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无声的群落:续编(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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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青春之歌——老知青诗存(3)

翻一岭层层苍翠,是青松和翠柏,过一坡片片赤黄,是枫树青林。

行至山前疑无路,披荆斩棘又一村,见山涧里座座农舍,炊烟袅袅升,望岩畔上树树弯了腰,一片果树林,幽径旁盛开的鲜花,娇艳又芬芳。

吃够了红柿黄梨,采朵山花插发鬓。

越过清溪入密林,响槌撞树“咚”一声,群山回鸣,金雨纷纷,瞬时采种好几斤。

我爱这迷人的景色,我爱这如画的山村,年轻人有理想的憧憬,让荒山披上绿茵,给坡地铺上黄金,要桑林挂满银茧,叫漫山遍野走牛群。

依靠贫农下中农,立场坚定方向明。

永远跟着共产党,革命到底不变心。

举起响槌不知累,浑身上下添干劲。

看见树种望见林,幸福生活万年春。

注:20世纪60年代写于宣汉东南公社营盘林场

作者简介

刘兆英,女,重庆人。1964年下乡到四川省达县地区宣汉县东南公社营盘林场务农。

刘炎诗选

失群孤雁何所期?四顾茫茫几星稀。

疾首常思平生贱,牵情唯恨一念痴。

披肝沥胆曾谁诉?吻颈剖心敢自知。

似水光阴飞逝去,奋发便是再生时。

1972年秋于开原下城子春日几时有?举首问苍天。但见鸟飞兔走,埋骨是何年?我欲遨游玉宇,只恐凡胎俗骨,陨落一身残。今生多薄命,路途举步艰。

熏风至,百花艳,齐争妍。不应有恨,好花能有几时鲜?人于忧患而生,志因安乐而渝,此事古亦然。留得青山在,自有客行船。

1974年春于开原镇北罗家沟

作者简介

刘炎,又名刘恩义,沈阳人。1965年沈阳二十九中高中毕业。当年到辽宁省开原县威堡公社靠山大队落户。1975年回到沈阳。

张诗亚诗选

群星点缀了夜幕,悄悄地铺在大地的身上。

歌声唤来了晚风,轻轻地抚摸着嘉陵江。

绿色的江水静静地流,倒映开两岸的万家灯火。

疲倦的白帆已默默的掩息,在沿江停泊的万杆桅上。

良宵和晚风把人们吸引,在大桥的铁栅栏和水银灯下。

嘉陵江用美的爱抚,安慰他们困乏的躯体和灵魂。

在故乡这醉人的时辰,夜色的晚礼服把嘉陵江装束。

我——您的一个被命运捉弄的儿子,来告别您,送上一个痛苦的吻。

我怎能忘记啊,我的母亲!

您宽阔的胸怀是那么温柔,用希望的乳汁把我哺乳,可是,报答您的深恩我却无力……明天,这个残酷的日子就要来临,我就要离别您伴随颠沛,去那遥远渺茫的地方,去那人生坎坷的路上……1969年8月8日凌晨2时作于渝

晚霞把天边染红,田野在暮色里沉默,孤独的屋里孤独的我,要唱一支欢乐的歌……正当我黄金的青春,为什么要在枯燥里生活,无休止的琐事毫无意义,单调的日子我多么难过。

我不愿生命这样耗磨,我要青春充满快乐,唱吧,我受压抑的心,唱一曲欢乐的歌。

唱一曲欢乐的歌啊,欢乐的歌里没有欢乐,为什么啊为什么,有的只是深深的寂寞?

秋天的晚风飕飕掠过,无边的黑暗沉重的来临,孤独的屋里孤独的我,要唱一支欢乐的歌……1969.11.4晚

于荣昌凉平7大队6生产队

吹吧,风!

你这自由的灵魂,大自然的骄子,力量的化身。

去吧,去那浩瀚长空——驾驭万里青云;去吧,去那广袤的大地——呼啸大漠征尘。

去吧,去那无际的海洋,——掀动巨浪万顷;去吧,尽你的性子,——怒吼,狂奔!

是的,你是野性,丝毫不懂先礼后兵;是的,检验一切,挥动长臂只用强劲。

要继续存在吗?

拿出理由方许生存;——像岩石,坚实紧密,——像苍松,错节盘根。

否则,在毁灭的咆哮中,那些浮云的光怪,气候的阴沉,那些趋势的轻尘,枯朽的树木,都将被无情地荡涤,化为齑粉。

面对你豪放无羁的意志,无论是道德的囚禁,无论是生活的赤贫,都不再是万能的至尊。

你听,不留恋破房的人们,向你欢呼,向你啸吟,吹吧,风,——你这自由的精神!

吹散那满天的乌云,吹散那心里的阴沉,让那勃发的生机,让那明朗和清新迈着狂飙的步伐。

尽快,尽快,来临。

1971年5月25日,于荣昌凉平7大队6生产队一场暴雨中,狂风掀揭屋瓦,折断烟筒,我躺在漏雨透风的屋内小床上,无力无助,唯思绪纷飞,赋此以记。

一片和谐的虫鸣,从田野上荡来;一派皎洁的月光,自夜空里洒下;一阵爽心的清风,打树梢上拂过;一股莫名的忧思,由心扉里飘出。

啊,神秘的夜色,你不是俯瞰万物吗?

