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五代花间录(女人花:杰出女性的人生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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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陈金凤:从寡妇到皇后(1)

她是五代十国时期闽国皇后,福建民间称其为“万安娘娘”,她的名字叫陈金凤。陈金凤本是一个寡妇再嫁的人,她原为十国中闽国国主王审知的侍姬才人,但因姿色艳美,玉肌滑肤,并有诗才,擅玩乐,所以王审知死后,又被王审知的儿子王延钧纳为姬妾。王延钧即位为闽惠宗,封陈金凤为淑妃,永和元年(935年)二月,被立为皇后。这一点上她与武则天是一样的,可惜没有武则天的胸襟气度,最终不得善终。她的一生实在太传奇,身世不可说,陈金凤名义上的父亲是福建观察使陈岩,但她实际上却是陈岩的男宠侯伦与陈岩妻子陆氏所生的私生女。而更不可说的是,在王延钧中风瘫痪、不能上朝之后,陈金凤遂独揽朝政,并包养情夫,同年十月,陈金凤在政变中被杀害。

◆温泉水滑洗凝脂

陈金凤生于公元894年,死于公元935年。福建福清人。

陈金凤身世玄妙不可说,她名义上的父亲是福建观察使陈岩。可陈岩有断袖之癖,不但有妻,有妾,还有男宠。陈岩手下有一个小吏侯伦,是个翩翩少年,丰姿俊美,肤色白皙,有如女子,再加上个性柔顺,因而成为陈岩的男宠,随时可以出入陈家。

丈夫是个同性恋者,自然就冷落了妻子。陈岩的妻子姓陆,也是个大美人,一方面官宦的家眷不可能到处抛头露面,另一方面五代十国时期,理学渐露机芽,女子的三从四德日益被强调,陈岩的妻子就不可能到外面与人通奸来满足自己,于是就和丈夫争夺起侯伦这个情人。也亏得侯伦左右逢源,居然和陈岩的妻子陆氏几度春风而使她有了身孕。因此陈金凤实际上乃为侯伦与陈岩妻子陆氏所生的私生女。

公元891年,陈岩病死。

据说陆氏在生产前曾梦飞凤入怀,结果生了个女婴,因此为女儿取名金凤。

金凤流落民间后,被陈岩的族人陈匡胜收养。

史称陈金凤为福清万安乡(今渔溪、上迳一带)人,新编的《福清市志》说,民间称她为“万安娘娘”。但到底她怎么与福清有了关系,现在还不是太清楚,也许她的生父侯伦就是福清人?或许陈匡胜带着她隐居在福清?但在说法上,仍然视她为福清人。

金凤长到十七岁,出落得十分漂亮,善歌舞,通音律。王审知选良家女充实后宫,把她给选上了。

陈金凤并不是国色天香的那一类美人胚子,但她有一样是当时人无法相比的,就是她的玉肌滑肤。就凭这一点了她成了王审知的贴身侍姬,封号为才人。

虽然极受宠幸,但王审知是明主,陈金凤的才能只好埋没在宫中,没有机会弄权。

王审知起自乱世,深知江山得来不易。王审知的哥哥王潮原本是陈岩手下的军正,陈岩死后福建发生了王绪的叛乱,因王潮平叛有功,唐朝廷决定由他继任陈岩的官职,成为福建观察使,不久又升为武威军节度使,王审知在哥哥死后继任这一官职。

不久朱温灭唐,封王审知为闽王,他常担心自己地僻势弱,难于自保,于是励精图治,积极建设。既节俭爱民,又通市海外,十来年下来,居然创造出一个小康的局面。

王审知是个明君,陈金凤凭她的狐媚是迷不倒他的,可惜虎父犬子,他的儿子王延钧却未能打退陈金凤的美色诱惑,被陈金凤的媚眼、醉笑,若隐若现的不同一般的肌肤勾引着,跃入那一个深坑之中,这一番活动在王审知活着的时候就开始了。

王延均被陈金凤吊起胃口,时常涌起强烈的欲望,虽因名分攸关,极力抑忍,终究也有忍无可忍的时候,可说家贼难防。

◆一朝选在君王侧

王审知死后,长子王延翰继任,金凤乞身为尼。这一点,陈金凤也与武则天非常相似。

中原地区狼奔豕突,朱温和李克用父子为了皇帝宝座斗得死去活来,福建地区也盛传王宫中有真龙飞腾直上云霄,恰在此时王审知死去,王延翰就将长春宫改为龙跃宫,在福州即皇帝位,国号大闽。

