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斩鬼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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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路上

一个小时后,冯拐子驾着他那跟他走路一个德性的破三轮车载我和母亲来到了国道边。

我给冯拐子钱,对方说什么都不肯要,扭头对母亲说:“婶子,等你看好病回来时,我还来接你,到时候婶子得请我喝酒哟!”

冯拐子笑着重又发动三轮车,轰隆轰隆地扬尘而去。

秋高气爽的天气,一切似乎都是好的兆头。

不一会,开往县城的大巴车就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里。

母亲心情确实不错,气色也很好,一路上她跟我讲述她和父亲刚认识时第一次去县城的辰光来,母亲很久都没有说那么多话和那么开心了。

这让做儿子的我很是欣慰,虽然一想到是去县城我心里就生出淡淡的伤感来,因为会情不自禁地联想到水杏芳。

两个小时后,我们到达了县城。

只是一下车母亲突然就感觉不适起来,我于是将布包挂在脖子上,拎着行李、背着母亲从汽车站走到火车站。母亲真轻得像一床棉絮,可是如果你一直背着,也会感觉到累。而被背的人也不一定会舒服,只是母亲要求自己下来走时,我拒绝了,因为那样搀着她走,实在是太慢了!

买好了两张去省城青城的火车票后,还有一个小时的候车时间,看看正是饭点,我就又背着母亲去附近的馆子店吃午饭。

我点了一个回锅肉片,一个素炒茄子,一个西红柿蛋汤,母亲直嚷嚷说太浪费了,吃不完的,硬要我把茄子撤了。

我嫌她啰嗦,怕让老板和边上的食客看不起,索性不再坚持。我相信母亲这辈子下馆子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我不知道这会是最后一次,而且是她这一生的最后一餐!如果我知道的话,我非但不会把茄子撤掉,而且还一定会再要一盘青椒牛肉!如果……

我知道母亲这辈子最爱吃的就是牛肉,虽然她常说吃牛肉是种罪过。

人是世上最残酷无情的动物,他们把替他们辛苦劳作一生的最温顺的伙伴奉为最美的食物,想想都觉得可怕。

我们上了一趟拥挤、闷热、喧闹不堪的绿皮火车,五个小时后,它将带我们到达本省最为繁华的一座都市。

每到一站,都有很多人推搡着叫嚣着上下。

车厢不时有人来推销各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稀奇古怪的小商品,我能看出母亲的兴奋劲,这一切对她甚至我来说是那么的新奇有趣,可是她的这种兴奋表情很快就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惯常盘桓在她脸上的痛苦的阴霾。

她的额头聚积着细密的汗珠,冰冷而颤抖着。

到达终点站青城时,母亲疼痛似乎又轻了些。

我背着她,随着人流涌出车站。

乍一出站,满眼都是人。出站口方圆几十米的地方被围得水泄不通,各种各样的牌子被高举在空中,各种各样的方言聒噪不休,形形色色的面孔、急遽张合的嘴唇,我虽然听不懂,但猜得出来是问要不要坐车、吃饭、休息之类的。

我背着母亲好容易冲出包围圈来到站前广场边沿,那人的喧闹声才渐淡去,各种机动车的鸣叫声又如潮水般扑面而来。眺过马路上川流不息的密集车流,那些被落日余晖映照得辉煌的高楼大厦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我略一伫立,便马不停蹄地按照村长告知的行走路线,边走边问,很快就找到了206次外线公交车的始发区域,恰好一趟车准备出发,我背着母亲紧走了两步跨了上去。

我问司机到不到二附院,那司机很不耐烦地冲我点了下头,高声道:“投币,抓紧往里走,别堵在门口,后面还有人要上嘞!”

车上已没有空座,那司机喊了两声给病人让座,见没人响应也不再吭声,专心开车了。

车子在行驶时来了个急刹,我差点栽倒,幸好车厢里人满为患,只是那些被我和我背上的母亲碰着的人都投来嫌恶的目光,嘴里也少不得埋怨几句。

我憋了一肚子火,母亲却不停地道着歉。

村长说坐十二个站才能到,可路上得等红灯,我很快就数糊涂了。我不愿低声下气地问旁边的人,于是只能竖起耳朵听车上悦耳的报站名的机器声音——村长说那一站就叫二附院!

当父亲留给我的那块SH手表指示着下午5点37分时,我终于听见了那个站名。

可是这时我几乎下意识地用空出的那只手做了一个该死的小动作,事后反思,我几乎可以肯定就是这个致命的动作引来了灾难!