此时,你可曾看见,在那遥远的地方,在那朦胧的巴山,也有一个我,一个我,在你的爱抚下,向着远方,把深情寄望。

1970年8月12日怀着与生命过不去的心理,露出要摧折一切的面目,冬天来了。

冬天来了吗?

那与我有何相干。

既然是花蕾,花蕾含着春天。

开放了,不愿凋零的花蕾,开放在这严酷的冬天。

她向人们宣布:

冬天里有春天。

1970年11月6日深夜于荣昌凉平作者简介

请见《生日忆》后的作者简介。

大巴山诗话

吴波

2005年10月7日,我们一群当年上山下乡到四川省通江县盐井乡的重庆知青聚在一起,纪念大家上山下乡四十周年。共同回忆起那长达14年的艰辛岁月,那与共和国命运一起沉浮的惨痛经历,那知青们因同病相怜而患难与共的真情厚谊,我们都禁不住欷歔不已。

回到家里,大巴山的五千多个日日夜夜,一幕幕特定历史条件下的悲欢离合,像江潮一样汹涌澎湃,在脑海里翻腾,一股强烈而又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却又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经过几个辗转难眠的长夜,我想起当知青时曾有过以诗词为日记的习惯,于是翻箱倒柜,搜出幸存的残篇,以诗词的形式,把几个生活片断缀成一篇,作为对青春的纪念和对穷哥们的怀念。

负重跋涉意气扬,背米如同上战场。气喘汗如雨,衣背湿如洗。斗志不可松,攀爬过陡峰。莫嫌路途长,人人盼口粮。

我下乡时不足17岁,在通江的艰苦条件下,过生活关、过劳动关自然是非常吃力的。

初下乡时是集体生活,36个知青在一起,号称社办林场。第一年口粮由国家供应,但林场离买米的区场有四十多里路,来回九十里。通江的山路实在不能叫“路”,连挑担的条件都没有,山高路险,一边是陡壁,一边是悬崖,中间一线,放得下脚就叫“路”。所以一切东西,包括水、粪、日用品、农产品都靠人背。“巴山背二哥”天下闻名,就是这山水磨出来的。

第一次背米,可是苦了个够。背上的米越背越重,脚下的路越走越长,只走得全身发软,气喘如牛,心虚胆寒。眼看太阳越落越低,心里慌得不知怎么好。但米还得背回去,否则第二天口粮断顿,大家要饿饭。正在跌跌撞撞,高一脚低一脚往回摸,场里老场员打火把来接,走出五里多路把我找到。这时,我已精疲力竭,全身湿透,真不知还能活多久。

偶尔受轻伤,重活不能派。大家照顾我,让我打猪草。一筐“贼耳根”,全成下饭菜。

授我芙娘叶,背回漆枝来。人人都肿胀,唯我独无害。大家都愤怒,一起把我怪。垂头又丧气,我也实无奈。从来干重活,内务不曾在。今后多学习,莫再把事坏。

这首诗记录了另一次劳动。由于年轻,个头大,也比较好学,我很快成了林场的主要劳力。耕田犁地,烧炭养蚕,砍山养银耳都是重活路。有一次受了“轻伤”,其实伤得不轻,我差不多躺了十天,但一直闲着心里过意不去,就要求做点轻松活路。大家就叫我打猪草。这倒反而难为我了,因为我从没干过这活,不知道什么是猪草。当时,当饲养员的谢云珍告诉我,“贼耳根”就可以。我一听,简单,一会儿就扯了满满一背篼“贼耳根”。谁想到林场缺蔬菜,常常靠白水盐巴汤下饭,一看到“贼耳根”,大家齐声欢呼,一拥而上,顷刻间就被抢光成了下饭菜。一个老大娘给我一株树叶,说叫“芙娘叶”,山上容易找,让我照着采。我走上山马上就看到一株大树,一比照,不错,就是“芙娘叶”,满满地采了一大背,兴高采烈往回赶。刚进院子,就骂声一片,“短命鬼,砍脑壳”暴风雨一般。原来“十个男儿九个粗”,我把生漆树叶采了回来。这两种树叶外形完全一样,只是“芙娘叶”背后有点淡红,我哪里分得清。结果造成一大群人包括院子里的本地人都皮肤过敏,脸肿得像猪,严重影响了个人形象。挨骂是天经地义的了,还害得几个靓丽女生从此落个“漆痱子”的外号。这“阶级仇、民族恨”就结深了。多次“检讨”,才算过关。

朝晖映满光明地,堂堂七尺男儿身。雷电几颠霓裳步,雨风长验革命人。“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今日学得辩证法,历经霜雪有精神。

当年我们林场有个规定,知青们工余要排练节目到农民中去表演,常常要求男生去跳舞。我一向是个粗人,缺乏文艺细胞,叫我跳舞真是要了我的命,常常躲到炭山上躲跳舞。那时烧炭可是个又脏又累又苦又险的活,要砍山、剁柴、装窑、点火,又要力气,又要技术。我是烧炭组的骨干,因为干力气活,饭量大,常饿得在山上吃野果、红籽充饥。

青柴里的老母虫又肥又大,常常成了我们充饥的佳肴。最苦的是点火,要在山上独自一人管一整夜,才能保证窑不熄火。一个人守着一堆篝火,面对群山,十里方圆无人烟,又寂寞也有些胆怯。可是“跳舞猛于鬼”,为了躲跳舞,我还是选择上山点火照窑,宁愿担惊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