乱世中大家都忙于争权夺位,顾不了那么多礼法,王延钧根本就没有像唐高宗那样为得到武则天想尽办法,他非常简单地就把陈金凤召进宫来,公然同宿。终于用不着畏首畏尾了,放开手脚,开怀取乐,第二天都日上三竿了,这一对人儿还浑然不觉。

王延钧初娶南汉刘氏的清远公主为妻,公主倒是长得漂亮,但不幸早逝;继娶泉州刘技的女儿,封正义夫人。公元928年,时年已经三十七岁的陈金凤走出尼姑庵,立为淑妃,成了王延均的第三位夫人。

后唐明宗天成元年(926年)十二月初八(阳历927年1月14日),王延钧与王审知之养子王延禀联手政变,杀死自己的哥哥、闽王王延翰,王延钧自立为王。随后,封陈金凤为淑妃,闽国永和元年(935年)陈金凤被立为皇后。

陈金凤本是王审知的侍妾,现在成了王审知儿子的皇后。这情形颇似武则天与唐太宗和唐高宗的关系,属于乱伦。

因为宠爱陈金凤,王延钧追封其假父陈岩为威武军节度使,其母陆氏为长乐郡夫人,又为金凤筑长春宫。王延钧荒淫无度,常在长春宫设长夜之宴,与众宫女裸逐嬉戏为乐。

王延钧比他的父亲王审知穷奢极欲多了。他初登皇位就遣使遍访福建各地,广征美女入宫,夜夜崎筵盛开,将那金龙巨烛数百支同时点燃,高低上下将整个寝宫照得犹如白昼。寝宫中特地摆一张宽达数丈的龙床,长枕广帐,就像舞台一样,四周再围上水晶屏风,床上铺以五色锦被,每当更深夜间的时候,他就和陈金凤喝得半醉半醒,裸裎相拥,在偌大的床笫之间翻来滚去,表演各种各样的交媾姿态,叫那些才选入宫的黄花闺女,隔着水晶屏风观赏学习,以为笑乐,叫作“水晶秘戏”。一段时间后,就命令成群的宫女为他裸体伴寝,玉体横陈,春色无边,王延钧便像是狂蜂浪蝶般地往返采吮,嘻嘻哈哈,声闻户外。日日美酒,夜夜荒淫,冷雨敲窗,山雨欲来,国事逐渐不再闻问。

陈金凤的传奇带有很大虚构成分,即使我们说她容貌美丽,也存在争议。《资治通鉴》便说她“陋而淫”,难看而淫荡。很有可能司马光是正确的,因为他最接近陈金凤生活的年代。只是我们很难理解一个“陋而淫”的女子如何影响历史。把陈金凤当成才貌双全的美女来演绎故事,始于明末一本伪书《陈金凤外传》。有个叫王永启的人叙述该书的发现经过说,他住在高盖山中,一位农夫掘地,意外发现一卷无名氏的古抄本《陈金凤外传》,被他得到,因为与史乘多合,乃与友人徐火勃为之订正。这本书于是传了开来。这本伪书不久就被周亮工戳破。清初,大学者周亮工来福建做官,写了本《闽小记》,其中记载他听说的故事:《陈“予在闽,徐存永为予言:金凤外传》是其伯孝廉幔亭氏所为。”幔亭就是闽县徐熥,也就是徐火勃的哥哥。原来是这对大名鼎鼎的徐氏兄弟造假,后世学者多赞同该书为伪作。

《陈金凤外传》是伪书,但故事生动,文辞靡丽,已被《十国春秋》、《五代史演义》等著作采用,影响很大。我们固然可以将伪书的内容从真实的陈金凤身上剥离,不过离开那些故事,就没人对陈金凤感兴趣了。传说是美女最精彩的装饰。

如《陈金凤外传》所述,长春宫的长夜之宴,极其奢华。每宴辄燃金龙烛数百枝,环列左右,光明如昼。宫里不设几筵,几十个宫女,人人手擎一杯——杯子都由金玉、玛瑙、琥珀、玻璃之类制成,古人能想象出的最名贵的酒具——依次递进。这情形有点像西洋的酒会,不过服务生换成了宫女。王延钧酒酣,则张长枕大床,拥金凤与诸宫女裸卧,随意幸之;又造水晶屏风,与金凤淫狎于内,令宫女隔屏窥之。这大概是古人能想象出的最淫乱的场景。

《陈金凤外传》还写到,金凤作《乐游曲》,使宫女同声歌之。

龙舟摇曳东复东,采莲湖上红更红。波澹澹,水溶溶,奴隔荷花路不通。

陈金凤现在存词两首,另外一首是这样写的:

