税五六文,交院司收。有的人交了灶丁钱而没有给院司缴纳官税,这就是所谓的私盐,也就是偷漏。

什么是售处防侵占?例如湖南湖北江西都是应该销售淮盐的指定区域,主持淮盐政务的,就必须霸占住三省的地方,只允许百姓吃淮盐,不允许湖北民众吃四川私盐,湖南民众吃广东私盐,江西民众吃福建私盐。也不允许四川广东福建的盐贩子侵占我们淮盐的销售地区,这就是所说的防侵占。

什么是暗贩抽散厘?军兴以后,小民在下游贩盐,经过敌军侵占的金陵、安庆等地,在上游的华阳、吴城、武穴等地方出售,他们没有凭证、票据、执照,叫做暗贩。不论敌人的关卡还是官方的关卡,到处收税,就是所指的抽散厘。

什么是明贩收总税?去年官帅给票与商人“和意诚”号,今年乔公给票与商人“和骏发”号,目前我也要给票与商人“和骏发”号,都是让他在泰州运盐,在运司纳税,用洋船拖过九洑洲,好在上游售卖。在湖北销售的,在安庆收税,每斤十文半钱,在武昌收九文半钱。在江西销售的,在安庆收税每斤十四文钱,在吴城收八文钱。这就是明贩收总税。

弟前不久让刘履祥在大通开官盐店,小本经营,是暗贩的行为。现在想让两三个人去乔公那里领盐,运到上游售卖,是明贩的行为。假如依照“和意诚”、“和骏发”的先例,也在运司纳税,也雇洋船拖过九洑洲,也在安徽和武昌交二十文税,安徽和吴城交二十二文的税,那么除此之外,获利就很少了。假如不依照“和意诚”、“和骏发”的先例,一律不交税,那么有益于兄弟你,却有损于为兄的我,特别不足以使众人信服。

今年四月,刘履祥在下游运几船盐到上游,也用洋船越过敌军的境内,被荻港卡员王寿祺拦住。刘履祥寄信给王,恳求完税后释放,后来过盐河、华阳,竟然没纳税。这件事人们多不服气,我也憎恶此事,打算立刻把刘履祥撤去,并把大通的官盐店拆毁,由于所得不多,白白破坏我的声誉,扰乱我的纲纪。弟也不用和乔公商讨盐务的事,弟以后专门管理军务,不要管军饷的事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