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五代花间录(女人花:杰出女性的人生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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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张惠:五代第一贤后(1)

她被史书誉为“五代第一贤后”。既有教养,又懂得军事与政治谋略,貌美而富有才情。她陪同朱温戎马征战多年,既有温柔的一面,又有英武的一面,刚柔相济,贤惠又机智,是下得了厨房、上得了厅堂的完美妻子,她的计谋常让朱温钦佩,她所分析预料的战事常常切中要害,让朱温茅塞顿开。可惜红颜早亡,朱温废哀帝自立后,追册张惠为贤妃。朱温称帝后,一直没有立皇后的原因,就是怀念贤惠而又有智谋的她,她的名字叫张惠。后梁太祖朱温谋夺大唐三百年基业,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但唯独“怕”美丽又贤惠的张皇后,无论内外政事,都要请教于她,对她几乎言听计从。

◆慢回娇眼笑盈盈

张惠和朱温是同乡,都是唐代砀山人。张惠生在渠亭里的极为有名的富裕之户,是宋州刺史千金。和张惠生于富裕之家不同,朱温当时只是一个乡下穷小子,随母在萧县刘崇家当佣工。两人的悬殊真是天差地别,确如俗称的门不当户不对。他与她,整个情缘过程,足够匪夷所思,足够惊世骇俗。

朱温又名朱全忠,原是个乡下流氓,故史称“大盗朱阿三”。但他父亲是一个老实本份的乡村私塾先生。娶妻王氏,生下三个儿子,长名朱全昱,次子朱存,朱温排行老三。一家五口人,全靠父亲教书度日,日子相当艰难。

后来他的父亲疲劳过度生病,因没钱医治而病死。此后,朱母带着三个儿子难以活命,只好举家投往萧县的富户刘崇家里做佣工。

在低人一等的环境中,朱温没有形成软弱的性格,反而变得狡猾奸诈,再加上他和次兄朱存都蛮勇凶悍,时常在乡里惹是生非,不肯勤于正事,所以乡亲们很讨厌他们,朱温也没少受主人的责打。

朱家这三兄弟当中,只有大哥朱全昱为人忠厚老实,做事踏实认真,朱温和二哥朱存从小好吃懒做,喜欢舞枪弄棒,常常惹事生非,让这个本来就贫寒的家越发艰难。后来到了刘家,朱温仍是本性难改,调皮捣蛋,不好好干活,东家刘崇很不满意。有一天,刘崇斥责朱温说道:“你平时总爱说大话,我看你是一事无成。你在我家做帮工,可哪一块地是你耕作的?”

朱温却一副傲慢的样子答道:“市井野夫,只知耕作稼穑,懂得什么叫男儿壮志?我朱温岂是做农夫的命!”

刘崇见朱温出言不逊,非常恼怒,顺手操起一根大木棍向朱温打去,而朱温不慌不忙,竟然伸手接住了木棍,并把木棍折为两段。刘崇被气得暴跳如雷,大叫道:“今日须打死朱阿三方消吾恨!”转身去找武器。

正在这时侯,刘崇的老母看见这一切,赶紧出来阻拦道:“打不得,打不得!阿三可是个有出息的男儿,将来必成大器!”

原来,刘母是个很有智慧的女人,懂一些相术,也见过一些世面。她见朱温精于武艺,口气不凡,有些像当年的刘邦,料想将来一定会有出息,所以平时处处加以袒护,当作亲生儿子一样对待。

刘崇也不好违背老母亲,只得悻悻收场。没过几天,朱温竟把刘家的饭锅偷出去,把一锅米饭统统散给路旁的乞丐。刘崇想惩罚朱温,又被刘母拦住。刘母将朱温叫进屋里,好言相劝:“你已经老大不小了,整天游手好闲,既然你不愿意种田劳动,那么,你到底想做什么呢?我一直处处袒护着你,但你也得为我想想啊,也为你自己想想啊!”

朱温不紧不慢地答道:“我平时就喜欢骑马射箭,您老不如赏给我一副弓箭,让我去崇山峻岭射些野味来,也替您改善改善伙食,免得我整天白吃了你家的饭!”刘母便答应了朱温的要求。

从此,朱温每天携带弓箭往返于崇山峻岭,扑杀一些飞禽走兽,从此刘家的野味也就吃不完用不尽了。朱温的二哥朱存,本也是个不安分的家伙,见弟弟终日逍遥于山林之间,也要求刘家让他同朱温一起去射猎。

晚逐香车入凤城,东风斜揭绣帘轻,慢回娇眼笑盈盈。消息未通何计是,便须佯醉且随行,依稀闻道太狂生。

张泌这首《浣溪沙》描写的就是朱温初见张慧的情景。

一天,宋州郊外,龙元寺不远处,朱温和他二哥打猎路过此处,刚好碰到和家人前来烧香的她。

当时天气很好,艳阳高照,朱温躺在一棵大树下,观赏着远处的美景,忽见走来一队兵役,约有一二百人,拥着两乘香车宝马,缓缓向前行去,隐隐望见车帘内似有一位妙龄少女。朱温心中一动,情不自禁跟着这支队伍走去,撇下了正在酣睡的朱存。