西湖南湖斗彩舟,青蒲紫寥满中洲。波渺渺,水悠悠,长奉君王万岁游。

《乐游曲》写得真漂亮。如果真是陈金凤写的,那么她就是福建文学史上第一位女诗人。

◆尔虞我诈做宫斗

当时王延钧除了宠爱陈金凤外,还有李春燕为贵妃,此外还有一个男宠。同陈岩一样,王延钧也好男色,也许男子同性恋是当时当地的一种风尚,特别是有权有势人的一种时尚。

王延钧的男宠叫归守明,王延钧称他归郎。甚至一段时间中,九龙纱帐中都成了归守明一人独霸的局面,乃至于连“谁谓九龙帐,只贮一归郎”的谣谚都已经出来了。年仅弱冠、美皙如玉的归郎白天在宫中侍候皇上,晚上就同皇后混在一起。连归郎的旧相好百工院使李可殷,也与皇后有了奸情。

李可殷心灵手巧,在归守明的授意下,特别造了一张缕金五彩九龙帐讨好王延钧。九龙帐其实只织了八条龙,外加王延钧算一龙,才成九龙。构思很巧妙,龙颜大悦。

后宫的莺莺燕燕,加上这一位“归郎”,使得王延钧疲于奔命,旦旦而伐,最后终于得了疯瘫症。

王延钧得了疯瘫症,归守明成了久旱饥渴的宫女们争夺的对象,九龙帐中陈金凤自然是捷足先登,男贪女爱,别有一番旖旎的风光,一般宫嫔想分一杯羹都不可得。不仅如此,有时陈金凤欲火太炽,归守明还不得不使百工院使李可殷代劳。李可殷原为“百工使”,后进“九龙帐”,取宠陈金凤,成为“国戚”,有椒房之亲,即升为“内院使”。

陈金凤作为皇后,等闲人都要看她的脸色。陈金凤的“姘头”李可殷狗仗人势,对负责福州皇城使李倣横挑鼻子竖挑眼,惹得李倣大为忌恨。一日值中秋佳节,王延钧排宴大铺殿,大赏群臣,其中第一名就是李可殷。李倣不服,大发牢骚说:“李可殷乃狐鼠之辈,有何尊贵?”恰被李可殷听见,揪住李倣的衣领骂:“你敢说我!”李倣说:“说你怎样?打了才过瘾。”话音刚落就伸出巴掌,打到李可殷的脸上。

李可殷肿了半边的脸,跑进内殿找陈金凤告状。李倣随即被大铺殿侍卫捉住,以殴打皇亲国戚罪论处,杖一百,削职为民。陈金凤的亲戚陈匡胜更加过分,居然敢找“皇太子”王继鹏的麻烦。陈金凤在后宫完全是为了享受,为了眼前的富贵,而贵妃李春燕则加紧实施自己的报复计划。陈金凤虽然为皇后,但却与“皇城使”的李倣结了仇。于是李倣连连出招报复。他把自己十五岁的妹妹李春燕盛装推出,献给皇上。王延钧见了美貌少女李春燕,神魂颠倒,当即册封为贤妃,把徐娘半老的陈金凤抛在脑后,用珊瑚为新宠建了一座更奢侈的东华宫,李倣也被提拔升官。长春宫里,九龙帐只剩下八龙了。陈金凤感到危机,她想到的办法是请大诗人韩偓写了一首诗:

泪滴珠难尽,容残玉易消。倘随明月去,莫道梦魂遥。

意外的是,王延钧居然真的被诗歌感动,重回长春宫。

李倣与陈金凤结下了仇,内心不安,施展美人计拉拢太子王继鹏。王继鹏本与陈金凤不和,这正是李倣想利用的。

王继鹏听李倣屡屡吹嘘妹妹李春燕的美貌,动了心。有次入宫巧遇李春燕,两人就厮混到了一起。

李春燕的资貌原比陈金凤艳丽,只因狐媚技艺略逊一筹,因而始终被冷落在东华宫中。在长久向隅的孤寂生活中,她早已把欲念的触角伸到了王延钧的长子王继鹏身上。她利用王延钧已经瘫痪这一有利条件,抓住陈金凤与归守明、李可殷私通这一点,与陈金凤谈判,动之以利害,施之以要胁,要陈金凤从中沟通,劝王延钧同意将她赐给王继鹏。

陈金凤知道王延钧看样子撑不了多久,自己的下半生富贵还要指望着王继鹏呢,只好代为说情。王延钧本不想给:“我的女人凭什么给他那个混账?”但架不住陈金凤的花言巧语,只好忍痛割爱。

王继鹏当时被封为福王,李春燕堂而皇之地由东华宫移居到福王的府中。皇城使李倣因李春燕,自然又与王继鹏成了郎舅至亲,三人勾结,开始了有计划的夺权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