朱温灭唐,也许只是缘于那不经意的一瞥,彼时傻里傻气追蹑她车驾的穷乡小子,期盼自己有朝一日可以配得上如此佳人,此后整日思索着自己如何才能将其娶回家。于是索性脚一跺,投奔黄巢的农民起义军去了,意欲把自己打造成一个乱世枭雄,再回来抱得美人归。此正是所谓的美人倾国。

在那个历史性的时刻,朱温跟随车马走了约半个时辰,来到一座大禅寺门前。车马停下,朱温忙躲进林子里偷看,只见车中走出两个女子,一个是半老妇人,雍容华贵,另一个是妙龄少女,秀美绝纶,把朱温看得灵魂出了窍,不自觉跟在她后面,也随着一起进了寺院。

走到大雄宝殿,母女二人跪下进香,朱温大着胆子守在殿外,等那少女拜完菩萨,随母亲出殿时,朱温迎上前仔细端详,更觉神不守舍,好不容易才定下神来,那母女俩已转入殿后净室。朱温心痒难熬,又不敢继续跟随,只得走出寺院等候。看着秀车宝马远去后,他向小和尚打听,才知道二人原来是宋州刺史张蕤的夫人和小姐。

如果没有遇见张惠这个改变他命运的女人,朱温也许一辈子就那么点出息了。但是上天偏偏要让风吹起轿帘,让朱温看到轿中这位绝世美人。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大唐的寿数就进入了倒计时。

这一天,朱温无心射猎了,早早地回到了刘家,把白天的所遇告诉二哥朱存。

当时的朱温,还不是个人物,他自幼丧父,寄人篱下,不事生业,以雄勇自负,里人多厌之。

而张惠却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其父张蕤做过宋州的刺史,才貌双绝。他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据《旧五代史》所载,“有丽华之叹”。朱存笑他痴心妄想,谁知朱温却对二哥朱存说:“汉光武布衣时,曾自叹‘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如阴丽华’,后来如愿娶得阴丽华。张小姐也不过阴丽华那般,日后我定要娶此女为妻。”朱存嘲笑他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自不量力!”朱温奋然说:“英雄不在贫贱,怎知我不如刘秀!”朱存笑得越发厉害:“你真是痴!你我寄人篱下,能图个饱暖,已算幸事,还想什么光武帝阴丽华!全是白日梦,难道平空就能掉下好事吗?”他没有理会二哥的嘲笑,从看到她的那一刻起,这个小混混开始有了追求,虽然那在别人看来是个白日梦。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朱温越混越差,连做混混都不可得。当时正是唐末乱世,百姓们苦不堪言,民不聊生。四方藩镇割据,战祸频仍,天灾连年不断,或旱或涝不消停,而吏治腐败,坐科催晌,赋税都快预收到朱温的孙子出生那年了。普通百姓早已无可聊生。地方盗匪遂铤而走险,野草般疯生。叛乱此方平罢,彼方复起。英雄枭雄不论出身,尽皆起事,举国上下战火频仍,生灵涂炭。

唐僖宗乾符四年(877年),曹州人黄巢起兵反唐,各地饥民纷纷前去投奔,声势浩大。

这一年,朱温二十五岁。

消息传到萧县,朱温觉得机会来了。一天,他悄声对二哥朱存说:

“今唐室已乱,兵戈四起,像你我这般力气,如果前去投奔黄巢军,到时候抢些金银财宝和美女什么滴,又有何难?我们何必在此寄人篱下,埋没一生呢?我们也可以像当年的光武帝一样,说不上还可以弄个皇帝当当,要娶一个宋州刺史张蕤家的小姐不是手到擒来吗?”

朱存听了正中下怀,二人秘密谋划了一番,第二天一早便告别了家人,投奔黄巢军营。黄巢见他俩身材魁梧,又有力气,很赏识,并留在帐下使用。

朱温和二哥加入义军后,凭着身强体壮,敢于冲锋陷阵,很快就在军中脱颖而出,两人都补为队长,成了义军的小头目。朱温凭着从小练就的武艺,又善于谋略,再加上凶悍狡诈的品性,在战场上勇猛无敌,屡立战功,很快引起了黄巢的注意,升为大将,被倚为亲信。终于能在义军中说上话了,毫无意外的,他率领义军攻打的第一座城市就是宋州。就要再见到日夜思念的人了,身为大将的他,居然带头冲锋。宋州已收入囊中,他却傻了眼——张惠一家早已离开宋州,不知迁往何处了。那一天,他喝醉了,就连身边的很多亲信都挨了顿莫名其妙的训斥。直到知道他心事的二哥前来开导他:“若是有缘,老天还会让你再见到她的。”从此,从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的他,开始日日夜夜在佛前祈祷,祈祷能早日和她再次相逢。

不久,朱存战死。

朱存加入义军后,不久就像义军其他头目一样掠得貌美的女子充作侍妾。在东荡西扫的戎马生涯中,朱温手下常有人向他进献掳掠来的美女,好色的朱温虽然不加拒绝,但他心中,却念念不忘当年在宋州遇见的张惠小姐。他把正妻的名份保留着,并暗暗立下誓言,非张小姐不娶。

五年之后,黄巢在长安登上帝位。朱温因夺取长安附近的同州有功,被封为同州防御使。有一天,朱温在返回同州途中,其属下掠取一民间女子,被朱温碰见。他定睛一看,不由惊喜万分,竟是他多年寻访不着的心上人张惠小姐。

多年前,初次偶遇,他寄人篱下,粗服杂布;她衣着华丽,仆役成群。多年后,再次偶遇,他金甲高马,威风凛凛;她粗服乱发,形单影只。是她,一定是她!他的感觉告诉他一定就是她。“你可是前宋州刺史的千金张惠?”她低头称是。

世事变迁,沧海桑田,朱温当年连偷看张家小姐两眼的资格都没有,而现在,他已经成为了万人之上的将军,而张家却因为兵劫遭难,落魄不堪。

朱温见她虽是破衣烂衫,蓬头垢面,不加粉饰,却依然是国色天香,丰姿不减当年。朱温非常激动,恨不得立时将她搂进怀里亲热,但他不敢造次,命仆妇把张小姐引入后堂沐浴更衣,另选别室居住,择吉日成婚。

接下来,很自然的,此时家道中落、无依无靠的她在倾听了他对她的痴情后,接受了他的明媒正娶。

◆规劝有方,左右江山

朱温三十岁(882年)的时候,投降唐朝,在打败黄巢的战争中立功,被朝廷封为魏王,唐僖宗给其赐名全忠。当时唐朝已经混乱不堪,各地军阀混战,朱温在混战中逐渐成为最大的军阀之一。

随着朱温被唐朝封为魏王,张惠也被封为魏国夫人。

朱温无赖成性,但在对待与张惠小姐的婚姻上却能坚守誓言,遵循礼仪,不能不说是个奇迹。婚后,夫妇感情深厚。

朱温的霸业之所以能够成功,主要得益于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军师敬翔,另一个就是他的妻子张惠。

张惠不愧是大家闺秀,为人贤明精悍,敢作敢言,动有法度,她既有教养,贤明知礼,又懂得军事与政治谋略,参与朱温军国大事很有判断能力,朱温对她又敬又爱。虽然史书上对张惠的记载并不多,但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张惠对朱温所起的作用是很大的。朱温性格暴戾,喜怒无常,动辄杀人,有时甚至是任性横行,滥杀无辜。每当朱温大动肝火要降罪无辜人等时,只有张惠敢于与夫硬碰硬,继而进言规劝,挽救无辜。张惠的耐心劝诫,句句在理,使朱温不得不服,因而她从刀下救出过不少人。

张惠既有温柔的一面,又有英武的一面,嫁给朱温后,张惠不但内事做主,外事包括作战也常有让朱温钦佩的计谋。朱温凡遇大事不能决断时就向妻子询问,而张惠所分析预料的又常常切中要害,让朱温茅塞顿开。因此,对张惠越加敬畏钦佩。有一次,朱温已率兵出征,中途却被张惠派的使者赶上,说是奉张夫人之命,战局不利,请他速领兵回营,这位爷也能二话不说,立即勒转马头,回军而去。从而避免了一次因用兵不当而造成的不必要损失。

朱温本性狡诈多疑,暴躁凶悍。加上战争环境恶劣,诸侯之间你死我活的争夺,更使朱温妄加猜疑部下,而且动不动就处死将士。这必然影响到内部的团结和战斗力,张惠对此也很明了,她尽最大努力来约束朱温的行为,使朱温集团内部尽可能少内耗,一致对外。

唐昭宗乾宁年间,朱温晋封王爵,势力日益强大。但朱温却越发多疑,越发残暴。

后梁太祖朱温有八个儿子,其中朱友裕居长。张惠为朱温生有一子名叫朱友贞,张惠十分礼待朱温其他女人所生的儿子,并视如己出。

有一次,朱友裕曾领兵攻伐企图独立的族人朱瑾,朱瑾兵败逃走,朱友裕则按兵不动,没有追击余党。有人向朱温进言指朱友裕实是与朱瑾勾结,才有意按兵不动,放过朱瑾。朱温果然相信,立即命令解除儿子的兵权,无辜的朱友裕对父亲的举动,深感惶恐,于是带领几名亲信逃匿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